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賊靠偷糧食為生，所以管它們叫賊。

大豆，苞米、毛嗑...

就沒有它們不嚯嚯的，一只大眼賊就能糟蹋幾十斤糧食。

每年秋天隊里因此都損失不少。

這是齊隊長心里的一根刺，自從宋昭答應幫隊里除大眼賊后，他總是翻來覆去地犯嘀咕。

一會兒尋思著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毛頭小子不合適，一會兒又想到宋家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獾子，對宋昭的表現隱隱期待起來。

沒忍到約定的日子，齊隊長隔天就跑來宋家大門口。

“小昭，你今天就跟我走一趟吧。”

“要不我心里總惦記這事兒，正好早上開大會，咱們把分先評嘍，回頭你慢慢逮著...”他站在大門口，直截了當的說道。

“成?！彼握雅粋€褂子從屋里走出來。

“那我今天過去，我媽她們倆就得先請個假了，昨晚上捉回來幾只狍子，還沒工夫弄呢。”

狍子皮還沒扒下來，他一時半會兒還去不了公社，跟齊志高走一趟正好。

還有理由說服宋母她們倆在家剝皮子，不去上工。

秋收活兒重。

他早就不想讓她們倆去上工受累了。

等捉到熊瞎子，要是能把宋春蘭的工作運作下來，宋昭打算和外出搞副業的人一樣，按月給大隊交一份錢抵宋母的工分。

這樣宋母不用去上工，也能有口糧領。

齊志高在宋家院墻外背著手來回來去的踱步，時不時往院里看一眼，一副急切的樣子。

宋昭穿好衣服，把黑貓分身安置在車把上，蹬著自行車正要走，宋春蘭急急忙忙的從廚房里鉆出來。

“等會兒，把這兜醬狍子肉拿走路上吃，還熱乎的呢，我剛醬好?！?

她遞過來一個干凈的布兜，里面裝著兩個塞滿了醬狍肉的白面餅子，狍肉被她耐心的撕成細絲，澆上肉湯，還特意加了青椒解膩。

餅子是用獾油烙的，金黃焦脆，剛烙好就裹在布兜里，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郁的麥香味。

“呦?！饼R志高被香味吸引，掃了布兜一眼，“昨兒剛打下來今兒就醬好了？一宿沒睡好吧，是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這兩天小昭挺辛苦的，總吃干糧，我怕他吃不好，就想早點弄出來?！彼未禾m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她一晚上起了四回，就惦記著讓宋昭一早就能吃上醬肉。

“叔，你進來吃兩口不？”

“不了，隊部還等著我去開會呢?！饼R志高擺擺手，“那咱們現在就走？”

“嗯?！彼握呀舆^布兜和水壺裝好，推著車出門。

“我就泡了四個小時血水就做了，怕腥味重，多放了些辣椒，你到時候多喝點水兒?！彼未禾m站在門口囑咐道。

“你姐可真疼你啊?！饼R志高樂呵呵的說道，緊接著聊起了正事，“工分我是這么想的，咱們隊你這個歲數的人，都拿八分?！?

“當然，你這個活兒難度不一樣，咱們隊里也不富裕，你看一天給你記二十四分怎么樣？”他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宋昭這幾天打獵的成果擺在面上。

柳條屯一個壯勞力每天滿工是十分，合兩毛錢一天。

壯勞力只有外出修河修路的時候，才能記十二分，領兩三毛的補助，全按工分計算，值二十四分。

怎么算也不如人家打獵賺得多。

隊里拿不出錢來，齊志高直接拿出最高的誠意。

“隊長，二十四分你咋記?。俊?

“沒事，我一天當兩天給你記上?！饼R志高下定了決心，“沒問題的話，待會兒我跟老劉說一聲，評分的時候咱們走個過場的事兒。”

兩人說話之間，來到了生產隊的場院里。

今天齊志高來的晚，大伙兒都坐在院里，翹首以盼。

特別是劉連山，他等著請假，隔幾分鐘就要去門口轉一圈。

見宋昭跟著齊隊長一起進來，他一下忘了準備好的說辭，下意識說道：“你怎么來上工了？”

“小昭同志是我請來捉大眼賊的?！饼R志高和眾人打了聲招呼，拉著劉會計進屋商量。

走進場院的正屋，劉會計沒等他說完，直接反對：“二十四分？他瘦胳膊瘦腿的哪里值？”

劉會計對宋昭滿腹怨念。

眼瞅著兩家要結親，這小子忽然不念書跑回家，怕他成為二流子，劉會計正琢磨著怎么說退親的事兒，結果這小子倒先找人上門回絕了這門親事。

他們家小山好歹也是個高中畢業生，還有記分員這個穩定的營生，輪得到他們家挑三揀四？

“再說了，要是他磨洋工，一天就捉個十來只，你怎么服眾，怎么收場？”劉會計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你說怎么辦？”

“讓他按個兒來，捉十只給他記一分，咱們也不虧待他。”劉會計抱著胳膊，滿不在乎的說道。

大眼賊誰都捉過，兩個人連灌帶挖，一天能捉上四十只就不賴了，他再聰明，比別人多捉上一倍，八分也打發了。

“你...”齊志高一時語塞，“人家可是我專門請來的。”

“要不你讓大伙兒評評理?！眲嫶蟛阶叱鑫葑樱诒娙嗣媲鞍褎倓偟脑捴貜鸵槐椋霸蹅冴犗騺砉焦剑蠡飪憾颊f說看，看看我有沒有道理。”

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

劉會計自覺這個主意能省下不少工分，絕對一呼百應。

“人家大學生上山隨便打點兒啥不比這點工分賺得多??？”昨天和宋鋼一起上山的瘦高個開口反對，“你膈應誰呢？”

得了一只狍子腿，他正念宋昭的好。

“王二毛，你懂什么？”劉連山站出來替他爸說話。

劉會計摸了摸鼻子，挑了兩個平時愛挑刺找事兒的人：“王二毛，光你一個人反對可不算數，劉嬸，這事兒你怎么看?！?

一向不消停的劉嬸別過頭去：“小毛子說的也沒錯啊?！?

“青山，你們兩口子呢？”劉會計知道宋家三房和其他兩房不和，故意說道。

丁巧看宋昭能打獵，正琢磨著緩和關系的法子，想轍蹭口肉吃呢，自然不肯再出言得罪宋昭：“我家小昭可看不上你這三瓜倆棗?！?

孫秀英叉著腰，難得和丁巧統一戰線：“就是，我們小昭一下午就拉回七只狍子....”

齊志高憋紅了臉，一臉歉意的看著宋昭：“你看這事兒鬧得，還是按咱們原來的說的來吧，大家伙兒也都同意?！?

“我家小昭，一天賺二十四分那是少的。”宋鋼沉聲說道。

宋昭吃著噴香的白面餅子，搖搖頭：“十只一分確實太少了?！?

“既然有爭議，要不這樣，捉一百只大眼賊以下，我一分不要?！?

“但我要是捉一百只以上，所有的大眼賊，每只得給我算一分，怎么樣？”

屯子里樂子少，場院里的人聽見他這樣說，瞬間來了興趣，唯恐天下不亂，跟著起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人群中，劉連山默默聽著，把請假的話咽回肚子里。

宋昭既然已經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夸下?？?。

抓不到大眼賊，丟人的是他自己，那他今天絕不可能藏私！

雖然他也不想承認，但宋昭確實聰明，能搞下來幾十只獾子，肯定有竅門。

剛好趁他逞能的時候偷師...

齊志高看著沸騰的人群，猛吸了一口勤儉煙，對著劉會計沒好氣兒的說道：“都是你整出來的爛攤子，你自己收場?！?

“要是最后他拿的比二十四分多，就從你家的工分里扣！”

他說完轉身進了場院的屋子，徒留劉會計一個人在外面應付。

“這...大伙兒既然都同意，那就照這么辦。”劉會計頓時有些心虛，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眾人越聽越興奮。

簇擁著宋昭，打算現在就去地里捉大眼賊。

“等等?！彼武摽觳缴锨?，一把攥住劉會計的胳膊，“大伙兒都在，先把話說清楚?！?

“要是小昭捉到一百只以上，多余的工分，你家敢出嗎？”

一院子人，一百多雙眼睛盯著劉會計，他騎虎難下：“我家出，就我家出?！?

他快速的掃了媳婦兒一眼，心里暗暗后悔插這一腳。

等眾人一起說說笑笑趕路時，他冷靜下來，又自信了不少。

捉一百只大眼賊，哪兒那么容易？

到時候讓他一分都摸不到！

眾人各干各的活兒，注意力卻全放在宋昭這邊兒。

王二毛見他帶著貓四處找大眼賊的洞，主動開口：“昭哥，我去幫你打水吧?！?

今年大眼賊泛濫成災，一洞連著一洞，水灌法沒以往有效果。

但仍然是附近幾個屯子公認最有效的辦法。

“那可不行，你幫忙就算兩個人抓的，他最后捉到的數目得減半。”劉會計趕緊出言制止。

王二毛生怕自己坑了宋昭，往后退了兩步：“那我不抬了?！?

“有你這么欺負人的嘛，別人樂意幫我三哥忙你也管?！彼螘熢谂赃吋钡弥碧?。

“沒事兒。”宋昭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道：“三哥不用水灌。”

“水灌完，洞里的糧食撈出來也沒法吃了?！?

劉連山眼睛一亮。

果然來對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愿意放過一絲細節，死死的盯著宋昭。

在眾人的注視下。

宋昭把懷里的黑貓放進大眼賊的洞口。

“你這是做什么？”劉連山失聲道。

“放貓捉耗子啊！別人幫我不行，我自家的貓捉耗子還不行？”

他說完轉身找了個陰涼處，坐在自行車座上假寐，實則操控著分身下洞捉大眼賊。

劉連山一個人站在原地，十分不甘心的盯著眼前的洞。

洞里最開始還會傳出大眼賊吱吱的叫聲

隨后漸漸沒有任何聲息。

一分鐘...

兩分鐘...

劉連山忽然笑出聲來：“大學生，你這小貓比大眼賊都小，別是讓耗子給圍死了?！?

碗口大的洞，一窩大眼賊的數量最少也在七八只左右。

宋昭那只小貓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在鼠群的圍攻之下，未必討得到好。

宋昭沒有理他，沉浸在面板的提示音當中。

“您的分身烏云蓋雪貓成功捕獲黃鼠一只，獲得1狩獵點，開啟隨機進化?！?

“嗅覺+1”

“嗅覺+1”

靠著30點力量和昨晚剛剛進化出的敏捷。

黑貓分身在大眼賊的洞里殺瘋了。

宋昭剛切換到分身的視角時還有些不適應。

了結了三只大眼賊后才熟練起來。

之后，遇到大眼賊利用速度和力量優勢，上去就是一爪子摁斷脖子，大眼賊叫都叫不出來。

一窩十二只大眼賊，三分鐘內全部被他正義處決。

操控著黑貓分身用爪子，一只一只往外扔大眼賊。

宋昭睜開眼睛：“齊隊長，派人挖吧，這窩里至少有十斤糧食，大眼賊都被我的貓扔出來了?！?

張寶財放下手中的活兒，專門跑過來看貓捉耗子：“小昭，你還真沒騙我，這貓這么靈？”

“這個冬天，我肯定跟你上次山長長見識。”

宋昭笑了笑，沒說話，控制著黑貓轉眼鉆進另一個洞里，有了經驗，越抓越快，不到一分鐘就逮住四只大眼賊扔出來。

“這個洞太小，里面沒多少糧食，不用費勁挖了?！?

連續掏了六個洞，捉了三十一只大眼賊出來，看得劉會計臉色鐵青，宋昭也終于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同一種獵物，最多提供三十個狩獵點，之后捉再多也不會激發進化。

齊志高專門派了一個小孩拎著筐，跟在黑貓后面撿大眼賊統計，十分鐘不到，筐里已經裝了三十七只大眼賊了。

照這個速度下去，劉會計吞了吞口水，默默祈禱前幾個洞是他運氣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這邊一共三十坰地，一個小時過去，宋昭找到了30個大眼賊的洞穴。

十七個洞里都有大眼賊，少的兩三只，多的十五六只。

一個小時的時間。

宋昭操控著黑貓捉到了一百零六只大眼賊。

齊志高一邊指揮著人跟在黑貓后面掏洞撿糧食，一邊抽空對著劉會計說：“八十二分了，這事兒還沒完?！?

劉會計愣愣的看著裝大眼賊的筐，說不出話來。

劉會計的媳婦張金鳳，瞪著兩個眼珠子，當眾就要跟他干仗。

宋昭沒有理會他們那邊的騷亂，專心致志的掏洞。

一個上午的功夫。

三十坰地被他搜了二輪，找到一百四個大眼賊的窩，五十一個窩里有大眼賊，最后一共捉到341只大眼賊。

拋去隊里給他供的二十四分，劉會計家要劃給他317分。

張金鳳登時坐在地上抹眼淚。

齊志高一跺腳，硬著頭皮往宋昭身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