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稞聽罷此言,臉上頓時汗顏,心頭暗自喃喃道:
“怪不得每每在那席塌上煮酒時,常聞一股怪異之氣,原來竟是這小……上仙的尿味。”
他也只得默默吞下這啞巴虧,隨即恭敬問道:
“那敢問上仙,尊師本欲在此酒樓中繪出何物?”
千杯不醉略一擺手,不以為然道:
“師父欲繪何物,豈能由我知曉?不過你放心,酒樓倒影本就不是什么稀奇法術,終究是我也能繪制。”
他頓了頓,目光略顯得迷離,繼續道:
“只是如今我尚未決斷該在各層之上繪些什么,待日后理清,便會畫完再塞入你識海之中。”
洛青稞聽到此話,頓時安心不少,又聽他此意似乎沒有即刻要離去的意思,心中暗道:
“若是這上仙當真能在我家多住上些時日,既能在我家現下幸川大陣破損之時,保我家無虞一時。”
“又能為我洛氏酒族解開諸多酒修疑惑之處,眼下將他多留在家中一天,便多一分翻身的可能。”
想明其中緊要后,洛青稞連忙笑意盈盈道:
“若是上仙不嫌我家寒舍鄙陋,青稞愿恭請上仙在這茶酩清棲中多住上些時日,不知上仙意下如何?”
他語氣中全是恭敬試探之意,生怕哪句得罪了這脾氣稚幼的上仙,心生不悅下立即離去。
誰知千杯不醉此時早已被這茶酩清棲的環境吸引,在胭脂酒樓中住慣了奢華之地,突然能到這清雅之地賞玩,本就孩童心性的他又怎能不愿。
只見他又是佯裝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過了半晌后才翹起嘴來,勉勉強強從嘴中吐出一句:
“既然你好言相邀,同為酒族中人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不是,那便在你這茶院中小住幾日。”
“但可要提前言清,若是哪日玩膩了,本上仙可是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的,到時可別怪我不告而別。”
洛青稞聽他如此說道,心中自是一陣大喜,當下恭敬應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洛青稞話音未落,便急忙向侍立一旁的徐粗茶使了個眼色,后者頓時領會,迅速前往院落清理一處寬敞清凈之地。
此時,千杯不醉忽然開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
“本上仙方才忽然想起,你家族長尚在閉關,此事當真由你決斷么?”
話音未落,他便懶洋洋地翹起另一條二郎腿,滿不在乎地說道:
“莫等到你家族長一出關,反倒以為我來此是為騙吃騙喝的。”
洛青稞心中一動,既然家中之事全賴此上仙相助,諸般隱情已不必再瞞,便將洛花雕之事一一道來。
從二人新婚之夜遭襲,到寂愫為救洛花雕而仙隕的,再到洛花雕因痛失愛妻而閉關不出,盡數告知。
誰知他話未說完,卻忽然聽得堂中上首傳來孩童的嚎啕大哭聲。
洛青稞抬眼望去,只見千杯不醉已淚如雨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抹著鼻涕斷斷續續道:
“那魅未免也太深情了,此等負心薄幸的男子怎值得她這般一次次以命相救?”
待他哭聲漸息,才覺身邊目光異常,回首一見,洛青稞等人皆瞪大眼睛望著他。
千杯不醉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擦去眼淚,整理心情,清嗓一聲,正色問道:
“你方才所言,家仇竟是在新婚之夜前來索命?”
洛青稞心頭一痛,咬牙道:“回上仙,正是如此。”
千杯不醉聽后同樣氣憤不已,怒氣沖沖道:
“真是欺人太甚!也不知過兩日再……”
話音未完,他忽覺又是失言,忙調整語氣轉問道:
“方才你說,那魅影如今尚存?”
洛青稞早已知他小孩言語,也沒往心里去,當下點頭答道:
“家中兄長曾言,那夜魅影幾乎消散,但最終卻未盡消失,化作薄如蟬翼的一片,定格如膜,被二哥捧著帶回了洞府。”
千杯不醉聽后,撫摸著小肚腩,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問:
“那魅影,能否讓我一見?”
洛青稞想到洛花雕此時閉關不出,任憑任何人都不敢前去打攪,更別說有人要突然看那二嫂的魅影了,當下猶豫不決道:
“此事恐怕……”
千杯不醉見狀,輕嘆一聲:
“不舍得便算了,本來我還想幫你家一把,或許能將那魅影起死回生,倒也說不定呢。”
堂下三人聽聞此言,幾乎是同時從椅中彈起,異口同聲問道:
“上仙此話可當真?”
千杯不醉被三人驚聲所問嚇了一跳,差點從正椅中掉落下來,他見幾人著急模樣,這才說道:
“能不能救活我不敢保證,但我也愿傾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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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闖山腰,洞府之外。
洛青稞小心翼翼地輕敲洞門,隔著洞門將酒族上仙到訪之事向洛花雕緩緩道出,言及千杯不醉或有法子可令寂愫起死回生。
話音未落,洞府頓時豁然開啟,只見洛花雕蓬頭垢面、目光空洞,仿若瘋癲一般從洞中奔出,激動地搖著洛青稞的肩膀,顫聲問道:
“上仙在哪?上仙在哪?”
洞外眾人見其方才幾日不見,便早已沒有往日凌冽模樣,反倒是容貌憔悴,氣色萎靡,心頭皆涌起一陣沉痛。
洛青稞急忙上前扶住他,柔聲安慰道:
“二哥莫急,上仙在堂中等候,我們這便去求他。”
洛花雕聽言,急急點頭,再度沖入洞府,捧出寂愫那張輕薄如煙的魅影,隨洛青稞等人一同步至正堂。
見到千杯不醉正翹著二郎腿,懶散地坐在堂中黑檀椅上,洛花雕頓時跪地,死死抱住他腿,聲淚俱下道:
“上仙,求你救救我家愫兒!”
洛青稞見狀,趕忙上前將他扶起,輕輕接過那張魅影,恭敬地遞了過去。
千杯不醉見他這般模樣,心中頗為不忍,隨后接過魅影細細端詳,過了片刻,搖頭嘆息道:
“此魅命數已盡,救是救不活的了。”
“但我倒有個法子,能讓她換個模樣與你長相廝守,不知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