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院里，燈火通明。

宋春蘭母女倆誰都沒睡，坐在大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心里都在惦記著還在山上的宋昭。

聽見大門響動的聲音，兩人一齊跑出去。

“媽，我回來了，熊瞎子打著了，這是熊掌。”宋昭將包袱里的熊掌遞給宋春蘭。

看見他平安無事的回來，宋春蘭松了一口氣，輕快的說道：“你想咋吃，明天去整只雞，晚上我給你烀熊掌！”

“姐，這個熊掌我得送到公社去，明天你和我一起上公社。”

他把身上的大筐放下，抱著分身走進堂屋，簡單的把和吳建設商量的事兒說了一遍。

“小昭，你真覺得我能進城？”宋春蘭眼睛雪亮，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他想也不想的安慰道：“當然，我姐這手藝，國營飯店的大廚都能當，一個紡織廠食堂有什么干不了的。”

“回頭等你把工作拿下了，我再給大隊交一份錢，媽也不用天天出去上工了。”

宋春蘭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當中。

宋母一臉憂慮的開口：“小昭，聽你這安排，你是不是不想回學校了。”

接下來還要買槍回家。

宋昭想繼續瞞下去也瞞不住，干脆和宋母坦白他的計劃。

“這可咋整，那你以后咋有出息？”宋母臉上的笑容一時間凝固住。

她其實不太懂大學是啥玩意，只知道別人考不上，偏她家小昭能考上。

念完大學，兒子早晚能有出息，這個信念在宋父去世后牢牢支撐著她。

從宋昭三天兩頭往山上跑。

母子連心，她心底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驟然聽到宋昭自己承認，她一時接受不了，靠在炕柜上，失落說道：“都是我沒本事，拖累了你。”

要不是家里日子緊巴巴的。

兒子好好的咋能生出退學的想法呢？

宋春蘭反應過來，跟著勸道：“小昭，我不去城里了，你好好念書。”

十里八村兒能打獵的小伙子多了。

有多少在山上出了意外？

哪有上學，以后等著分配工作這條路子穩當。

小昭這是為了她們娘倆放棄了更好的前途。

看著姐姐泫然欲泣的大眼睛，宋昭趕緊忽悠。

“我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上山的。”

“這次我去京城上學，軍訓的時候訓練，教官說我的射擊天賦....”

“總而言之，等我換了槍，以后上山都不用靠近獵物，在幾百米外開槍就能打死...“

“放心吧，我以后干啥都會有出息。”宋昭十分自信的說道。

有前世幾十年積攢的經驗。

學歷對他來說，只是一張廢紙，沒什么可惜的。

“其實...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宋母知道宋昭心意已定，無奈說道。

“我再進幾次山，蓋新房子的錢全出來了，明年咱們就住上大瓦房，比我二叔家還敞亮...”宋昭趁勢畫上大餅，聽得宋母二人愣頭愣腦的。

“再說了，你們想想，如果我不回家的話，我姐是不是就和劉連山那個二傻子定親了？”

宋母的注意力立刻被調走：“得虧你回來了，要不你姐就被我耽誤了。”

“這劉禿子裝的人模狗樣的，背地里一肚子壞水兒。”

“今天居然當眾刁難你，還有他媳婦兒，也太霸道了，今天下午為了那點兒大眼賊，連你三嬸都沒撕巴過她。”

宋春蘭心有余悸：“我要是嫁過去了，不得成天撕巴我...”

與此同時，劉家堂屋里也在談論著宋家。

劉連山回到家里，徹底放松下來，立刻跌到在大炕上，一動也不動。

劉會計沉著臉，毫不留情的數落道：“你一天到晚竟給我找事兒，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大晚上的去抄山路。”

“人家今天上午剛當眾撅了我的面子，明天我還得巴巴去上門道謝。”

“沒見過你這么能丟老子臉的。”劉會計氣急，抄起搪瓷缸就要往他身上砸。

在地上剝大眼賊皮的張金鳳瞪著眼睛，站起來指著劉會計鼻子罵：“我看你敢打我兒子，有能耐你跟宋家人橫去。”

“人家看的上你登門道歉？瞧瞧人宋家那小子多霸道，大中午把我們轟出來，不讓咱家人再去他家，連淑霞都不許再和他姐說話。”

“不是因為你瞎尋思，沒早早把春蘭跟小山的婚事定下來，至于讓人家記恨上？”張金鳳振振有詞。

要是早早的把和宋家的婚事定下來，那她還用得著和一群潑婦搶這點大眼賊？沒準兒還能嘗嘗熊掌的滋味...

躺在炕上的劉連山心里五味雜陳。

要是他和宋春蘭的定親，他也不至于處處看宋昭不順眼，也就不會為了和他比跑去河坡摳獾子。

自然也就遇不上大炮卵子，連聲附和張金鳳。

“倒都怪上我了！為你們著想還落埋怨。”劉會計使勁拍著桌子，心里卻暗自懊悔看走了眼。

要是早知道這小子還有這份打獵的本事...

劉會計嘆了一口氣:“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炕桌的另一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劉家小女兒劉青禾忽然開口：“不晚。”

“你什么意思？”劉連山眼睛一亮，燃起了希望。

“你和春蘭姐不成，不還有我呢？”她興奮的說道。

劉青禾也在林城公社的高中讀書，只不過比宋昭和劉連山要小一屆。

公社高中是寄宿制，都是一個屯子的人，常常互相幫忙捎帶東西，她總能接觸到宋昭。

人長得白凈，學問又好，現在打獵也是頂尖兒的，劉青禾在心里想著，不自覺的露出個笑臉來。

哥哥沒和宋家人定上親，反倒遂了她的愿。

劉青禾大膽說道:“我瞅著宋昭哪兒都挺好的，有本事養家....”

“你死了這條心吧，人家都說了不讓咱家人登門。”劉連山心如死灰。

轉了一圈兒。

自己樣樣被宋昭壓一頭也就算了，自家小妹竟然還看上他這個混蛋。

一時間，無奈、憋屈種種情緒涌上心頭，劉連山絕望的閉上眼睛。

“那是你們！”劉青禾十分不服氣，“他對我可好了，今年高考后，我拿著書去請教他，他還給我講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