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曠感受到一股足以碾碎他骨頭的沛然巨力,含而不發(fā)地落在肩頭。
“沒有氣勢壓迫,不是立意境武師。
力量好磅礴,煉體武夫無疑,只是不知道什么層次……”
楚曠默默判斷了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只好乖乖挪動腳步。
兩人一左一右,沿著楚曠平時回家的道路慢慢行走。
“你……到底有什么事?”楚曠想要探探口風。
“告訴我你把東西藏在哪里了,馬上就放你走。”長臉男人道。
楚曠心里一個咯噔。
該來的還是會來。
王長風果然有問題。
一個武館武者,一個安城司司事,與那天一模一樣,對上號了!
但他們怎么能確定,就是自己干的?
“什么東西?”
先裝傻再說。
長臉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鼻腔中噴出一股氣流,沒有繼續(xù)詢問,而是推著楚曠加快了腳步。
從學校回到平山社區(qū),需要經(jīng)過翡翠區(qū)的最核心地帶。
那是一片連綿的建筑群,并不算高的房屋成片鋪開,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宏偉的區(qū)府大樓。
巨大的廣場,像上帝的巴掌一樣,打在那片房屋中央。
醫(yī)院、大公司、出名的武館,進進出出的人們,很多都西裝革履,人高馬大,相互打招呼時,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街道依然會有許多破裂的磚石,但地上沒有到處亂飛的垃圾袋,風里也沒有酸腐味道。
十多年來,楚曠一直都喜歡看這里的景色。
對小時候的他來說,這里就是傳說中“上城”的縮影。
但今天,當兩人到達這里時,楚曠看見了十幾年來從沒有見過的景象。
那巨大的廣場上,四面位置,支起了幾臺長著大鏡頭的投影機器。
全息的影像浮在半空中,主視角是斜側(cè)方位的固定第三人稱,里面放映著的,似乎是一座青灰色的方形石頭圍墻。
幾個帶血的十字架,立在圍墻內(nèi)部,沙質(zhì)地面正中。
一個高大的男人,套在灰白條紋的囚服上,被人押著,一步步從圍墻內(nèi)部邊緣,朝中間走過去。
全息影像下方,烏泱泱的人群聚在一起圍觀,
年輕人臉上大多帶著疑惑,一些滿臉皺紋的中年人,倒是偶爾有憤憤的神色。
楚曠疑惑地轉(zhuǎn)頭,問道:“這是什么?”
長臉男人一咧嘴角,眼里流出一絲興奮:
“直播處刑啊!年輕人沒見過吧?
畢竟東都這邊,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出過叛軍了。”
“那個人是叛軍?”楚曠仔細地盯著刑場中的男人,腦子卻在飛速運轉(zhuǎn)。
聯(lián)邦對叛軍的痛恨,楚曠作為核心壁壘居民,早有耳聞。
軍閣和城市議會里那些大人物,可以容忍東丘荒原上,散漫的半自治壁壘群存在,以及和他們做生意,
可以容忍異種之潮定期爆發(fā),只做防御,很少花費兵力,深入剿滅,
可以容忍異化人類組成的群體,游蕩在壁壘邊緣、狩獵市民,而不一次性加以驅(qū)逐。
但是粟火公社的叛軍,只要被抓住,就只能經(jīng)歷課本上所說的,“配得上他們罪孽的刑罰”。
今天他知道了,這刑罰,原來是直播行刑。
而且,似乎還是很古老的十字架絞刑……
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此時,影像之中,那唯一一名囚犯,臉上蒙著黑布,慢慢向前行走。
他動作遲緩,肩膀、雙臂、雙腿都淌著鮮血,腳步也是趔趄,顯然已經(jīng)受了重傷。
身后,四名行刑人員湊了上去,想要將他掛上十字架,套進特制的金屬繩索。
一切都緩慢無聲。
直到人群里傳來一聲驚呼!
影像中,那囚犯竟突然暴起出手,掙斷了鐵鏈,不顧全身鮮血噴涌,一掌摧垮了三道十字架!
行刑人員臉色大變,紛紛動起手來,一時間,全息影像中風雷乍起,空氣鼓蕩扭曲,好似在播放一場特效電影。
“粟火萬歲!火種永存!”
下一刻,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高呼,本已重傷瀕死的囚犯,一掌拍向自己天靈,腦漿四濺。
臉上的黑布,也同步掉落在地上。
直到此時,影像的操作員才后知后覺,慌張地把直播給掐掉。
實在是多年沒有做過這個活了……
影像消失,廣場上空,瞬間被夜晚城市的燈光覆蓋,但居民們都炸成了一鍋粥,如蜂群般嗡嗡討論著先前的直播事故。有的還大聲要求繼續(xù)播放。一時間鬧得沸反盈天。
而楚曠在夜色中屏住呼吸,心神巨震。
他看到了那名囚犯的臉。
熟悉的臉!
囚犯的身材,面部輪廓,漸漸與記憶中,上周亂區(qū)風波那天,從他上空掠過的被追殺者重合。
他恍然驚覺,自己腦海中的精神奇具,或許就是這位扔下來的?
叛軍、安城司、軍閣,或許還會驚動聯(lián)幫的特殊安全部……
和叛軍扯上關系,在壁壘內(nèi)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的瞳孔如黑夜里的野貓般劇烈擴張,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汗毛也豎了起來。
幸虧長臉男人不是立意境武師,不懂氣機,否則這一下必然會抓住端倪。
“怎么樣,現(xiàn)在知道自己沾到什么了嗎?
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就頂著叛軍的嫌疑,去坐審訊椅吧。”
長臉男人的嘴角露出自鳴得意的一撇,那雙細長的眼睛里血絲彌漫,說話快得生風,聲音也微微尖細,滿臉壓制著興奮情緒的樣子。
楚曠面如冷鐵,小心關注著對方的動作。
感覺他的精神,不是很正常。
而且楚曠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比起王長風那油滑的樣子,這個長臉男,似乎不太聰明,運氣也不好!
叛軍已死,相當于告訴自己,最大的隱患已經(jīng)消失。
而且他的行刑現(xiàn)場出了意外,死得如此剛烈,這種人,會把寶物的下落交代出去?
楚曠被帶來觀看直播行刑,本該是被“牽扯叛軍”的嫌疑震懾一番。
現(xiàn)在他反而決定賭一把,打了隱瞞到底的心思。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眼神微微一轉(zhuǎn),與長臉男對視,露出一絲憂色:
“你到底在說什么?要我交出什么東西?”
長臉男微怔,那一臉的興奮,迅速冷了下來。
“不見棺材不落淚!
難道你真的煉化了東西?
算了,你不是真血異常嗎?
等我檢查你身體,就知道異常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