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會議室,會議桌兩邊坐了近20位,與武道教育有關的學校老師和領導,
他們都下意識看向了校長。
楚曠的事情,他們有所耳聞。
按照尋常情況,這個出挑的學生翻身進種子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誰知黎珙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喝茶潤了潤嗓子,看了黎友元一眼。
后者立刻會意,將資料放下,脖子向前伸了伸,嗓子一提,說道:
“我們都知道,劉老師對自己的學生很上心。
但這個提議,我覺得不合適。
楚曠是不是后土真血,還要另說,畢竟他沒資本去做正規的無害真血檢測。
一來,學校資源有限,二來,劉老師你得站在學校角度考慮問題。
楚曠是亂區來的,那么多類似經濟條件的學生盯著他,甚至拿他做榜樣呢,
就怕他們都覺得,這個承諾書不僅可以不簽,而且自己還有希望破限,浪費時間在武道上。
這次開了口子,以后承諾書的內部制度,恐怕就很難遵守了。
這個典型,我們得立好啊!”
劉明微微愣住。
黎友元這么流暢的現掛,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
“我覺得,主任說得有道理的。”
黎珙用茶杯蓋刮了一下杯口,終于開口道:
“我們還是要為學校的發展,為學生整體而考慮。不能為了一個學生破例。”
果然。
劉明一下子心里有了數,臉色不太好看。
副校長看氣氛不對,開口和起了稀泥。
就在這時,南芊突然蹦出一句:
“那不如,讓他轉學吧。”
她的想法是,一中種子相對較多,如果放在其他中學,楚曠的地位必然不同。
楚曠這種情況,需要的是丹藥資源而非教學水平,雞頭比鳳肚更適合他。
“沒有過這種事情吧?”
場面靜了一下,老師們紛紛為這出格的建議感到意外,出言質疑。
校長眼神終于動了動,搖頭道:
“他文化課成績還行,能上大專。學校沒有就這么拋棄他的道理。”
見到南芊還想辯解,他眉心猛地一擰,中指反手在桌上敲了兩下篤篤:
“南老師,劉老師,我們是在談公事。
你們研發出那套基礎槍法,對他寄予厚望,我能夠理解,
但還是不要把感情帶到公事里來。”
其他老師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他們既不知道兩人關系有那么親密,更不知道,他們居然在研發基礎武學?
黎珙故意點破這不大不小的“秘密”,其實是在轉換發難對象。
他繼續對兩人說道:
“而且,你們作為單位的員工,發表東西,多少應該知會一下學校。
學校是樂意見到教職工搞研究搞創新的,我也可以幫你們打個招呼嘛!
不過說實話,基礎槍法?
你們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東西上面,有什么意義?不如多放點心在教學上面。
這種沒多少價值的東西,要文化署給你們公版?”
他雙眼精光一冒:
“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你們不要太灰心。
我知道這件事情后,本來想幫你們催一催,但文化署說,基礎槍法只能立項,但是蓋不了公版的章,不能開放銷售。”
此話一出,兩人瞳孔劇烈震動。
劉明趕緊按住了想要發作的南芊,沉聲問道:“理由呢?”
“他們評估,這本功法的社會價值存疑,怕收不回刊行成本。
我估計回執已經貼在你們的申請單上了,會議結束,你們可以自己上網去看。”
黎珙老神在在,顯得頗為運籌帷幄。
他也確實戳中了靶心。
劉明南芊沉默地對視,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凝重。
如果黎珙說的是真的,就說明,他們想要刊行基礎槍法的話,申請不到聯邦的武學出版基金,得自己先預備一份刊行成本費用。
而文化署規定的公版武學,初版規模是,全聯邦每個武學書庫,都要至少庫藏三本實體書。
那至少要數十萬元!
如果拿不出這一大筆錢,他們小半輩子的研究心血,就得要么雪藏,要么主動被社會白嫖,變成地下野生武學。
兩人臉色微白。
好像感受到有一根強權的棍子,朝他們的脊梁骨打了過去。
他們如何能不明白,黎珙說幫他們“催一催”,究竟是“催”了什么?
只是沒想到,黎珙能量這么大,武學出版的事情,也能說得上話。
這算什么?遲來的下馬威嗎?
很快,會議在兩人的低氣壓中散場。
所有人收拾東西,跟躲瘟神似的,匆匆離開這是非之地。
黎友元留到了最后,看向端坐在長桌上首位置的黎珙,叫了一聲:
“叔。劉明他們到底是誰?”
一個年輕的立意境武師,一個巔峰煉體的武夫,自身資本雄厚,是可以高升的人才,但不經校長同意,說空降就空降過來,自然是不太正常。
黎珙悠悠回道:
“這幾年,東都議會里那幾派,爭得越來越激烈。
上到武院,下到城寨,都火藥味十足。
而學校這邊,上面有人看顧我們,我們把著一中,一中的升學率也越來越高,我很快就能升上去,
這種情況,當然有人想插一手。”
“那楚曠呢?”黎友元猶豫道:
“他的勢頭不簡單,能夠破限,在準武者中算出挑的。
明天區校開放日,可能有人看上他也說不定。”
“投資也是有層級的。”
黎珙一把年紀,對這些事情都是經驗豐富,不慌不忙:
“他以準武者的身份破限,很稀奇,是個小新聞,但也就對他自己,或者其他貧民,看起來像個希望。
沖刺季現在才過了一個周,差距還沒拉開呢。
他終究還是不如晉升的武徒有價值。
而且五天時間,想憑剛剛破限的體質,把武學練到圓滿?基礎武學也沒這么容易。
來觀武的人,眼光都能算毒辣,什么條件配什么投資,他們不會做虧本生意。
楚曠就算每個月多幾瓶活血藥液,也沒太大意義。”
最后他心里有一句話,沒告訴黎友元——一個末流的青苗武考通過數據,自然沒有安城司那邊的關系,來的有價值。
…
…
“劉老師,南老師?”
楚曠趕到術銘樓,想要找南芊私下問問題,剛好碰見兩人開會歸來。
兩人一同出現,外表的對比度頗為強烈。
他們回過頭來,迷茫地看著楚曠。
“老師,我有問……”
南芊一拍腦袋,苦笑著搖了搖頭:“今天我們有事,有什么問題都明天再說吧。”
“呃,好……”
看著兩人的背影,楚曠有些納悶。
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當天放學,楚曠就托了家里有網的元放,上文化署官網,查詢了一下《基礎槍法》的備案公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