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稞又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問的愣住了神,心中疾速想道:
“識海里的酒樓倒影?莫非他說的正是那幢酒樓?”
還未等洛青稞答話,千杯不醉小手一抬,皺著眉頭道:
“稍后會有些痛,你且忍一下。”
洛青稞不明所以,只得點了點頭,只見千杯不醉抬起的右手緩緩向他太陽穴處伸去。
洛青稞忽感識海中那幢古樸出塵的酒樓隱約浮現出來,隨之腦中一陣翻涌劇痛,疼的他頓時萎坐在了地上。
身旁枸杞、蟲草二人見狀,趕忙上前相扶,本欲阻止千杯不醉,但卻連對方是如何施的法術都不知,全無阻止之能,只得連聲詢問:
“稞弟,你怎么了?”
“五哥,你如何了?”
二人正詢問間,卻只見洛青稞的太陽穴中,有一座云煙繚繞的樓宇在被慢慢抽出一般,從洛青稞頭顱中掉落出來。
待得那樓宇全然露出后,洛青稞方才大口喘出一口氣來,一副幾近虛脫的樣子,趕忙調息穩神。
此時卻聽千杯不醉喜然笑道:
“果真是師父的酒樓倒影,你小子倒也真是走運,得了這酒族至寶,怪不得能在這么荒蕪的地方硬生生建個酒族世家出來。”
洛青稞一陣調息過來,見千杯不醉手中正捧著自己每日所見的那幢酒樓把玩,趕忙開口問道:
“千杯上仙,你方才說這酒樓……竟是酒族至寶?”
千杯不醉邊仔細端詳著手中那座只有巴掌大的酒樓,邊緩緩說道:
“正是,此乃師父用天界暖陽為我們胭脂酒樓做的倒影,是酒族無上至寶,散于山海后助各地酒族后裔尋根用的。”
洛青稞聽他一番話下來,有太多不明之處,只得撿著其中要緊處問道:
“敢問千杯上仙,那胭脂酒樓可是位于海外的胭脂大陸?”
千杯不醉聽他如此問,面上又透出一絲不悅來,撅嘴說道:
“你竟連我們胭脂酒樓都沒聽說過!那可是全山海酒族后裔最向往的神祗,是所有酒族上仙聚居的地方。”
洛青稞追問道:“那也就是說,這酒樓倒影是全然根據胭脂酒樓映射而來,內部構造一模一樣?”
千杯不醉接著說道:
“一模一樣稱不上,師父在用天界暖陽勾勒倒影時,加入了一些巧思。”
“其中一層屏風上的《酒靈淬骨法》和二層的酒魂壁以及《酒境浮圖》皆是畫上去的,為了給你們酒族后裔照著酒修用。”
聽他說到這里,洛青稞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我識海中得這酒樓并非偶然,乃是胭脂酒樓中上仙刻意雕畫出來,散落給酒族后裔習得酒修所用的。”
縱是想明此處,但他心中卻還有萬般疑問沒能解答,于是趕忙躬身敬語道:
“青稞失禮,因急于求解,未曾請上仙蒞臨寒舍,望上仙勿怪!”
“此刻還請上仙光臨寒舍,暢敘一番。”
千杯不醉聽聞此言,兩只小手叉于胸前,佯作思索模樣片刻后,方才懶洋洋開口說道:
“也罷也罷,本上仙最近閑來也無事,你這便前面帶路就是!”
洛青稞微微一頷首,眼神示意身旁的洛枸杞二人,隨即率先御空而起。
洛蟲草駕馭莊鯤,攜洛枸杞振翅而上,緊隨其后,三人回首之際,只見千杯不醉輕撫酒桶,悠然將其放倒后,輕聲道:
“又要勞煩古加兄了。”
言畢,身姿一展,輕輕一躍,雙腿岔開騎于酒桶之上,瞬息間騰空與洛青稞并肩同行,四人化作流光,朝鶴鳴山脈飛去。
此時再行俯瞰洛氏四脈,靈田中的靈稻靈麥在琥珀糖漿的滋養下重獲生機,色澤愈顯飽滿金黃。
山間酒獸亦神采奕奕,山君黑虎統領群獸,嚴陣以待,兢兢巡山,秩序井然。
————
茶酩清棲外,徐粗茶早已翹首以盼,見到四人先后落于鶴鳴山巔,連忙上前迎接,盈盈一禮道:
“小女徐粗茶見過千杯上仙。”
千杯不醉從酒桶上蹦跳著躍下,三步并作兩步奔至徐粗茶身畔,竟是張開鼻孔,大口聞息起來,不住贊道:
“好醇厚的香茗味道!”
隨后旋即圍著徐粗茶轉了好幾圈方才停下,對著洛青稞喊了句:
“你倒娶了個好媳婦!”
說罷,也不顧其他,大搖大擺便拎起酒桶往院落內走去。
唯留身后徐粗茶滿臉疑惑看著洛青稞,后者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牽起徐粗茶也跟著走進院落。
茶酩清棲內,古茶樹參天而立,環繞著大小不一的酒池,茶茗與酒香交相輝映,幽然彌散,引得千杯不醉贊道:
“這酒雖頗為一般,但這院子倒建得別有一絲韻味。”
正說話間,他在后院一茶臺中看到了那個琉璃種的翡翠色肉碗,連忙上前將其拾起,慍怒道:
“我說你怎么養不好這酒糟呢!這玩意兒哪是這么養的!”
洛青稞趕忙迎上前去,正欲恭敬詢問對方御養之法,卻聽千杯不醉朝他喊了句:
“張嘴!”
他只得趕忙照做,千杯不醉對準他的口中狠狠一擲,便將小酒窩扔進了他的嘴里。
小酒窩順著他的喉管,一下便滑入了丹田處的酒爐之中,宛如游龍入海一般,興奮地在他酒爐中左沖右撞,頗為高興的樣子。
洛青稞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酒糟是放到酒爐里溫養的,但若沒人指點,誰又敢無緣無故將它吞入腹中?”
洛青稞正自沉吟之際,千杯不醉早已悄然步入屋中,二郎腿一翹,穩穩坐于主位,端起徐粗茶所奉的香茗“君逸銀針”,嘴角微翹,不住咂吧道:
“我看你家日后可不必再釀酒了,斟斟茶,亦是妙事。”
洛青稞略感尷尬,低首坐于下位,見千杯不醉手中仍把玩著那酒樓倒影,心有所思,便恭敬詢道:
“青稞有一事不明,還請上仙解惑。”
隨即,他將自己如何發現酒樓,突破酒境,逐層登上酒樓之事,悉數道明,最后輕聲問道:
“但卻不知為何,青稞突破酩酊酒境后,四層酒樓遲遲未現,還望上仙指點一二。”
千杯不醉依舊心不在焉,把玩著那酒樓倒影,似是未在聽他說話一般,片刻后才淡而不咸問了句:
“酒樓四層?我記得當年師父繪到三層時便醉倒了,就連三層也未曾繪出任何物事啊。”
洛青稞聽完此言大為疑惑,急忙道:
“但那酒樓三層之中,明明有個能令煮酒事半功倍的席塌啊!”
千杯不醉輕撫其圓潤的肚皮,思索片刻后,忽然喜笑顏開道:
“哦,原來你說的是那墊子啊,那是我年幼時常常尿塌,師父用來給我墊屁股的尿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