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四？”

楊安看見遠處的平四，覺得有些陌生。

往日里這人一副師爺打扮，看上去是一名文士。

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威風赫赫的一面。

“此人代行都尉職責不久，就大肆動兵，所圖甚大啊。”

楊安藏在樹梢上，看著上千人馬從面前經過，看他們去的方向正是惡虎山。

“是了，惡虎山三個當家的，倆個死了，一個成了階下之囚，眼下正是平山滅寨的時候。”

“只要除了余杭縣外這一大惡瘤，就是大功一件，我看這平四很快就能把‘代都尉’中的‘代’字去掉，以后就是堂堂七品都尉了。”

“不過當官又能如何，百年之后還不是一抔黃土，還是成就先天，延壽百年來得實在。”

等到都尉營的人馬走遠后，楊安跳下樹梢，繼續往惡虎山趕去。

他去的是后山，平四他們去的前山，行了一陣兒后，便再也聽不見馬匹嘶鳴之聲了。

約莫一刻后，楊安望著面前幾乎筆直石壁嘖嘖稱奇：

“難怪，惡虎山能在余杭縣外囂張十余年。”

“我看除了王鳳的縱容，還有這面石壁的功勞在。”

“這石壁直上直下，又無比光滑，幾乎沒有借力的地方。”

“任你本領高絕，也只能望‘壁’興嘆，就這一面石壁，便能抵得上一千大馬！”

“不過，這對我來說也不算什么。”

楊安戴上早就準備好的小鬼面具，緊了緊腰間的皮囊，雙手成爪，身子猶如猿猴一般靈活。

兩縱三跳，便爬上了石壁。

不到一刻功夫，便來到山頂。

許是因為自持險境，這般山匪竟然沒有在此地安排人馬看守。

楊安如入無人之境，輕輕松松找到惡虎山后山的墓地。

此地三面環山，一面向水，山清水秀，風光旖旎。

其間不時有小嘍啰巡邏。

“這可麻煩了，要不要做了他們？”

楊安眉頭一蹙，右手摸向腰間。

以他如今出劍的速度，刺死這十來個人，而不驚動其余山匪，還是有把握的。

不等他出手，墓地外跑來一名火急火燎的嘍啰。

他跑得滿頭大汗，口中疾呼：

“哥哥弟兄，快些跟我來，朝廷的大軍，又來攻山了！”

“什么？！”

眾人大驚失色，一個個抄起家伙，跑出了墓地。

“呵，平四兄，你倒是來的是時候，小弟多謝你了。”

楊安呵呵一笑，闖入墓地之中，找了一塊居高臨下，水草豐茂的地方，隨便挖了一個坑，將裝有惡虎、肥虎兩人的骨灰丟了進去。

片刻之后，感受到福緣入賬，楊安不再耽擱，轉身往來時的石壁奔去。

“咦，這里什么時候多了一根繩子？”

楊安來到山崖前，發現一塊巨石上不知何時綁了一根粗大的麻繩。

繩索松松垮垮，看上去沒有人攀附其上。

“這山匪之中也有聰明人，知道大勢已去，自己早早逃命了。”

楊安往下瞥了一眼，“不知道這家伙是逃了，還是沒逃。”

他正想著，身后樹林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看來是還沒走。”

楊安腳尖輕移，將身形隱藏在草叢之中。

“哎喲，老家伙我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事到臨頭，先‘屎’到臨頭。”

一名老者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他嘴里嘟嘟囔囔，一刻也不閑。

“怎么是他？”

楊安樂了，面前老者正是他在亂葬崗上遇到的黃侃，自己的斂息術還是從此人手中得來的。

“這老倌兒，倒是有本事，竟然跑到惡虎山討生活了。”

“黃侃，你倒是機靈，官軍還在山腳下，自己就想著開溜了。”

一名手拿折扇的文生公子，搖頭晃腦地出現在黃侃面前。

“文師爺，您這話說的，小老兒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啊。”

黃侃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上笑呵呵的，“小老兒年紀大了，腸胃不行，吃完就得拉。”

他說著，一手解開腰帶，口中不住叫痛：

“哎喲，哎喲。”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文師爺，味兒大，您老要不離遠點。”

“呵，黃侃，別裝了。”

文師爺啪得合起手中折扇，面色冰冷，“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我知道你要逃走，文某其實也是這個打算。”

“嗐，您早說啊。”

黃侃聞言，立刻將腰帶系好，“下山的繩子，我已經綁好了，您老先請。”

“你倒是識相。”

文師爺神情自若，緩緩走到黃侃身旁，“只是我平日里被大先生盯得緊，這會子手中沒啥積蓄，還得跟你老哥拿一些。”

“您自便。”

黃侃對文師爺很是畏懼，將身上細軟包袱丟在一旁，轉身就跑。

“老黃，你跑不了的。”

文師爺身法手段明顯高出黃侃好幾個檔次。

兩人跑了不到十丈距離，黃侃被文師爺一腳踹翻，左腳牢牢踏在其胸前。

“文師爺，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吧。”

“哼，饒了你？”

文師爺獰笑，“你個老東西，這會怕是想著去向大先生告密吧。”

“啊，沒…沒有。”

黃侃眼神飄忽，口中結結巴巴，“我…哪敢吶。”

“管你敢不敢，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條。”

文師爺不再啰嗦，從袖口抽出一把尖刀，直刺黃侃咽喉。

噗呲！

金屬刺入血肉的聲音傳來。

黃侃滿臉是血，驚恐萬分，拼命張大了嘴，但偏偏喊不出聲來。

“誰…殺我？”

文師爺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自己胸口，身子一軟倒在了黃侃身上。

“不中用，一劍就死了。”

楊安一腳將文師爺踢到一旁。

啪啪。

他看著閉眼裝死的黃侃，手中利劍在其臉上拍了兩下：

“黃侃，你要是繼續裝死，我就讓你真死了。”

“哎喲，大爺千萬別，小老兒沒死。”

黃侃一個骨碌，跪倒在地。

“呵，沒死就好。”

楊安揮劍指向跌落一旁的包袱，“這里不是講話之所，拿起包袱下山。”

“哎，大爺高見。”

黃侃抓起包袱，又跑到文師爺尸首前，上下摸索了一番。

“大爺，這是文師爺練得一冊二流掌法，名曰摧心掌，還請您收下。”

他捧著掌譜，一臉諂媚地送到楊安面前。

接過摧心掌，楊安沒有說話，帶著黃侃來到山崖邊。

“大爺，小的早就備下繩索了，您老要不先請。”

黃侃躬身拜道。

“呵，不必了。”

楊安搖搖頭，“還是一起下去比較穩妥。”

“啊？”

黃侃還沒反應過來，一只鐵手已然捏住了他的后頸。

嘩啦一陣風響，楊安抬腳跳下山崖，兩人身形在風中極速下墜

下落的狂風中，黃侃嚇得幾近崩潰，張開哀嚎的嘴巴，卻被風堵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一絲聲響發出。

啪，楊安一巴掌打在黃侃后頸。

“啊呀！”

后者立刻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若不是楊安手中利劍很快頂在他的咽喉，估計他能喊一兩個時辰。

“大爺，您見笑了。”

黃侃臉笑的跟菊花似的，“您這一手神乎其技，小老兒凡夫俗子，嘆為觀止啊。”

“行了，別拽文了。”

楊安揮手打斷他，“跟我來。”

說罷，身形縱躍，向前奔去。

“這…”

黃侃眼中露出掙扎之色。

他有心逃跑，可想起文師爺慘死的樣子和剛才下山的神仙手段，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耳邊風聲不斷，可卻被黃侃心中一個聲音蓋過。

自己不就是因為沒有大腿可抱，才從余杭逃到惡虎山的么。

如今惡虎山被破，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與其做陰溝里的老鼠，不如大著膽子搏一把。

面前這人就是一個絕世大腿，自己萬萬不能放過！

對！絕對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