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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師北伐(4)

張裔棱起了眼睛:“你和我說緩,北伐能緩么,丞相能緩么,岑元儉,可別因私廢公!”

“誰因私廢公!”岑述來了火氣,聲音一下子揚高了。

張裔冷笑:“自己個兒心里清楚!”

岑述怒不可遏:“張君嗣,你別得寸進尺!”他把手里汗濡濡的手絹擲在張裔臉上。

張裔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擲驚住了,濃厚的汗味兒讓他幾乎暈厥,他氣得一躍而起,頓時耍起橫來:“你要做什么,混賬!”

周圍官吏見兩人吵起來,紛紛丟了手中的活路來勸和,本忙得昏天黑地的蔣琬慌忙過來打圓場:“多大事啊,不至于不至于。”

岑述對張裔揮起了拳頭:“張君嗣,丞相只讓你統攝后事,以為前方輔佐,可沒把丞相印綬交給你。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別以為如今丞相不在成都,便由著性子猖狂!”

這話戳中了張裔的痛處,白臉上暴出可怕的青筋,他撥開兩個攔住他的官吏,怒罵道:“怎么著,便是你口中不以為然的長史,你也得受我統攝!也不知是誰猖狂,敢咆哮丞相府,耽誤政務!我立時便可定你的罪!”

岑述毫不畏懼地說:“有種你便定我的罪,只當大家都是瞎子,看不出你那越俎代庖的險心!”

張裔暴跳:“岑述!”

眼看兩人要打起來,官吏們拉的拉,拖的拖,蔣琬急得勸了這個勸那個,一迭聲又罵底下的小吏:“沒眼力見,還不把岑校尉拉出去!”

岑述被三個官吏簇擁著拖出去,回頭吼道:“張君嗣,我定會上書丞相,請丞相令,撤了你這官身!”

張裔針鋒相對:“只你會給丞相上書,我便不會么,咱們便賭一賭,看丞相是責罰你,還是責罰我,別到時候磕頭認錯!”

岑述已被生拉硬拽推出了門,兇悍的罵聲還像火花般彈入房中,走去很遠,還能聽見憤怒的余音久久地敲著丞相府的廊柱。

因見岑述去遠了,蔣琬軟語勸道:“君嗣,何必呢,同朝為臣,各自留些體面吧。”

張裔沒言聲,回頭看見楊洪那份攤在案上的上情文書,像觸到了一群嗡嗡叫的綠蒼蠅,厭煩得直想一把火燒掉,低低罵了一聲:“一丘之貉!”

風剪著殘紅,一絲絲地飄出初秋的蕭瑟涼意,一輪紅日在漢中平原的天空安靜地沉思,朱色的光芒仿佛英雄悲嘆的血淚,緩緩地落在盆地的中央。平原四周合圍的山麓吞沒在一片濃重的陰影里,仿佛拱衛漢中的無名烈士。

馬謖盯著那輪太陽看了很久,灼熱的光芒讓他忍不住流下眼淚,真矯情啊,像是為遺憾的英雄之路感傷,其實不過是在看太陽。

他一夾胯下馬,坐騎在陽平的街面上風馳電掣地奔跑起來,街上人很少,薄薄的煙塵籠著他們的臉。和成都的富庶繁榮相比,這座安靜的關城像鏡中的寂寞春山,輪廓是硬朗的,身影卻是模糊孤單的。

他在丞相行營門前下馬,正看見長史向朗走出來,喜道:“巨達!”

向朗也自驚喜:“幼常,你可來了!”

兩人執手一握,各自打量起來。馬謖的人緣一向很好,和丞相府中的僚屬相處融洽,便是不甚容人的張裔也贊他才器過人。他雖有傲物之情,卻不帶險惡之心,人家至多說他倨傲,卻極少與他生出仇隙。

向朗笑道:“剛還和丞相提起你,你便來了,丞相這會兒沒什么事,快去見見吧。”

馬謖點點頭:“巨達,你還欠我一頓酒,這回該還了吧!”

向朗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樂呵呵地說:“記得記得,我怎敢虧欠!”

馬謖拍了拍他的肩,一陣風似的奔進府門,還沒行到正堂,便見魏延領著幾個親兵從內院里走過來。

魏延看見馬謖便笑起來:“喲,坐而論道的馬幼常來了!”

馬謖反唇相譏:“我還道魏文長升任刺史,會有君子循循之風,未曾想魏文長的嘴依然臭不可聞!”

兩人各自譏誚挖苦,卻并不生氣,他們的關系很奇怪,說是朋友卻常以侮辱詆毀為樂,說是仇敵,卻不曾真正生出怨恨,更像斗嘴的冤家。

魏延笑吟吟地說:“聽說你又從成都送來蒲元制成的弓弩刀劍,是什么好兵器,能讓我看看么?”

“我這里沒帶一刀一劍,剛入了陽平的武庫……你去看看吧。”

“那不要緊,我一會兒去武庫查驗,你這會兒是去見丞相么……我也要去,同路同路。”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往里走,走到正堂門口,聽見里邊若斷若續的說話聲。虛掩的門恰露出一條縫,可以看見諸葛亮正在和楊儀敘話,也不知說了什么,諸葛亮竟笑起來。

魏延臉上的笑容戛然落塵,唇角輕輕一挑,鼻孔里哼了一聲。

門口的鈴下通報了一聲,諸葛亮聽見馬謖來了,略帶喜悅地向外招呼道:“幼常?”

“丞相!”馬謖一面走一面呼喊,像個尋著了父親的孩子。

魏延很慢地跨了進來,楊儀抬頭見到魏延,滿臉歡樂頃刻干縮,兩人的目光一撞,又都各自閃開,像碰著了瘟病,恨不得跳進漢水里洗刷干凈。

諸葛亮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兩位下屬眼底的刀光劍影,清晰地照進他的心里,他平靜地說:“威公,你先退下吧。”

楊儀巴不得離開,他告了一聲退,轉過身后,迅速退了出去。

楊儀的離開,讓魏延的表情輕松一些兒,諸葛亮因吩咐修遠給二位備好錦簟,請他們落了座。

馬謖道:“這次我統共帶來五千口刀,三千把弓,蒲元說他下個月來漢中。”

諸葛亮點頭,他因對魏延道:“這五千口刀分出三千口,發給張鉞的飛軍。”

“好,”魏延道,他想起張鉞,心情像風吹開的花,他由衷地說,“張鉞勇略果決,真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諸葛亮含笑:“亮正是看出張鉞可為將,才遣他來漢中,他日可為北伐先驅。”既說到北伐,諸葛亮索性撩開話題,他從案頭取過遞給魏延,“文長,這是李正方早上剛轉來的,孟達的親筆信。”因擔心馬謖不明白,解釋道:“李正方前番來信,稱孟達有投誠之意,幾個月來,我與李嚴數度書信往來,議的皆是此事。”

馬謖又驚又疑:“是么,孟達愿意投誠?”

“自曹丕亡故,孟達在曹魏的親故也相繼沒世,他以貳臣躋身北國,甚受排擠,朝中又無依靠,他心中不安,故而思謀反正。”

魏延將那書信看完,抽搐著半晌沒有判斷:“丞相怎么看?”

“想聽聽文長的意見。”諸葛亮認真地說。

魏延把書信轉遞給馬謖,猶豫著說:“說不好……總以為成功的把握不大。”

馬謖插了一句:“曹魏節制荊豫的人是誰?”

“司馬懿。”諸葛亮道。

馬謖思量著這個人物:“司馬懿……聽說他素有謀略,曹丕在時,數次征伐皆讓他鎮守后方,很是倚重他。曹丕死后,他為托孤大臣,曹睿亦對他倍加重用,這等人物不好對付。”

諸葛亮點頭:“正是,此人有謀略,可孟達過于輕忽,恐會以驕誤事。”

馬謖便去看孟達的親筆信,孟達在信中稱自己當初投降實出無奈,他雖身在敵國,卻心歸天漢。幸得今日有李嚴當中斡旋,終能報效故國,重效舊君,曹魏對他很信任,不會起疑心,請諸葛亮放心。

“自大過了。”馬謖搖頭嘆息,“丞相莫若去信叮嚀,若此事能成,也可助成北伐事業!”

“我會去信。”諸葛亮將信接過來,目光在“李嚴”兩個字上一落,卻像被風吹落的灰塵,輕輕撒開了。

“丞相欲何時出兵?”馬謖問。

諸葛亮沉凝地說:“再等等,需要幾頭并進才好。”

“哪幾頭?”馬謖好奇地問道。

諸葛亮靜靜地說:“一頭是漢中屯軍,一頭為各地開拔北伐的更休士兵……孟達也算一頭吧……這幾頭中,尤以漢中屯兵為重。”他緩緩地看向魏延。

魏延鄭重道:“丞相放心,漢中屯兵已整裝待發,必不會誤事!”

諸葛亮寬心地嘆了口氣:“初次興兵,不得輕忽,還是萬事思慮妥當為好。”

魏延囁嚅了一剎,卻是忍不住的脾氣促發了他:“丞相,延有一策進獻,懇請丞相納之。”

“文長請講!”

魏延一字一頓道:“延以為,我軍可從子午道北出,以奇兵攻克長安,長安守將夏侯楙怯而無謀,若丞相以五千精兵予我,再以五千兵負糧,十日之內可達城下。夏侯楙聞吾來,定不戰而逃竄,長安唯剩御史等文官,攻克不難,橫門邸閣與散民之谷也足供軍食。而后鎖住潼關,拒曹魏援兵于重關之下,丞相從斜谷徐來,比二十日,兩路合聚,則關隴為我所有!”魏延說得很激動,他深為自己的天才構思感到振奮,那像把胸中的熱血潑出來,那一片澎湃讓靈魂都在沸騰。

“子午道……”諸葛亮念叨。

子午道南起漢中城固,北抵長安,谷長六百余里,道路艱險崎嶇,開鑿于王莽,后來漢順帝在西面新鑿了褒斜道,便罷去了子午道。故而這條路一般不為商旅軍隊所行,但因其出谷便直入長安,有不懼險者也常常不辭辛勞翻越此途。

“太冒險了,”諸葛亮搖搖頭,“子午道路狹而長,一則行兵不易,二則若風聞奇兵,曹魏以重兵壓境,此為全軍覆滅之危!”

“兵不行險,焉能成大功,丞相若有顧慮,延愿率先鋒軍兵出子午道,奪取長安!”魏延竭力想讓諸葛亮聽從他,若是他的建議能成為一個軍隊一以貫之的戰略,那是比攻破一座城池更大的榮耀。

諸葛亮不想和魏延做口舌爭持:“文長,容亮細思可好?”

諸葛亮既不說自己的觀點,也不提出反對意見,這比直接否決還讓魏延難受,可他沒法撬開諸葛亮的心思,只得作罷。

馬謖忽地一拍腦袋:“呀,險些忘了!”他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丞相,這是我臨走時,夫人托人交來的家信,讓我務必交給你。”

諸葛亮一愣,信用鮮紅的細繩扎住,邊縫戳了封泥,是“果果”兩個字,他是知道的。自來家里給他寄信,必定要戳上鐫著“果”字的封泥,這是諸葛果的主意,她說這是把自己蓋在信上,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能隨侍在父親身邊。

他把信小心地拆開,揭開那一片輕薄的檢,像推開了一扇溫暖的門。他微微地笑了,卻始終沒有說一個字,倒讓在座的幾個人好奇心泛濫起來,卻不合適去打聽丞相的私事。

他把信和檢合在一處,像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依然恢復成憂懷國事的丞相模樣。

待人散了,他也沒有提及那封信,卻把早上從成都郵驛來的兩封信取出來重新過目。是岑述和張裔分別遞上來的陳情書,兩個人互相攻訐,岑述尤其說得痛心疾首,稱自己欲棄官歸鄉養老。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了想,給兩人各自回了一封信,又給蔣琬寫了一封信。

在他為下屬的紛爭苦心孤詣化解矛盾時,那封家書一直臥在他的懷里,像一片紅葉,一條條細膩的經絡像女兒家千千結扣的心思,理不清也分不出。

信是黃月英所書,她告訴諸葛亮,南欸懷了他的孩子,請醫士瞧過了,多半是個男孩。

諸葛亮此刻其實已想明白了,那一夜南欸的欲言又止,原來是要告訴他,她有了他的骨血,可他忙得抽不出一點兒的時間去觀察一個女人的心思。她對他的癡愛眷戀、畏懼害怕,他只是隱約地感覺出,像拂過門楣的夜風,匆匆便過去了。

他又將做父親了,可惜,仍然會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也一直扮演著不合格丈夫的角色。

半個月后,諸葛亮寫給張裔、岑述的信寄到了他們手里,他們互相不知道諸葛亮給對方寫了什么,也不能偷出信來窺探,在亂糟糟的猜測中彼此忐忑了很久,生怕諸葛亮在對方的信里指摘自己。張裔沒有被撤掉長史,岑述也沒有棄官,兩人事情照樣做,面卻盡量避免見,也不再哭天抹淚地叫屈喊冤。

也許,在諸葛亮最隱秘的內心里,他是希望看到臣僚有爭持,那樣才能獲得權力平衡。就像天底下凡雄主都希望臣下起紛爭,他們吵得越兇,爭得越狠,當權者便可利用這一派制衡那一派,自己則高居廟堂,穩而不倒,一旦眾口一詞,反而是最危險的信號。一朝之內,永遠需要黑白兩派無止盡地爭吵。

一場臣僚風波在諸葛亮自如的掌控下無聲地平息了。

當張裔、岑述的爭持消弭時,諸葛亮寄給孟達的信也送到了新城,諸葛亮提醒孟達小心從事,千萬不可大意。

孟達看著信直樂:“諸葛亮仍是謹慎性子,膽兒忒小了!”

他給諸葛亮回了一封信:“宛去洛八百,去此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辨。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也!”

信寫在少見的洛陽紙上,墨用的是昂貴的隃麋墨。一股松香味像拍在女人臉上的胭脂粉,很久都散不了,搭配著孟達輕佻自傲的字,像孀居的有錢寡婦在華貴的閣樓里驕矜地指點外邊的男人如何如何。

諸葛亮收到信后長聲嘆息:“孟達必敗!”他把信撩開了,已經不再奢望孟達能在曹魏的內院點起一把反叛的火,其實他從來就不曾真正奢望過。

他吩咐修遠把李嚴寄給他的信一封封收整起來,連同孟達的書信合在一處,這讓修遠如墜云霧里,多嘴還問了一聲。

諸葛亮回應道:“以后有用。”他似以為自己說得太倉促,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用當然很好。”

他不再說話了,沒人知道諸葛亮到底在想什么,可修遠唯一能肯定的是諸葛亮的心中,永遠把蜀漢放在第一位,這個由他一磚一瓦打造的國家,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趙子龍疑兵出斜谷 諸葛亮興師逼祁山

當孟達在房陵城樓上看見“司馬”大旗時,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獵獵旌旗仿佛沉重的耳光,一記一記地扇在他的臉上,把他起初的志得意滿拍扁了,他到此刻終于悔悟了,有一些逆耳的忠告到底要聽一聽。

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司馬懿會不請命而舉兵突襲,反叛的旗幟才豎了不到一旬,司馬懿像長了千里眼順風耳般飛到房陵城下。

他在城樓上看見策馬行陣的司馬懿,來來回回地在城門下轉悠,像一只溜達著曬太陽的貓,深邃不可揣度的眸子里含著冰冷的譏誚,仿佛藏著刀鋒,讓他心里生出一層層厚厚的毛栗子。

他給諸葛亮寫了一封求救信,懇請諸葛亮遣兵順漢水東下解圍,這一次用的還是洛陽紙和隃麋墨,只是落筆的輕佻味兒少了很多,滿紙是承不住的憂慮,他在信里說:“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

信有沒有送到諸葛亮手邊,孟達不知道,因為諸葛亮一直保持沉默,像是那封信沉入汪洋深海,孟達幾度以為信寄丟了,或者,諸葛亮是在坐看覆敗,這后一種猜測讓孟達寒徹骨髓。他忽然就想起當年他奉劉備之命攻克房陵,斬首太守蒯祺。蒯祺一家老小被他麾下士兵一麻繩捆了,蒯祺的兩個兒子身首異處,一個女兒被餓狼似的士兵糟蹋。他后來才知道蒯祺的妻子是諸葛亮的大姐,血淋淋的梁子便結下了。這件事梗在他心里很多年了,生怕哪一天諸葛亮會找碴兒報仇,幸而他后來投奔曹魏,這幾年沒受諸葛亮統攝,當年的仇隙漸漸淡忘了,如今諸葛亮會不會重燃舊恨,借著司馬懿的手除掉自己呢……他便在猜疑和等待中痛苦地煎熬著,直到十六天后,房陵城被魏軍攻破。

史載:“司馬懿攻新城,旬有六日,斬孟達。”

孟達的頭顱很脆,斬首的劊子手才一揮,頭便裹著一腔熱血飛了出去,從行刑臺上滾下去老遠。魏兵把孟達的頭顱掛在房陵城樓上,剛好是蒯祺當年被懸首的地方,城墻磚上還有一片模糊的血印。孟達的腦袋壓上去,一溜血潑辣辣地流下去,抹紅了墻磚縫里細細的青苔,漸漸地干成了慘紅的花斑。

二十天后,孟達的死訊傳至漢中,諸葛亮把這一份邊報和孟達的求救信疊在一起,這一天剛好是蜀漢建興六年正月三十。

冬天的冷冽還沒有從漢中撤兵,春的綠意在寒冷的厚重帷幕后艱難生長,涼風過境,將殘余的枯枝落葉蕩去天際,新生的力量在遺骸上緩慢而堅定地綻放。諸葛亮看著窗外樹影橫陳,涼意漸收,像被吸走了魂魄,久久不動。

“丞相,我們該出兵了。”趙云說。

諸葛亮看著修遠將孟達的信壓在裝文書的竹笥底部,幽幽地說:“子龍以為我不救孟達,是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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