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波宛若交纏的絲線，在空中交匯纏繞，似可參商而隔，旋又混混熔融。

“真是奇妙啊——”

收刀之前，李遠一刀劈出。

在這一刻，兩重刀勢疊加，刀身呼吸的那股氣肆虐而去。

這便是刀的吹息。

數(shù)寸之外的鵝毛大雪無聲的切開散落。

【悲風(fēng)刀法（圓滿）】

——呼！

這一刻似乎天地都靜止了，李遠的腦海中只有一把刀。

兩重刀勢，互有差別，卻又相互和應(yīng)，宛若音波的二重奏。

刀劍的速度，有時候亦像是音階，有破、急、慢之分。

刀劈出去，刀鋒與共振是為急；卷起空中的白雪宛若一陣旋風(fēng)，是為破，最后那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下，是為慢。

當(dāng)?shù)朵h之上無法直視的毛孔吞吐的氣流與其移動的速度相合，便展示出了別樣的美感與殺伐的氣概。

四周響起一陣喝彩與鼓掌。

他們看不懂李遠的刀，卻看到李遠宛若一個舞者，純以藝術(shù)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李遠的表演亦是足夠美觀。

遠處，

許廣秦驚呼：“你小子是在跳舞嗎？”

吳榮運卻說：“小子你的確可以做我的老師！”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他們自然看出李遠適才的舞刀穿插而行，實際上不只有一套刀法，而是兩套。

可分明是兩套完全不同的刀法，李遠卻銜接得渾然一體。

只有他這般的慧眼，才能看出不同的刀術(shù)之間足以銜接的內(nèi)在，換了在座的諸公，定是左支右絀，蹩腳極了。

而李遠的刀一如細雪的純白，每一刀劈斬出去，都剝除了自己身體、精神與刀的一切雜質(zhì)，這亦是高超技藝的玄奧所在。

坐在另一側(cè)的許素娥眼波曠如幽湖，眸子緊緊盯著場中一人一刀，臨風(fēng)而立的少年，心懷中激蕩不已，忽然想起當(dāng)初自己竟然那般斷然的拒絕，如今思來，頓感白云蒼狗。

“老吳你行啊，在哪淘的小舅子？老子怎么沒有這種小舅子！不公平！”許廣秦叫道。

吳榮運黑著臉罵道：“怎么說話呢？什么叫淘的？老子悉心培養(yǎng)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成才了，你個狗日的就垂涎了？”

周圍，一群人莞爾。

這兩個老友每日以互損為樂，彼此毒舌，但又對對方的咒罵免疫，只有這樣的活寶才能相處這么久吧。

吳榮運再度看向李遠，慨然一嘆。

“要是我那岳丈岳母看到你有今天，估計也能含笑九泉了。”

李遠穿過雪幕，來到廊下。

吳榮運面色肅然。

“阿遠吶，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開了竅，武功進境，一日千里。但是作為過來人，你姐夫我有句話想勸勸你，你想聽嗎？”

李遠神態(tài)謙卑，“姐夫為何變得這么客氣了？”

許廣秦呵呵笑道：“許是看到你能做他刀術(shù)教習(xí)了，有些拘謹(jǐn)了。”

吳榮運卻沒有半點嬉鬧的姿態(tài)，目光中只有真誠。

“循序漸進，穩(wěn)扎穩(wěn)打。”他有些感懷了。

“我聽說過許多寒門天才，都忽然飛得很高，最終一下跌落谷底，我不想看到你那樣。也許旁人都喜歡看寒門天才崛起的老套戲碼，但你姐夫我和你阿姊只想看到你穩(wěn)穩(wěn)的過好自己這輩子。”

——循序漸進。

李遠咀嚼著這句話，隨后給了吳榮運一個大大的微笑，“我知道，姐夫。”

吳榮運點點頭，“我信你會知道怎么做的。”

一場表演完畢，人群散去。

李遠寒暄了幾句，也獨自離開了。

看著李遠離開的背影，許廣秦回頭對著吳榮運說道：“老吳你是不是太小心了，這小子年紀(jì)不大，卻很有城府，沒準(zhǔn)比你我還要老成，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幼稚小子。”

吳榮運苦笑道：“你不懂這種心態(tài)，這可是我們家的希望！正是因為老子吃過苦頭，才希望這小子能避免。”

許廣秦深有同感的嘆了口氣。

吳榮運有些感慨道：“天道伐優(yōu)，老天爺心腸歹毒，見不得英才芳華，總想著玩弄些下三濫的手段讓他們隕落，好保證人類的低劣。如阿遠這般的英才，定要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許廣秦看著老友出現(xiàn)了老父親的心態(tài)，便知機不再多言。

忽然，

他看向一旁女兒，忽然道：“老吳，上次說的親事，你覺得如何？再考慮考慮？我這女兒你也看了，樣貌人才，打著燈籠都不好找啊。”

吳榮運錯愕道：“上次不是你們拒絕了嗎？為何說得像是我們不同意一樣？”

上次自己相求，被他拖泥帶水，看足臉色。

這才多久，對方竟然主動要求嫁女，雖然是老友，但個中的真實，依舊是鮮血淋漓。

“啊，這個——”

許廣秦干笑一聲，看向一旁的女兒。

“素娥，這小子你看了好幾天了，感覺怎么樣？要我說，這小子長得能上臺唱戲了，武功又這般不賴，你也別挑了。”

許素娥的粉面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紅溫了起來，前腳剛以人家寒微而拒，如今一見人家起勢，便又湊了上去？

這不就是書中所言的前據(jù)而后恭嗎？許素娥竊為之恥，她的高尚情操一直不斷提醒著她，不應(yīng)該那樣的勢利卑劣。

那樣的話，對方會看輕自己吧？

可內(nèi)心之中的圈圈漣漪卻是無法忽視，以至于她都沒察覺到曾令自己感到魂斷神傷的另一道身影已經(jīng)全部消融，變成一個模糊的印象，已經(jīng)是那樣的可有可無了。

“我——再看看。”她保持矜持，艱難地道。

“你還要考察？”

吳榮運大叫了一聲，另一邊的許廣秦亦是面有難色，他也感覺到了女兒的擰巴，但寵女兒的他只能張了張嘴，不知道說點什么。

悠然轉(zhuǎn)頭看向緩緩飄落的細雪，吳榮運沒來由地低聲道：“小心點喲，我這小舅子的身后可是有翅膀的，小心看著看著就飛走了。”

許素娥心頭忽然出現(xiàn)少年疏朗的背影，忽而有種患得患失般的奇異感覺。

那家伙，

——會飛走嗎？

*

*

*

一晃又要過年了。

當(dāng)了小兩個多月捕頭的李遠，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生活。

期間波折不斷，他能感到有人在針對自己，但是憑借著他的本事，自是輕松應(yīng)付，有驚無險。

崔臨江對于李遠的態(tài)度從開始的猶疑到如今，已是完全滿意。

話說他現(xiàn)在也算小領(lǐng)導(dǎo)了，這種生活的確很爽，他已經(jīng)不需要親自巡街了，除了必要的巡查，平日里只需要讓手下的人去處理即可。

反而沒有從前忙碌了。

練功的時間也更多了。

連練功帶加點，再加上無論是練皮法還是刀術(shù)，李遠都有觸類旁通的優(yōu)勢，因此這段時間的進境比從前迅快。

這一個月，李遠選擇壓抑自己，每天的點數(shù)都留著。

這對他來說很有用，他每天工作都極有動力，既是為了轄區(qū)百姓的安危，也是為了看那點數(shù)一點點的漲起來。

每天20-25點，李遠大部分時間都能在24點左右，到了月末的最后一天，結(jié)算點一過，李遠看向面板。

【人物：李遠】

【身份：捕頭（秩序等級1.5級）】

【點數(shù)：746】

【技能：兵家長拳（已圓滿）；狂風(fēng)刀法（已圓滿）；牛魔煉皮法（圓滿）；悲風(fēng)刀法（圓滿）；金玉煉皮法（大成1500/3000）】

……

循序漸進。

這個時候李遠想起姐夫的告誡，習(xí)武，要循序漸進，不可貪功冒進。

李遠深表同意，但是——

“深藍，加點！！”

所有點數(shù)，瞬間傾注到金玉煉皮法之中。

【金玉煉皮法（大成2248/3000）】

李遠感到一切瞬間變化，

他抬手一看，身體的皮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堅韌，強壯。

每次運功，

軀體之內(nèi)的氣血宛若洪流一般涌動，凝結(jié)，比從前強橫太多了。

“銅皮？我來了！”

次日，

李遠一到衙門，頓感到黑云壓城城欲摧。

大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