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里斯餐廳里人聲嘈雜。林書乾和白若煙只能擠在門口的位置，坐在滾燙的塑料椅子里，忍受著午間太陽的強烈光照，任由汗水淋漓。林書乾到現在還有些反胃，毫無食欲可言。他放下叉子，喝了一大口冰鎮啤酒，朝外面不遠處的街口望了一眼。剛才那場斗毆持續的時間很短，原因是白若煙及時打電話通知了下屬來處理。盡管如此，還是有兩名黑幫分子喪命。警察已經拉起警戒線封鎖了現場，尸體也被抬走了。令林書乾感到驚訝的是，曼谷的市民和游客見到街頭斗毆事件的第一反應不是遠離現場，而是圍在街上看熱鬧，并且在親眼目睹了兩個男人被腦袋開瓢的畫面之后，竟然還有胃口到就近的法國餐廳吃飯。甚至昆汀來送啤酒和食物的時候，還熱心地告訴林書乾，警察不會進來打擾他們用餐。也許是最近斗毆事件過于泛濫，使得這些人產生了免疫力？

“談判籌碼？”白若煙問，大口嚼著牛肉春卷。她背對著門口，所以有幸錯過了剛才的血腥畫面。而且她感冒好了之后食欲大振，再加上牛肉春卷是這家餐廳里最像中餐的食物，比較符合她的口味。

“對，”林書乾把頭轉回來，“不管是蘇克還是刀熊，肯定都掌握著大量黑桃K是黑幫分子的證據，但我們現在缺少談判籌碼，我們沒有辦法說服他們成為污點證人。”

“那我們要怎么對付刀熊呢？”

林書乾握起拳頭支撐下巴，眼珠轉了轉。“現在肯定不能殺了他啊?！彼f，“蘇克的嘴這么緊，刀熊就是我們唯一的突破口了。雖然殺了刀熊我的三次組織任務就完成了，但可能也會同時失去抓捕黑桃K的機會。我覺得還是抓捕黑桃K更重要一些。畢竟完成組織任務的目標已經完成百分之七十了，再說，在剩下的幾天里，說不定還能接到其他的組織任務。就算接不到，我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刻再把刀熊殺了就可以了。”

白若煙點點頭，喝了一口啤酒，咽下嘴里的食物。“你有計劃了？”

“算不上什么計劃，主要是我們對刀熊這個人的了解太少了。”

“我從線人那邊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么情報?！?

“嗯，”林書乾說，“而且你知道黑桃K為什么讓我去殺刀熊嗎？”

“為什么？”

“因為我底子干凈。”

“你是說認識你的人比較少？”

“對，刀熊作為三聯會的帶頭老大，要殺他當然沒有那么容易，更何況現在黑暗之眼已經明擺著和三聯會鬧翻了，刀熊只會更加戒備。正因為黑桃K確信我不會被三聯會的人認出來，才會派我去。也就是說，只要我不對刀熊動手，他就不知道我和黑暗之眼有關系?！?

白若煙的頭朝一邊揚起，等著他說下去。

“所以，我覺得應該先想辦法接近刀熊，對他有了足夠的了解才有機會把握住籌碼?！?

“可是我們只剩下十天時間了?！?

“那就趕緊行動。”林書乾說，“今晚就開始?！?

“好，那我馬上讓人找線人詢問情況?！卑兹魺熣f，扶住帽子，仰頭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后她轉身看了一眼街口。幾名警員還在處理現場，帶隊的是阿明警官。他是警方與線人的聯絡員。但白若煙覺得在這里打阿明警官的電話不是個好主意。她又把目光轉向林書乾：“快吃點東西吧，饑餓的時候，腦子也會變笨哦?！?

林書乾笑了笑，插起春卷，向四周望了一圈，只是為了驅走腦子里那些腦袋崩裂的畫面。餐廳里的人還是很多，店員們都忙得不可開交。每個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他把春卷送進嘴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從餐廳離開之后，白若煙聯系了阿明警官。警方的線人提供了一些關于刀熊的基礎情報。刀熊經常去的地方、平時開什么車、身邊有什么人、家庭狀況……諸如此類。

晚上，林書乾獨自駕車來到拉瑪四世路。他沒開勞斯萊斯，開的是相對低調的沃爾沃。干這種事情必須得低調。他停在路口等待紅燈，發覺這個地方似曾相識。他仔細想了一會，才記起曾帶著黑桃K來過這里。那晚黑桃K也是來找刀熊的？顯然是！他拐進路口，一眼就看到了那棟亮著燈的二十一層高樓。因為那棟樓是整條街上最高的建筑。

根據線人的情報，那棟大樓就是刀熊經營的一家偽裝成普通大廈的高級娛樂場所，只有刀熊親自認定的會員才可以進入。而想要成為三聯大廈的會員，不僅要有豐厚的資產，還要在曼谷有一定的勢力。也就是說，有資格進入這棟大樓的只有三種人：商業大鱷、政府高層和黑幫大佬。林書乾很清楚，他和這三種人當中的哪一種都毫不沾邊，但他還是決定試一試。

他把車開到大廈旁邊的公共停車場，一眼望去，果然都是些價值不菲的限量款豪車。他識趣地把車停在了角落。

大廈門前有兩名保安，準確來說只是兩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家伙。林書乾假裝沒看見他們，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勢，邁著悠閑地步伐往里走。但那兩個家伙似乎沒有他想象中得那么愚蠢。他一只腳剛邁進大廈的門檻，就感覺到鎖骨被一只手緊緊掐住，跟著便聽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媽的，你想干什么？”

林書乾揚起一邊眉毛，在心里咒罵了一聲。說話這么不客氣，絲毫沒有得罪人的顧慮。這讓他心中不禁納悶：我就這么不像上流人士嗎？

“呃，我約了金融公司?！绷謺f，伸頭朝里面打量，“他們告訴我到這里來，這里不讓進嗎？”

“這里沒有金融公司?！?

“不可能吧，怎么會搞錯呢？要不我進去找找？”

“我想你確實搞錯了，小子?！?

林書乾聽到旁邊傳來手槍開保險的聲音。

“好吧?！彼⑽⒁恍?，“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他轉身回到路邊，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然后往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