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K靠在椅背上，手里拿著一只打開的懷表，呆呆地望著表蓋上的一張半身照片。

照片上是個漂亮的女人，她穿著酒紅色的毛皮夾克，有一頭彎成波浪形的金發，露出高而光滑的額頭。她笑得很開心，眼睛變成閃亮亮的兩條細縫。

他聽到有人敲門，趕緊把懷表收了起來。

“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斯蒂夫，那個健美教練。

他真正的職業是黑桃K的得力助手，不僅有著不次于大象的格斗能力，還是個優秀的偵查手。

“老板，查清楚了。”他走到桌子前，“我問了警局的朋友，肖恩是最近幾天才到泰國來的龍國人，那件案子和他關系不大，也許真是警察搞錯了。”

黑桃K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冷笑，好像在說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剛好晚上11點鐘。

“好，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說，“我想肖恩先生不會認為遲到是個好主意吧。”

“是的，老板，我上來的時候，看到他已經在樓下了。”

黑桃K笑了笑，拿好了手杖，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斯蒂夫。”他說著，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到樓梯拐角處穿鞋，聽到從什么地方傳來一聲貓叫。

他直起腰來四處張望，然后在樓梯下的紙箱子上發現了那對閃著亮光的小眼睛。

他走過去摸了摸它，感到一條濕熱的舌頭在舔他的手指。

“小家伙。”他輕聲笑了笑，花了點時間找人把它養起來。

坐上勞斯萊斯幻影副駕駛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

“肖恩先生，歡迎你來到曼谷！”他系好了安全帶，笑著伸出手。

林書乾有些不明所以，轉頭看了看他，以為他喝多了，但又沒聞到酒味。

“謝謝老板。”他握了手，“我們去哪？”

“拉瑪四世路。”

林書乾看了一眼剛從路上買來的英文版地圖，發動引擎。

“在曼谷有遇到什么麻煩嗎？”黑桃K問。

“都能搞定，所以都算不上什么麻煩。”

黑桃K大笑，“我很欣賞你，肖恩先生。”

“謝謝。”

車廂中陷入沉默，林書乾預測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所以沒有注意到時間過去了多久。

他前面是一輛銹跡斑斑的公交車，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防止被車尾噴出的黑煙擋住視線。

他看見路口的交通燈變綠，于是跟隨公交車右轉，進入拉瑪四世路。

“你殺過人嗎，肖恩先生？”黑桃K打破了沉默。

林書乾暗自皺了皺眉，“沒有，老板。”

“凡事都會有第一次的。”他說，“停在路邊就好了。”

林書乾照做了。

“去找山攀吧，肖恩先生，我想他非常需要你。”黑桃K打開車門下車，“祝你們玩的愉快！”

他進入人行道，在擁擠的人潮中緩步走向前面那棟亮著燈的大樓。

三聯大廈。

他來到樓下，看到兩名保安迎面走來，他知道他們是來要求出示會員卡的。

他按著手杖，抬頭望向前面，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等到兩名保安露出驚恐的神色并恭敬地做出“請進”的手勢之后，才繼續往里走。

他乘坐電梯來到頂層二十一樓，找到那家煙霧彌漫的私人俱樂部并走了進去。

里面有十幾個人，都是這里的會員，不過他們正沉浸在贏錢的興奮或輸錢的沮喪中，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黑桃K的目光穿過旁邊的小型賽馬場和牌桌，看到了那個穿著西裝的光頭男。

那就是他要找的人，這家博彩俱樂部的老板，也是三聯會的帶頭大哥刀熊。

對方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然后一抹驚訝的表情從臉上閃過。

他看到刀熊指了指左邊的一間辦公室，于是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埃米利奧。”刀熊讓手下出去，關上了門，在桌子后面坐下，然后用短粗的胳膊隔著桌子扔過來一支雪茄。“想不到你會一個人來見我。為什么？我很好奇！”

黑桃K沒有撿起雪茄，他把手肘撐在桌子上，伸長了脖子，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對方：“我想你還記得佩吉。”

刀熊愣了愣，點煙的手停在半空，隨即圓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果然又是為了那個女人！那個婊子？老兄，你一點都沒變！”

黑桃K感到血液在太陽穴涌動，忍不住猛拍了下桌子，一半出于憤怒，一半出于悲傷，“你要是再敢這么叫她，我發誓一定會把那支傻逼雪茄塞進你的屁眼兒里！”

“得了吧，老兄！你一個人恐怕還干不成這事，這是我的地盤！”刀熊聳了聳肩，吐出一口煙圈，輕快地笑著，“看看你的樣子，一提到她你就這樣，從來都是！”

“我只問一個問題，是不是你做的？”黑桃K恢復之前的冰冷語氣。

刀熊笑出聲來，“你一個人闖到我的地盤上來，就是為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是或不是？”

“你既然敢來，就說明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為什么？”黑桃K望著他，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你在嫉妒我！”

刀熊揚了揚眉毛，“這一點我承認，那個婊子愛你多過愛我。”

“我說過不許這么叫她！”黑桃K大喊，聲音變得顫抖。

“好好好！”刀熊伸了伸手，拿起杯子喝口水，笑著說：“但是現在又怎么樣了呢？她死了！我已經對她沒有感覺了，而你還對她念念不忘，所以就只能沉浸在痛苦之中！”

“這筆帳我會永遠記得！”

“隨你！”刀熊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當初我們因為她鬧掰，現在呢？只要我喊一聲，就會有十幾個拿著手槍的家伙從這扇門沖進來！我不認為你能一個人放倒他們。”

“我還會再找你！”黑桃K站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來到樓下，往外走了幾步，然后用上全身力氣把手杖插進了花壇的土中。

他沒有打車，緩步行走在擁擠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