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武考前,自由之月第一周。
萬里碧空上,千百道尾跡云縱橫交錯,掠過飛行異種肆虐的天空,荒原生機勃勃,螞蟻一樣的人類車隊穿行于一條條勉強安全的商路。
極北冰原,東西大陸,乃至大洋彼岸,矗立全球的97座壁壘群同時開放了主城關隘,
上城貴胄氣定神閑,下城人杰摩拳擦掌,無數對壁壘武院抱有憧憬的年輕武生,跨越山海,向著97座巨城,百川匯聚。
新聞、雜志、街頭巷尾……家長里短,天下嘈雜。
翡翠區中,無數雙眼睛盯著無極武館和安寧藥業這樣的區域巨頭,期待看到一場場天驕對決。
無人關注的第一中學內,楚曠一步步走上了觀武臺中央頂層的高臺大座。
這座位是有講究的。
自由之月期間,學校通常會在觀武臺中央最頂部,劃出一片區域,以下九、中九、上六、頂三,共四層座位,加以裝飾后,供27位擂主入座。
上千名其他武生,圍繞下三層的擂主們而坐,數萬名文考學生則以觀看盛事的名義,從更下方的座位將他們簇擁起來,
從擂臺方向看去,那仿佛是無邊人群堆疊而成的巨塔。
學校慣例如此安排,既是展現擂主方的威儀,也是襯托己方擂主的氣勢,為外來挑擂者制造心理壓力。
不少自己學校的武生,微微想象一下站在臺下的感覺,都感覺臉色蒼白。
——當上萬道眼神,甚至喝罵,從同一個方向,落在自己一人身上,那是怎樣山呼海嘯的壓力?
但這壓力,只是最低階的武者要面對的東西而已。
楚曠安坐最高處,環視了一圈,
左右兩邊是不甘的江俊燁與興奮的元放,下面是躁動的人群和空曠的廣場,
自己居于一切頂端,一切中央,就連主持活動的教師座位都要矮上他一層,一股俯瞰之感油然而生。
或許,學武就是為了站在絕巔?
或許,武者就該如此?
胸腔之中,熱血微躁。
人群哄鬧,他很快壓下了心緒,微微閉上眼睛,放松地靠在了椅背前面柔軟的墊子上。
呼吸吐納之間,意識進入精神空間,嘈雜聲音也變得模糊,他的心思離開了熱鬧的外界,趁著這點時間,見縫插針地練習內功法門。
上午九點整,學校的鋼鐵大門洞開,所有人期待、好奇地望向門口。
空空如也。
自由之月,挑戰只能自由發生,
整個壁壘內設擂的單位,只能靜待外來武生前來,核實身份后,就要接受挑戰。
經歷過武考的老師們自然氣定神閑,千名武生則是緊張緘默,而上萬看熱鬧的學生,竊竊私語,哄鬧一片。
過了許久,很多學生憂慮起來。
萬一上午一直沒人,難不成我們還要等一個上午?
直到又過了許久,嘈雜聲音突然一靜。
眾人視線之中,一道單薄的身影自遠處街道緩緩行來,踏著正門中軸線步入了學校,遠遠望向大演武場。
南芊飛速閃現,核實了來人手持的文書印章。
而后她氣貫長虹,氣機之下,宏大聲音籠罩全校。
“東都壁壘群,義陽壁壘,義陽第一中學,生血境,李宏。”
話音落下,那稚氣未脫的年輕身影飛奔躍入二號擂臺,深吸了兩口氣壓下緊張,對著觀武臺萬人抱了一拳。
義陽壁壘是東都壁壘群南方,18座邊境壁壘之一,人口只有百萬,教育資源并不豐足,
但因為毗鄰荒原,多年對抗異種,民風彪悍,武者實戰能力都很不錯。
楚曠下方三層,坐著二號臺第一擂,同時也是二號臺唯一的準武者擂主呂籬,
此刻她立刻起身,躍入身側一條階梯疏大的通道。
她身型嬌小,腿力卻頗為強橫,飛速縱落到觀武臺底層后,踩著欄桿凌空一躍,就到了十米外的二號擂臺上。
先前李宏的目光一直最高處的楚曠,此時緩慢收回,看向自己的對手,
眼里的向往與敬畏,轉為認真。
雙方作禮,開戰!
楚曠看著下方戰局有來有回,李宏實力并不強勁,突然有些好奇。
不是說跨壁壘參加武考的外來武生,都是實力強勁的人杰嗎?
他掏出手機,看見南芊正一絲不茍地充當裁判,于是編了條短信發給劉明。
這段時間他完全不在意通信費的事情,常與南芊和劉明發短信,實時詢問武學疑難。
夏同吉的銀行賬戶應該是可靠的……
翻蓋老人機震動,劉明很快回復:
“雖然外來武生算是武生中的佼佼者,但他們的出身也有分別。
像義陽壁壘只有兩百多萬人口,相當于東都壁壘一個下城區大小,教育資源不多,就算有人拔尖,放到東都其實也只能算一般。
更別說李宏也是來自公學了,呵呵,畢竟是武道教育的下水道嘛。
而且自由之月的擂臺戰有層級。
第一周來挑戰的,都是相對較弱的外來武者,只會有少數強人大概能到往年你這個位置的程度。
所以第一周,每個區的第一中學一般不至于全滅(其他中學基本守不住的)。
第二周的挑戰者就會強的多,東都的面子全靠武館、公司和私立撐著了。
第三周在學校這邊基本就是個果果場,他們甚至有直接挑戰你的資格,不需要打擂。
你如果不是需要守擂的資源,其實這個月更該去大勢力的擂臺觀戰。那才是真正的天驕之爭,連上城的武生都不敢小覷。”
至于第四周,情況比較復雜,之后當面說吧~”
“果果場?”
楚曠看著短信一愣,隨即想到了之前盧謙益說的話。
“對第三周的武生而言,學校只是過場是吧……”
他收起了手機,看向擂臺。
李宏沒有懸念地落敗,
他終究沒有避過呂籬那超綱了的落云一劍,默然離開,
但他臉上并無沮喪,估計是在其他學校已經得過幾次勝果。
第二位挑戰者是位準武者,上了三號擂臺。
另一位挑戰的武徒,緊接著上了二號擂臺。
自由之月規則規定,守擂者勝利可歇一場,攻擂者連勝時,可向上跳一位挑戰。
這一場呂籬本可以推給二擂,但出于對守擂獎勵的渴望,還是繼續迎戰。
時間流逝,校門口來往的陌生人影逐漸變多,全都是些青春活潑的少男少女。
他們或踽踽獨行,或結伴而來,登記過后,便走到演武場上,稀稀拉拉,各自閑聊或觀武,等待著進行挑戰。
許多人都身身姿挺拔,氣勢卓爾不凡,面上帶著傲氣,
他們壓根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擂臺上面,一雙雙眼睛反倒昂揚向上,直接越過重重階梯,利劍般刺向端坐最高位的一號擂臺第九擂主——楚曠。
但想要挑戰他,就得打穿二、三兩個擂臺。
相比于上個月,校內爭奪擂主的規則,自由之月的沖擂挑戰允許跳位,戰斗實際上進行得非常之快,
不過一刻鐘,就有人打上了二號擂臺第九擂,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露出了微惱之意。
一位穿著束腰黑袍、衣飾頗為古風,一看就來自某家武館的少女,把手中長劍一揮,不耐煩地向旁邊少年說道:
“自由之月的規則真的煩人,哪里有一點自由了?
我們明明可以直接挑了他們的第一,去下一個學校,非要從下面打上去。真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