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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師北伐(10)

游楚覺得徐庶便是一口生銹的鍋,通身一股陳舊的氣息,銹斑太厚,也不知沉積了多少年,若不是困于一城,不得已同仇敵愾,他不會和這種寡言的人有什么過命交情。

“哦,回洛陽好,我遣人送你回去。”游楚禮節性地說。

“不勞動太守了,我來時是怎樣,回去還是怎樣。”徐庶語氣依然像淡水。

游楚覺得在和一堵墻說話,費多少言辭都被反彈回來,他沒話找話地說:“上回聽你說,有一至交在隴右,他在哪兒,要不要去拜訪?”

徐庶以為好笑,自己的隨口胡謅,實心腸的游楚竟當了真,他漠然地說:“他已經走了。”

“走了?”游楚錯愕著。

徐庶眺望著蜀軍遠去的背影,最后的一點影兒像沙粒消失在流散的風里,他幽幽一嘆:“是,走了……”

很多年積壓的哀痛一瞬間涌上來,他背過了身,陽光抹過他的臉,他躲在明亮的溫暖中,淚悄悄地流下,沒有人看見。

二十年了,他們終于“見了一面”,依然隔著遙遠的距離,被敵對的仇恨情緒,被征戰的喧囂,被很多很多不相干的東西隔絕著。

他想告訴他這一生最好的朋友,他在煎熬中度過了二十年,像根木頭,像塊石頭,像捧枯草,像所有沒有生氣沒有活力的雜物,就是不像一個人。

孔明……我已衰敗如殘枝,只是一具沒有理想的軀殼,其實,倘若不能與你共事,理想于我何所有,生存不過是一種無聊的茍延。

城上風如怒吼,吹得徐庶滿頭白發飄飛,他偷偷幻想著自己與摯友相見,那滿城的熱鬧是為他們的重逢而慶祝,這讓他蒼老的容顏盛開出孩子般純真的笑。

年近花甲的徐庶和四十八歲的諸葛亮在分別二十年后,隔著數百里的距離彼此遙想,他們被時間的厚墻遠遠拉開,終于走到了訣別的深淵。

一支軍隊緩緩地行進在陽平關的險峻山道間,大小旗幟像船桅似的蕩來蕩去,再行軍半日便能到沔陽。眾人的心情登時微妙起來,既為即將抵達目的地而如釋重負,又為過去的那一場失敗痛定思痛起來,更在揣測將來何去何從。

諸葛亮輕輕撥開了車簾,山風呼地撲在臉上,激得他打了個寒噤。

“先生,風大呢,你的病還沒好!”修遠慌忙把車簾垂下來,左右打量著諸葛亮,生怕他有個好歹。

諸葛亮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患著病,有時是胃疾,有時是風寒,有時還頭疼,有時又失眠,連番的病痛折磨著這個意志剛強的男子,他卻沒有落下一件事。該批復的公文照樣工工整整地寫下處分意見,該交代的要緊事一樣樣有條不紊,隨軍的文武官吏原先還埋怨諸葛亮錯用人導致大敗,后來見丞相身染數疾仍撐持政務,怨憤瞬間丟了,倒擔憂起來,有憂慮過度的,荒唐地害怕諸葛亮會不會遭街亭兵敗的打擊,痛病交加,竟至從此不起?

可事實是諸葛亮并沒有倒下,他像永遠不會倒的一座山,縱算遭受殘酷的風霜侵蝕,依舊巋然屹立。蜀漢官吏都放心了,只要諸葛亮不倒,國家便還有希望,倘若諸葛亮倒了……他們不知道那一天該怎么辦,想一想便渾身發顫。

修遠輕輕一碰諸葛亮的手,涼得像打冰水里撈起來的一塊石頭,又痛又急地說:“手真涼!”他見諸葛亮坐在顛沛的馬車里還在翻公文,埋怨道:“先生,你都病成這樣了,還累死累活,他們都是死人么,有事讓他們做去,平白地讓那幫懶人偷閑,白拿朝廷食祿不干事!”

諸葛亮嗔道:“我沒有這么嬌弱,你偏愛叨叨。”他握住一冊文書,嘆息道,“還有很多事沒做,不能倒下呢。”

外邊有人輕輕敲車板,諸葛亮撥開車窗:“威公?”

楊儀把一份急報遞進來:“趙將軍來信了,自中軍南撤,他們遭曹魏大部襲擊,幸有趙將軍斷后,燒斷赤崖棧道,未曾有大覆敗,不過一二日即返漢中。”

諸葛亮看著急報,突地問道:“幼常有消息了么?”

楊儀搖搖頭:“還沒有,傳聞很多,但都不可信。張鉞將軍斷后,著斥候打探,沒有在北邊發現馬參軍的蹤跡。”

楊儀話里有話,他的意思是馬謖并沒有投敵。諸葛亮把急報輕輕扣下:“去告訴張鉞,一定要把幼常找回來。”

“是。”

車窗合攏了,諸葛亮忽地覺得一陣寒意襲來。明明快入六月天了,正是暑熱時,他卻覺得寒冷,像是身體里養著一塊冰。他不禁拍了拍腿,悵然道:“老了。”

修遠一愕,他看著自稱老去的諸葛亮,本想隨口把那自損的言辭否決一番,最后卻驚惶地發覺根本不能反駁。

天藍綸巾下壓著的鬢發一多半泛了銀色,眼角唇角的皺紋便是不笑不怒時也分明如葉面經絡,清亮的眼睛總被浮翳滲著。整個人比去年又瘦了一圈,臉頰微撮了,濃重的青黛色從鼻梁上掃下去。他即使在睡夢中,在安靜地養神時,也皺緊了眉頭,每個瞬間都不松開思考的閥門,那日復一日的操勞加速了他的衰弱。

修遠看得心酸,幾乎便要垂淚了。他真想把諸葛亮手中的公文搶過來,把先生鎖在一個沒有朝政公文,沒有戰事綢繆的安靜地方,將一切打擾人休息的喧囂關在門外,讓先生年輕起來,健康起來,他寧愿先生不是丞相。

諸葛亮翻動文書,方看了兩行,說不得是為什么,輕輕撥開車窗,陽平關的險峻蒼茫陡然映入眼底。

大片的山野花朵仿佛噴火蒸霞,紅的、紫的、黃的、白的,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潑辣辣開滿了山岡,濃烈得像要淌出水來。

喬就死在這里么?

他往下俯瞰,一團團云霧蕩上來,看不清幽深峽谷的模樣,也不知哪一處深谷埋著喬的尸骨,會有野犬野鷙侵害他么?或者他本沒有死,被哪個好心的采藥人救起,正在農家舍屋養傷,過得一些日子,喬會健健康康地回到他身邊。

也許是在明天早上,他從如山的文書后抬起頭,喬已經悄悄地坐在他身邊很久很久,無聲無息,仿佛安靜開放的一束白玉蘭。他被蛛網似的朝政纏緊的心登時柔和舒展開,對喬微笑著說:“喬,你來了多久?”

喬仍然安靜地說:“父親,沒有多久……”

諸葛亮覺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像個胡攪蠻纏的懵懂孩子,可他多么想喬沒有死,陽平關傳給他的死亡訊息是一個笑話,或者是他莫名其妙的一場噩夢。

諸葛亮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那么無力、軟弱,他原來以為可抗拒命運折磨的個人信念,在兒子的死亡面前不堪一擊,他此時便是想要做一個尋常的父親,也來不及了。

他再也不能彌補他對兒子的親情虧欠,不能有過一次放縱寵溺,不能像普通父親一樣體會天倫之樂。為什么總是到最后才發覺自己以前的殘忍,等自己想要救贖過往時,上天卻又不給自己機會,這莫非是命運對自己的懲罰?

諸葛亮把車窗合上了,漸漸封閉的空間里有兩道淺淺的光在他臉上余留,像淚。

夜晚像一領黑色披風,從漢中平原邊際遙遠的山脊飄過來,漸漸把漢中平原罩住,最后的余暉在天盡頭落下帷幕。

向朗匆匆地走上府門的臺階,一點月光流瀉而下,照見門口蹲著的一個人。他以為是乞丐,也沒在意,正要推門而入,恍惚聽見誰喊了自己一聲,他呆了一下,四處看了看,門前的巷道唯有風過路,并沒有其他人。

那“乞丐”站起來:“巨達、巨達……”

向朗吃了一驚,他睜大眼睛看了半晌,慘白的月光洗著那人的臉,黑臉膛,寬額頭,渾身臟兮兮的,袖口肩膀掉著碎布片,他難以置信地說:“幼常,你是幼常么?”

“乞丐”“嗚”的一聲哭了:“我是、是……”

向朗不顧一切地捉住他的手臂:“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一路南下,不知該去哪里……”馬謖倉皇地說。

向朗備覺憐惜:“別說了,先和我進屋吧,外邊都在找你……”他警惕起來,挽著馬謖進了門,“砰”地把外門關得嚴嚴實實。

馬幼常棄生投羅網 諸葛亮揮淚誅心腹

烈風在漢中平原盤桓,像排解不出的哀愁,一次次撞向山峰,又一次次反蕩回來,繼續沉壓下去,蓄積下去,滿山滿野的青翠都失了顏色,像是季節提早殘敝了。

楊儀頂著風跑進沔陽的臨時丞相府行營,風險些將他吹出去,他把著門邁了進去,心里琢磨著諸葛亮到底是什么病困模樣。

楊儀進門的第一眼看見諸葛亮沒有臥床不起,依然坐在卷冊堆滿的案后,一面翻動案上的文書,一面兒和姜維敘話,還把公文上的要緊處和疑難處指給他看。

蜀軍上下任誰都看得出,諸葛亮對這個魏國降將優渥有加,常常隨帶身邊,親待程度很像當日的馬謖,也是晝夜相談,親加點撥,還請命朝廷封他為奉義將軍,當陽亭侯,領倉曹掾,以降將之身而獲此殊榮,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楊儀本要回話,因見蔣琬正在和諸葛亮說公務,便垂手立在一旁等候。蔣琬今早剛從成都趕來沔陽,也不曾休息便來見諸葛亮,說起話還帶著塵土味兒。

“陛下問丞相是要回成都,還是留守漢中?”

諸葛亮思索了一會兒:“煩公琰回去稟明陛下,我把漢中之事處置完畢,最遲本月底復返成都,到底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打了勝仗,諸葛亮不會邀功請賞,打了敗仗,他卻一定要面君負罪。

蔣琬自然清楚諸葛亮的心思,他請道:“下官是否隨丞相一同回成都?”

“不,公琰先回去,成都丞相府不能少了你。”這一茬事才說畢,諸葛亮立刻轉向楊儀,“威公,說說你的事。”

“丞相,”楊儀道,“從西縣撥來的千戶魏民已安置妥當。”他把手中的文書遞給修遠,修遠再展給諸葛亮。

諸葛亮點頭:“嗯,散于山野總不太好,可在沔陽附近修歸附城,你和蒲元合計一下,擇一處善地鑿城。”

楊儀答應著,說道:“再一件,我軍既屯守漢中,以為他日北伐,魏賊兵多將廣,難以一朝克定,諸將議之,是否要更發兵力?”

“發兵?”諸葛亮漠然一嘆,“大軍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賊,而不能破賊為賊所破者,此病不在兵少,而在亮一人也。”

楊儀勸道:“丞相不必自愆過逾。”

諸葛亮搖頭,徐徐道:“敗軍已成事實,亮怎可推諉,若不是亮用人不當,何以至北伐頓挫?故而今欲減兵省將,明罰思過,校變通之道于將來。若不能,雖兵多何益!”他微微一頓,誠懇地說,“自今以后,諸公有忠慮于國,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定,賊可死,功可蹺足而待!此意可書教令頒下群吏,以廣納諍言,補缺過失。”

諸葛亮不推諉不塞責,主動承擔責任,還欲廣納諍言,楊儀有些感動,他爽爽利利地應諾了一聲,又說道:“再一事,隨參軍馬謖逃走的李盛、張休找到了,他們意圖抗拒,已被逮拿,現正押往漢中,請丞相示下。”

諸葛亮抬起雙瞼:“哦,按背軍之律處決。”

那便是斬殺了,楊儀打了個寒戰,可他不敢提出質疑。

“幼常在哪里?”諸葛亮看似不經心地一問。

楊儀遲疑著,像是咬著桃核,吐不出來:“馬將軍……”

“怎么,威公有難言之隱。”諸葛亮的語氣很淡,卻像刀一樣鋒利。

楊儀哆嗦了一下:“沒有沒有,丞相讓我查找馬將軍下落,我,我……馬將軍大約是回,回漢中了……”

諸葛亮一疑:“回漢中?在哪里?”

楊儀虛弱地說:“張鉞,張將軍,他說,馬將軍或在、在……向長史藏、藏起來了……”

諸葛亮微微瞇著細長的眼睛,忽然把手里的文書抬起來一摔:“張鉞既是早知幼常下落,為什么不告訴我,他這是包庇!”

楊儀嚇得一抖,他本也不是有意賣友,原是被諸葛亮逼得無處遮掩,慌忙辯解道:“張鉞也不是、不是有意隱瞞,他、他也只是風聞,也沒有憑證,不敢亂說……”

諸葛亮冷笑:“你去告訴張鉞,限他三日之內將馬謖交上來,不然,他便為馬謖頂罪!”

楊儀吸了一口冷氣,老實道:“是。”他埋著頭走了出去,剛離開諸葛亮的視線,這才發覺冷汗已把衣衫浸濕了,脊梁骨像被砍了一刀,心里的恐懼統統被劈了出來。

諸葛亮把目光重新落回案頭,余光卻瞥見姜維癡癡地出著神:“伯約,你想什么?”

姜維游走的神經被諸葛亮叫了回來,他先是嚇了一跳,結巴道:“我,我在想,馬將軍……”

“哦?”諸葛亮有些驚異。

“丞相會怎么處置他?”

諸葛亮默然,輕輕地翻開一卷又一卷公文,很久以后才緩緩地說道:“依據軍法處置。”

姜維震驚,難道、難道諸葛亮要殺了馬謖么?他和馬謖幾乎沒有交情,連話也沒說過,可到底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打敗仗是常事,何至于便要斬將,諸葛亮的軍法嚴厲得讓他承受不得。

有些話姜維不便說出口,蔣琬卻能說,他用試探的語氣說:“丞相,馬參軍的罪……夠不著死罪吧?”

諸葛亮微微一詫,他看了看姜維和蔣琬:“怎么,你們都想為馬謖求情?”

蔣琬委婉地說:“不是,馬參軍有罪,理應伏法,只是……”他不敢把心里的真實想法全盤托出,后邊的話卡住了。

“怕我殺了他?”諸葛亮目光平淡,卻看得蔣琬低了頭。

“丞相會、會么……”蔣琬忐忑地說。

諸葛亮沉默有頃:“若是亮以為按律當伏誅,公琰贊同么?”

蔣琬心中顫抖,卻為那無辜受戮的憐憫心,逼著他說道:“昔日楚王殺得臣而文公喜,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

諸葛亮緩緩一嘆:“孫武所以能制勝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楊干亂法,魏絳戮其仆。今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非法,何以討賊?”

蔣琬知道自己勸不住諸葛亮了,在諸葛亮心中,酷烈而不徇私的嚴法重于恩情優渥,他寧愿親手處死自己多年倚重的心腹,也不肯讓刑法的基石松動一小塊。

看來馬謖終究難逃一死,蔣琬覺得很難過,他甚至生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希望馬謖永遠不要出現。直到他退出門去,他還在悲傷著馬謖的命運,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被刑法加以大辟,對于好立功名的馬謖來說,該是多么悲哀啊。

這種喟嘆也同樣回響在姜維心中,只是蔣琬可以問出來,他卻不能說出口。到底他剛剛投降沒幾天,百事該當謹慎,少言寡默方不會出紕漏。

“伯約,想冀城的家么?”諸葛亮的聲音像羽毛般輕柔。

“想……”姜維誠實地說。

諸葛亮嘆息:“可惜當時情況緊急,大軍撤退太匆忙,沒能將你老母妻子接出來。你可去信天水問消息,國家不問你通敵之罪。”

姜維呆了一下,想哭的感覺讓他的眼角酸酸的。他其實在南撤的那天,便深種下思念的根,每往南走一步,心卻往北進一步,每晚都夢見母親守著孤燈吱嘎織布,夢見白蘋在巷口送他遠去,淚澎湃著,傷洶涌著。可他是隱忍的性子,再大的苦也深深埋下,熬碎了自己的骨血自己品嘗。

只是他想不到,諸葛亮會猜中他的心事,會許諾他尋找家人。也許,也許,他真能把母親妻子接來,一家人團圓相聚,那該多快活,多快活呢,他想著想著便露出遮不住的笑意。

諸葛亮看得出姜維的心結,他沉沉一嘆,再去看那寫滿了字的公文,字一一浮起來,意識里想起的卻是一個人的模樣:黑面孔,黑眉毛,黑頭發,額頭寬寬,笑起來沒有顧忌,快四十歲了,還像個孩子般使性子耍脾氣,一句夸贊能讓他歡喜數日,一句批判又讓他輾轉難眠。

幼常……

諸葛亮的心像被攫住了,難受得透不過氣來,他舉起羽扇遮住自己的半邊臉,沒讓那濕漉漉的軟弱讓任何人看見。

向朗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人,才掏鑰匙把門打開,“吱嘎”一聲推開了。

馬謖正坐在角落里出神,乍聽見門響,慌得跳站而起。

“巨、巨達……”他看見是向朗,這才放寬了心。

向朗打量著馬謖,滿目風塵,衣衫破得不成樣子,活似走遠路討飯的苦命乞丐,憐惜道:“唉,苦了你了。”他背身把門關上,急道,“外邊風聲很緊……唉,我實話說了吧,他們大約知道你被我藏起來,這里不能久留,你收拾收拾,趕快跑吧。”

“跑……”馬謖茫然,“我跑去哪里?”

“你……”向朗也不知如何回答馬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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