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官家力排眾議,親自下了詔書允許其自稱楊露凝,別人也可以如此稱呼她,但族譜的李字不能改。”
趙由航一拍腦袋,這事他還有些印象,只是當時在忙著守臨安城,沒有過度關注過。
“此人怎么來呂宋了?”趙由航出聲問道:“沒跟著其父李璮嗎?”
“是李璮將軍親自安排其過來的。”尹玉答道。
趙由航想了想李璮的經歷,到也能理解他這么做的原因。
李璮,身世極其復雜,要說還需從他母親楊妙真說起。
當初蒙古伐金之際,由于山東賦稅過重,有農民義軍起義,楊妙真也參與了其中。
但和其余大頭兵不同的是,她楊妙真乃是一軍首領,手里一支梨花槍使得那是出神入化,絕冠三軍。
趙由航甚至覺得,其會不會就是那傳說中楊家將的后人。
楊妙真起義后輾轉騰挪、屢立戰功,嫁給了一名李姓將軍并歸順了宋朝。
但宋朝后面又和他們夫妻倆起了矛盾,楊妙真只好又歸順蒙古。
此時李璮已然出生,楊妙真帶著他來到山東,幫著他兒子做成了山東第一豪強。
忽必烈對于這些漢族豪強很是親近,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蒙古人,故大力提拔他們,當為心腹。
然而正當金人與金朝漢人在蒙古的地位蒸蒸日上時,李璮帶頭反了。
其作為山東第一豪強,迅速掀起了整片山東的叛亂,官家立刻派兵前去接應。
其后李璮與宋朝雖在敵人進攻下節節敗退,但李璮自此也成為了朝廷的一員大將。
此事對忽必烈影響也不小,自李璮后其不再信任金人與漢人,而是廣泛提拔了一批色目人(對中亞東歐人的統稱)。
“這李璮曾將忽必烈得罪的死死的,故不敢投降,如今中原局勢危險,便派子嗣南渡避難……”
趙由航推演出了李璮之女出現在此處的原因,并問道:
“你剛才說她大鬧招兵處,如何鬧的,大小姐脾氣一發,將人打了不成?”
姜才搖搖頭:“倒沒有如此不知禮,事情經過乃是其想要應征入伍,便前往征兵處報名。”
“征兵處見她是一女子,便未曾同意,其有些生氣,爭論一番未果后,從家里挑了一只梨花槍來。”
“其與征兵處兵監說,敢不敢作賭一番,若是新軍中善槍者無出其右,便招她進去。”
說到這,姜才無奈的笑了笑,他是聽說過楊妙真老將軍那一手梨花槍厲害的。
但招兵處兵監哪里知道這些故事,其又是剛參與了一場大戰,殲滅了一國,自然心高氣傲的應下了,并找了一桿槍。
一聽說有打架可看,圍觀群眾紛紛涌了過來。
結果這楊露凝手勁雖不大,槍法到是極為精妙,一手槍花引的兵監竟是不敢近身。
“啪!”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兵監手中長桿被打偏,最終一發不可收拾,漸漸敗退。
面對眾人的眼光,兵監漲紅著臉、汗都滴下來了。
隨后征兵處幾人均與其試了試,皆敗下陣來。
此時事件已經不再是一個女娃想要入伍了,而是有人當眾打了新軍的臉。
姜才很快收到消息趕到,盤問一番發現事情棘手,一面將眾人全帶走,一面來請越王作處置。
有李璮這位大宋第一降將在,想要處置楊露凝那是不可能了。
征兵處被砸了場子與這身份比也不是什么大事,關鍵是楊妙真死活要參軍,當如何處理。
“其當真意志堅定?”趙由航有些頭疼的問道。
“這戰場并非校場,打起來血肉橫飛、斷肢殘軀遍地皆是……她一姑娘家能受的了?”
“這些臣路上全講了,”姜才有些無奈道:“但皆無用,其信誓旦旦要入伍。”
“李璮將軍怎么說,可有書信告知安排?”趙由航問道。
姜才回憶了一下:“小姑娘倒說她爹支持他做此事,并拿出了書信,但并無人證,誰知真假。”
趙由航踱步一圈,此事雖說是小事,但牽扯到李璮,就不好搞了。
萬一真是這位將軍的想法,自己也不好將小姑娘關起來。
“嗚……我去看看這小丫頭吧。”趙由航有些頭疼道。
姜才立刻為其帶路,不過多時便來到了一府邸。
趙由航推門而入,遠遠的就聽見一道清脆的女聲在吵:“花木蘭尚且能為國立功,我為何不可。”
趙由航推開內府大門,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立在眼前,一雙柳眉皺起,杏眸中滿是不滿。
趙由航的步入讓這小姑娘將注意力轉了過來,只見其雙目一亮道:“越王大人!”
“越王大人,您可是前來同意此事的?”
“阿爹曾與我說過,我參軍一事越王大人定會支持,若是其他人不允便來找您。”
“我正想去找您,沒想到這就來了,可是同意了我的參軍?我雖為女身但不怕血污,若是給我桿槍,敵軍……”
楊露凝的話匣一經打開就停不下來,趙由航本想先聽完其發言,隨后針對性的作出批評。
結果這小姑娘嘴一直就沒停過,繞來繞去將趙由航都說暈了。
姜才望著發懵的越王在旁邊笑了笑,對,就是這種感覺。
“停停停。”趙由航連說了三個停字,隨后定定神,回憶了下其發言,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認得我?”
楊露凝點點頭:“您討伐呂宋歸來時,我曾在房屋內見過。”
趙由航想了想并無印象,隨后問起了第二件事:“你說李璮將軍支持你入軍,可有證據?”
楊露凝一雙杏眸眨巴眨巴道:“當然啊,我有阿爹的書信。”
“其他證物呢?”
“嗯……”楊露凝扁著嘴思考了片刻。
趙由航嘆了口氣,這小姑娘也不會說謊啊,一共才說了一句話,臉上的微表情就多的不行。
“其實那信是假的吧,”趙由航試探性的說道:
“李璮將軍可是曾專門書信我一封,告知你性格精靈古怪、最是難管,叫我多多提防管教。”
“啊!?”小姑娘拖了長長的尾音,可以聽出,這情緒是驚訝中略帶著些許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