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煙往八字胡的反面抹上兩滴化妝膠，涂抹均勻，準備把八字胡貼到林書乾上唇的時候，卻又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不行，我還是擔心?！卑兹魺熣f，向后靠在副駕駛座的靠背上，“黑桃K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在派人追殺你了，如果待會兒你沒能說服刀熊指認黑桃K呢？刀熊會把你怎么樣？而且那樣的話，你就同時跟黑暗之眼和三聯(lián)會結(jié)了仇。我怕你會出事?！?

林書乾轉(zhuǎn)頭看著她，微微一笑。外面不斷有車前燈的燈光穿透車窗玻璃照射進來，車廂里進行著一波波光亮與黑暗的變幻。三聯(lián)大廈眾會員的車正在陸續(xù)駛?cè)胪＼噲?。他看了看表?

“時間不多了?！绷謺f，“就像你說的，黑桃K肯定正在到處找我。所以我早進去一秒鐘，就能早一秒鐘說服刀熊，我也就更加安全一分?！?

“可是……”

“忘了嗎？這只是個游戲，”林書乾柔聲說，“我們才是主角。”

佩吉聽到這句話，把目光從窗外轉(zhuǎn)移到他們身上，張了張口，似乎打算說些什么，但是作罷。

白若煙吸了口氣，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林書乾，過了一會兒，才又吸了口氣，抬起手來，小心翼翼地把假胡子貼在他的上唇。“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一定要安全回來?！?

林書乾彎下頭，把嘴唇貼在她的耳際。“放心吧?！彼p聲說，又轉(zhuǎn)頭看向佩吉：“謝謝你這些天的幫忙。”

“小事一樁?！迸寮f，伸手拍了拍賈董事的肩膀。賈董事一言不發(fā)，連頭都沒抬一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清楚地認識到，這幫人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命，只要老老實實的，就能免受許多苦頭。

林書乾輕笑一聲，從腳邊的袋子里拿出一瓶金賓威士忌，塞進西裝內(nèi)袋里。他覺得今晚需要來點酒，他和刀熊都需要。

他打開車門下車，往三聯(lián)大廈走去。他和刀熊的關(guān)系不錯，在俱樂部里也能算得上是半個紅人，很多會員都認識他，但他卻不認識別人。因此沿路遇到別人和他打招呼時，他就只能回以干澀而不失禮貌的假笑。

他上到二十一樓，來到俱樂部，婉拒了幾位賭客的盛情邀請，徑直走到刀熊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

他像平常那樣推開門，踏進辦公室，不等刀熊開口便在椅子上落座。

“怎么，今晚手感不好？”刀熊說，目光從報紙上方看了過來。

林書乾拿出酒瓶，在刀熊眼前晃了晃。

“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刀熊眉開眼笑，放下報紙，順手抽出一支雪茄，“我不喜歡大腦被酒精麻痹的感覺?！?

“是因為那樣大腦就會不受控制，自動翻出一些刻意隱藏、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嗎？”林書乾說，語氣中帶著一種輕松的態(tài)度。

刀熊沒回答，只是瞇起眼睛看他，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很不自然。“如果你堅持的話，”他把雪茄叼在嘴里，攤了攤手，從桌邊拿起兩只酒杯，“我不介意陪你喝一杯?！?

林書乾打開瓶蓋，接過杯子，替兩人斟滿了酒。

“你以前也是個喜歡喝酒的人？”林書乾問，端起酒杯和他碰杯。

“算是吧，可以這么說?！钡缎芎攘艘豢诰?，讓就酒液在舌尖翻滾，久違的灼燒感又回來了。

“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的呢？”

“大概兩年前。”

“為什么不喜歡了？”

刀熊皺起眉頭，發(fā)出無奈的笑聲。“我記得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他說，搖了搖頭，“而且喝酒會影響我的健康，我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

“我覺得那個東西更加影響健康?！绷謺χf，用下巴指了指他叼在嘴里的雪茄。

“夠了，賈董事！”刀熊的微笑退卻，露出危險的表情，“如果你還想繼續(xù)喝下去的話，我認為我們最好先換個話題。”

林書乾抿著嘴淡淡一笑，轉(zhuǎn)動手中的酒杯?！暗稌L，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刀熊并未答話，只是一臉疑惑地望著他。

林書乾靠在椅背上，開始用不緊不慢的語速講述掩耳盜鈴的故事。刀熊按熄雪茄，閉上雙眼，一邊緩緩啜飲威士忌一邊聆聽。故事講完，兩人杯子里的酒都已經(jīng)見底。

“很好的故事，”刀熊說，“很有諷刺意味?！?

林書乾又替兩人斟滿酒杯?！澳悄隳兀稌L?！?

“我？”

“你不覺得你和故事里的人很像嗎？”林書乾說。

刀熊板起面孔，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拔也幻靼啄闶鞘裁匆馑肌！?

“你說過你曾經(jīng)最好的兄弟因為一個女人想要把你置于死地，而且三聯(lián)會每天都在發(fā)生不好的事情。據(jù)我所知，每天都有……”

“那又怎么樣！”刀熊勃然大怒，猛拍桌子。

“你真的不在乎嗎？”林書乾高聲說，站了起來，椅子向后彈出，翻倒在地。

兩人怒目相視。林書乾看得出刀熊緊繃的面部肌肉在劇烈顫動。

這時門被推開，達奈向里踏了一步，隨即愣在原地，驚駭?shù)赝鴥扇恕！皩Σ黄?，老板。我剛剛敲了門，但是沒回應(yīng)，我還以為……”

刀熊伸手打斷了他：“沒事了，出去吧，出去吧?！?

門被重新關(guān)上。林書乾扶起椅子坐下。刀熊吸了口氣，又點上一支雪茄。

“賈董事，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刀熊邊喘邊說，“但我要警告你，從現(xiàn)在開始，閉上你的臭嘴。我不想再聽到任何關(guān)于我私事的問題，聽到了嗎？”

林書乾看著他，不禁露出憐憫的微笑。他憤憤地搔了搔腦后，心里升起一股沖動，想要立刻從腰里拔出手槍，打死刀熊。但他還保留著理智，他不會這么做的。況且他就快成功了，刀熊的惱羞成怒表示他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刀熊在自欺欺人?，F(xiàn)在林書乾只需要亮出那根最鋒利的銀針，就能刺破刀熊最后一道心理屏障。林書乾正準備再度開口，手機傳來了短信提示音。他掏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