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騰的海面上倒映出兩個交錯的身影,利爪和長劍交接,火光四濺。
諾諾緊咬著下唇,眸中的赤金愈發(fā)深沉,斷龍臺的血色正在淡下去。
這時候才能看清有幾條細小的鎖鏈順著她手腕的血管鉆了進去,斷龍臺符文里流動的血紅液體是她的鮮血。
在觸碰到斷龍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這把劍應該怎么用,就好像很久以前就用過一般。
這種形態(tài)的斷龍臺會吞食使用者的血脈,血脈越強大所能爆發(fā)的力量越強。
路明非以為諾諾的血脈和初代種一個級別實際上是在種種誤導產(chǎn)生的錯誤答案。
諾諾不比路明非一樣,是成功的實驗體,擁有超越初代種的血脈。
她是陳先生一百多個孩子其中之一,僅僅只是一百多試驗品里表現(xiàn)最凸出的那個,這不是因為她的血脈達到了初代種級別,而是純黑王的血脈出現(xiàn)了白王血裔的特征,她是個變異個例。
對她來說,論血脈她比不上這里的任何一個人,她所依靠的一直都是敢玩命的勇氣和心里某種堅持的東西。
她在卡塞爾學院的評級也不過是A級,二代種對她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隨著某次碰撞結束,諾諾被彈飛的距離遠超之前的任何一次,她沒有再度站起來,而是跪在海面上大口喘息著。
她的血近乎要流盡了,意識變得模糊起來。趙旭禎的情況也不是很好,身上的鱗甲所剩無幾,暗紅的血浸入海水里,卻沒有引來任何生物,龍的戰(zhàn)場誰都不敢踏足。
“應該跑了吧?不會傻到在岸上等我回去吧?”諾諾又強撐著站了起來,劍指趙旭禎,趙旭禎身體劇烈顫抖,可還是不服輸?shù)暮鸪鳊堃鳌?
“你要死啦,不如把身體給我。”一個清靈的聲音在諾諾的耳邊響起,“我來幫你殺掉他。”
“滾!”諾諾冷冷的說,“別咒我!!”
漆黑的海面變得澄凈起來,濃厚的烏云轉眼被漫天的星辰替代,趙旭禎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中場休息時間,我來記錄一下你的遺言。”女人拿出紙筆認真的說。
“握草!你這么想讓我死,我們是有多大仇啊。”
“你和我搶主人啊。”女人嫣然一笑,嫵媚之意飄然而出。
諾諾差點想一巴掌打上去,要不是那女人用的是自己的臉,不對,變得更惡心了!
“你主人何方神圣啊!我犯得著和你搶他?”
“他……以前叫什么來著?”女人的筆敲著自己的下巴,眼中滿是迷茫。
諾諾剛想回懟,你連自己主人的名字都能忘記,還在這里胡說八道。
女人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她破防。
“反正現(xiàn)在他好像叫路明非。嗯,不會錯,我的主人就是路明非。”
“瑪?shù)隆!敝Z諾脫口而出,雖然不是自己說的話,但是看到別人頂著自己的臉說出這種話,她還是覺得……覺得很惡心!
“你能不能換個形象,我有點忍不住想錘你。”諾諾兩只手遮著臉,好在這里沒別人,否則她真的會碎掉。
“不行,我的形象是主人以前定下的,不能改。”女人搖搖頭。
諾諾眼中頓時殺意畢露,“他定的?”
這句話帶有極其深沉的殺意,就連身為活靈的斷龍臺本體也感覺到了來自死亡的恐懼。
“玩得挺花啊。”諾諾緩緩放下手,臉上的表情像個殺人瘋子。
“找個偽人叫主人,還捏……捏我的臉!!!”諾諾緊攥著拳頭,女人表情一僵,忽的覺得自己惹了大麻煩。
“不是的,不是的,主人不是照你的臉,雖然你也很像就是啦,但是這張臉確實不是你的臉。”女人捏著自己的臉,故意拉的很難看。
“算了,我料路明非也沒那個膽子。”諾諾緊攥的拳頭又緩緩放開,像是剛剛pua了自己。
“那你的形象是根據(jù)誰定的?上杉繪梨衣嗎?”
“不認得,她是誰?”女人好奇的眨眨眼,她從諾諾忐忑的神情里看出來了八卦。
“你主人的緋聞女友。”諾諾嘆了口氣,坐在了地上。
“緋聞女友又是什么?”女人蹲在諾諾身旁,深紅眼眸一眨一眨,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就是……就是……哎呀,反正給你解釋了你也不懂。”諾諾大聲說,莫名的怪獸在她心里咆哮,不是憤怒,而是不開心,單純的不開心。
“反正要和你搶主人,她才最有競爭力。”諾諾低聲嚷嚷。
“哦……她在哪?我去解決掉她!!”女人站起來,氣勢洶洶,好像真的能跑出斷龍臺的精神空間干掉某個人似的。
“晚了,太晚了,她已經(jīng)死了。”諾諾蜷著身子,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眼眸中閃過在東京調(diào)查的一個個畫面。
她去了高天原,又去了神社,潛入過蛇岐八家的機密檔案庫,順著找到的線索,一個人走過了東京愛情故事走過的每個地方。
最后,她停在了明治神宮。
黑夜的神宮,像是陰森的城堡,諾諾一個人在牧師的位子站了很久。
她用側寫看到了那幾天的幾乎全部畫面,她看到了繪梨衣的美好,也看到了路明非的猶豫。
“你知道嗎?他是個很可憐的孩子,這個世界上真正對他好的人不多。”諾諾輕聲說,“這些人就像樹洞,少了一個他就少了個可以哭訴的地方。”
“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在陳氏莊園里,我被虛假的愛包圍著,等到我明白我只是個要緊的棋子時,已經(jīng)太晚了。”
“懼怕的種子發(fā)芽,可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聽從他們安排,順著他們的意思成為那個古靈精怪的陳墨瞳,那個讓人看不透的陳墨瞳,那個愷撒愛的陳墨瞳。”
“路明非很好,他比我要強的多,他的勇敢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他這么慫的人都敢反抗,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敢。”諾諾輕聲嘆息,“記完了嗎?”
“記……記什么?”女人又眨眨眼。
“遺言啊。”諾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像是脫下重物的輕松。
“如果我死了,替我轉告路明非。”諾諾對著女人的眼眸,這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眸,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不要哭,我們的眼淚死也不給他們。”
世界重歸于初,諾諾握緊斷龍臺,輕聲誦唱古老的龍言。
海水剎那平靜下來,天空烏云回旋似看不見低的深淵。趙旭禎低聲沉吼,抬頭凝視這天空,熾熱的黃金瞳微微一縮,靈魂深處來自龍族的驕傲瞬間潰散,它萌發(fā)了想要逃的念頭。
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一根冰柱從天空緩緩探下,趙旭禎驚恐的吼叫者,張開雙翼想要飛離這里。
可周圍的空氣像被凍住般變得極為粘稠,它飛行的速度甚至都沒有走路快。
以海洋的體積來說,結冰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可當那冰柱接觸到海面的那一刻,明顯的能夠看到一層冰面正在凝結并向四周快速擴散。
諾諾握緊斷龍臺,滅世言靈歸墟,她最后的殺招。和其他滅世言靈不同,歸墟的發(fā)動不需要龐大的龍類身軀,準確的來說,在這個言靈里,龍王級軀體的作用僅僅只是能讓使用者在發(fā)動言靈后活下來。
在北極海底有種現(xiàn)象叫死亡冰柱,現(xiàn)在的情景就和那時差不多。當那冰柱觸及到海面的時候,溫度已經(jīng)逼近絕對零度。
誰都逃脫不了,使用者也是。哪怕是龍族的君主,除了海洋與水之王本尊外,其余三位君主對這個言靈也略有忌憚,這個言靈雖然不足以殺死他們,但是高數(shù)值的減速令他們極其頭疼。
在歸墟的領域里,就連言靈的釋放,或者說是元素的調(diào)動都會變得遲緩。以諾頓為例,它被歸墟影響想要利用燭龍恢復,其發(fā)動時間要比平時慢三到四倍。
趙旭禎縱然擁有龍類身軀,也不過是二代種的水準,面對初代種都恐懼的言靈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開什么玩笑。”路明非快速的在海面上移動,他沒想到諾諾把戰(zhàn)場移到如此遠的地方,更沒想到她會發(fā)動歸墟。
“不應該啊。”
路明非緊皺著眉頭,口中開始誦唱言靈,手中提著的冰刀開始燃燒起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