走廊里靜的有如時間流逝那樣無聲無息。

林書乾站在那里，很好奇黑暗之眼的各路老大在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里都聊些什么。

不得不說，那扇門隔音很好，一絲聲音也透不出來。

他看著在對面站崗的一排兄弟，感覺他們好像都睜著眼睛睡著了，他又用眼角瞥了一眼山攀——更離譜，跟站著死了一樣。

他感到腿酸，不得不在左右腿之間來回轉移身體的重心。

真是煎熬！

但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更為麻煩的狀況，那就是不知不覺開始涌動的尿意。

雖然有句俗話說，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難行，但是站著不動，他覺得還是屎更好憋一些。

他想起曾經在雜志上看到過一篇關于“憋尿”的研究，說是人在進入“極度的尿意”的狀態下，注意力和工作記憶功能都會有嚴重的下降。換句話說，憋尿會讓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變慢。

一開始他只把這種研究當成笑話來看，但事實證明，這結論一點也不錯。

因為當他看到站崗的人開始成群騷動的時候，才意識到有人撞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沖了出來，而且剛剛他聽到了槍聲。

他愣了一下，然后山攀拽住他的手，拉他蹲下。

他聽到有人大喊：“滾開，滾開，都給老子滾開！”接著又是兩聲槍響。

林書乾抬起頭，看到那個叫舒茨的美國黑人，那個開制藥公司的毒品販子正勒著黑桃K的脖子，帶著一臉憤怒又恐懼的表情，舉著一把手槍往外走。

舒茨后面，有兩個中槍的站崗小弟倒在地上，剩余的站崗小弟都抱頭蹲著，肢體語言都透露著害怕。

帶頭老大都擠在那間會議室的門口，沒有一個敢從后面偷襲，因為舒茨每走一步就把槍口轉到后面一次。

林書乾聽到山攀小聲提醒他抱頭，他照做了，但還是能抬眼看見走廊里的情勢。

“什么情況？”他小聲問。

“意見不統一。”山攀說，“很正常，這種情況不可避免，總有談崩的時候。”

林書乾看見黑桃K張了張嘴，嗓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后又見舒茨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讓黑桃K說話，顯然是想給自己的一時沖動找條退路。

“舒茨先生，我想……”黑桃K的嗓音有些沙啞，“我想我們可以商量，沒有人非要逼著你干，你不想干就沒必要跟著我們，你可以離開黑暗之眼！”

“離開？”舒茨大笑起來，接著流露出悲憤的神情，“你會放過我嗎？黑暗之眼，我他媽惹得是黑暗之眼！”

“這么說，舒茨先生！我認為你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黑桃K的語氣變得有些冰冷。

“別他媽跟我廢話！”舒茨大喊，又勒緊了胳膊，并把槍口頂在黑桃K的腦門上，然后迅速把槍口轉到身后，扣動了扳機。

一個試圖掏槍的帶頭大哥腦袋瞬間被子彈貫穿，隨著槍聲倒在了地上，腦漿崩了一地。

后面的人堆里有人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也有人正試著說好話勸舒茨。

“他會朝我們開槍嗎？”林書乾小聲問。

“只要老老實實的就沒事，他沒那么多子彈。”山攀說，“不過你可就有點難辦了，哥們兒！”

“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嗎？”

“很顯然，你跟我們身份不一樣！你是黑桃K的保鏢兼打手，你要是沒點動作，黑桃K會找你算賬的！”

“黑桃K不會被他打死？”

“相信我，他不敢。”

林書乾在心里咒罵了一句，山攀說的對，得干點什么。

不然事后黑桃K清算起來，把他趕出黑暗之眼，那這次的任務一個都完不成，被打死的話就更不用提了。

他把目光轉回走廊，看到舒茨正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喊，一邊挾持著黑桃K朝這邊走。

他注意槍口的位置，在心里掂量著能不能在槍響之前把舒茨放倒。

突然他看到黑桃K對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弄他！

好吧，七步之內拳快！他想。

舒茨和黑桃K像一對探戈舞伴一樣一步步地向這邊靠近。

林書乾已經能聞到淡淡的木質香水味。

他分辨出那是愛馬仕的一款男士香水。

黑桃K又開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但這次舒茨沒把胳膊放松，而是用槍口捅了捅他的腦門。

林書乾看準了時機，就在舒茨再一次把槍口轉向身后時，他倏地直起身來，以雷霆萬鈞之勢抓住舒茨握槍的手往上抬，同時提腳在對方兩腿之間一掃。

接來下的幾秒鐘里，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先是一聲槍響，吊頂上的筒燈碎了一顆，子彈穿過電線導致整棟樓的供電系統短路，走廊陷入一片黑暗，舒茨的叫罵聲和其他人的驚呼聲在一秒鐘之后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舒茨穿著光滑襪子的雙腳開始在地毯上分別向左右兩邊滑動，表演了一個沒人能看見的一百八十度大劈叉，然后又是一聲槍響，四周陡然安靜。

過了半分鐘，才有人紛紛問：

“誰？槍打中了誰？”

“老板，你還好吧？”

“舒茨那家伙死了嗎？”

終于有聰明人掏出了手機。

借著微弱的光亮，眾人都圍上來觀看。

舒茨以一個優雅的姿勢趴在地上，后腦勺上有一個還在流血的洞。

黑桃K站在旁邊，手里的左輪手槍的槍口冒著煙。

林書乾情緒放松下來，感到尿意快要止不住了，他想快點去廁所，但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阻止了他。

恢復供電后，林書乾被黑桃K叫去辦公室——去之前，他先去撒了泡尿。

“肖恩先生！”黑桃K笑著跟他握手，“干的不錯！”

“應該的。”

“順便把尸體處理了，山攀會告訴你位置的。我想你以后會經常用到那地方的，先去熟悉熟悉！”黑桃K遞過來一張銀行卡，“你可以先休息幾天了，之后會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林書乾點點頭，接過銀行卡，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