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你真是太客氣了。”

東門富貴拉著楊安的手，就是不放。

他自覺十分過意不去：

“楊安，下次有空，我請你吃飯。”

“我家的大廚手藝可比堪膾樓的手藝好多了。”

“那就多謝富貴兄了。”

楊安微微一笑，與東門富貴一行揮手告別。

望著消失在巷口的馬車，口中喃喃：

“這富貴兄果然富貴。”

“這堪膾樓的金鱸魚、春花樓的秋娘琵琶、點翠樓的清倌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此人年紀看上去不過三十，就能積累如此財富，理財之術天下少見。”

“我看他手下那些人也不簡單，一個個肌肉飽滿，雙眼有神，起碼也是三流高手。”

“至于那孟爽，在我觀之，隱隱有壓迫之感，此人定是精氣貫通的頂尖高手。”

送走東門富貴后，他轉過身來，瞥見巷子盡頭的淡藍色燈籠，不禁失笑：

“有這富貴兄找染青的麻煩，我這里可就輕松多了。”

轆轆轆。

馬車碾壓在青石大街上，不住發出聲響。

車轅上的車夫一動不動，好似一尊雕像。

只有在巡邏隊攔下馬車之時，他才掏出令牌證明身份。

“孟老，你看楊安這人怎么樣？”

東門富貴倚在軟塌上，望向窗外，目光流露思索之意。

“楊先生樣貌不凡，見過的人無不稱贊。”

“之前在縣中也什么非議，就是…就是。”

孟爽有些猶豫。

“嗐，直說就是了。”

東門富貴催促道。

“今日一見，小老兒覺得此人貪吃好色，似乎是個酒色之徒。”

孟爽斟酌道。

“呵，我看此人另有一番風度。”

“初見他之時，只當此人是個愛財之人，為些許錢財，就能放棄美人心意。”

東門富貴緩緩搖頭，“這次一見，卻大有改觀。”

“方才我已經言明，我東門家無所不能。”

“可他只想吃鱸魚、聽琵琶、談人生。”

“我看此人倒是有趣的很吶。”

“東家說的是。”

孟爽嘴上附和，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罷了。

“孟老，這個月我有空的時候，請楊安到家里吃飯。”

東門富貴向孟爽叮囑一句，轉頭看向窗外，不再言語。

翌日清晨。

楊安迎著朝陽，起床洗漱。

他今日特意換上一身新衣裳，又特意穿上過年才穿的靴子。

畢竟去的可是高級場所，太寒酸了可不好。

“嗯，小伙簡直帥呆了。”

楊安照著銅鏡收拾一番。

他低頭一看，十分得意：

“氣血充沛就是好啊，每天清晨都很有精神。”

不過，頂著衣服出門總歸不太雅觀，楊安歇息片刻，等平復下去，才開門出發。

楊安一打開家門，發現門口停著一輛豪華馬車，有些驚訝。

這馬車甚大，四周用華麗的錦緞裝點，車廂壁上，還有一枚黃澄澄的由九片葉片組成的印記。

“您是楊先生吧？”

車轅上跳下一名皮膚黝黑的壯漢。

他身上衣服還有露水，看樣子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

“我是楊安。”

楊安見這人面生，疑惑道，“你是何人，怎么在我家門前？”

“小人是東門家的車夫。”

壯漢作了個揖，“東家知道您今天要去一些只敬衣衫不敬人的地方。”

“他怕您被看輕，特意派小的來替您裝裝面門。”

“原來是這樣。”

楊安點了點頭，“老兄回去之后，替我多謝富貴兄。”

“小人哪敢與您稱兄道弟，您折煞小人了。”

壯漢連連搖頭，忙不迭拜道，“您叫我黑子就好。”

嗯，是挺黑的。

楊安心里點了點頭。

黑子又繼續說道：

“這會時候不早了，堪膾樓的鱸魚晚了可就不中吃了，您快請上車。”

“好，那就拜托了。”

楊安呵呵一笑，掀起車簾，閃身進去。

“楊先生安好。”

他剛一進去，就陷入溫柔鄉中。

車廂內很是寬敞，三個人并排躺著，還顯得寬敞。

盡頭還放著一張軟塌。

軟塌上跪坐著兩名妙齡少女，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你們是？”

楊安看著兩名少女，有些搞不清狀況。

“我們是東家派來伺候楊先生的，我叫甜甜，她叫蜜蜜。”

兩名少女笑眼盈盈，雙雙簇擁著楊安坐在軟塌之上。

“今日您就是我們姐妹的主人，您讓我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吐氣如蘭，嘴唇豐盈，比蜜糖還要甜蜜。

什么都可以做？

楊安有些驚訝，這位富貴兄要拿這個考驗我？

那個男人經得住這樣的考驗。

“楊先生，您抬腿，我們姐妹為您寬衣。”

甜蜜姐妹簇擁著楊安跪坐在幾案前，上面放著一盤擇好的果子，旁邊還放著一壺好酒。

溫香軟玉在懷，美酒美食當前，任由自己施為。

楊安心中暗自稱贊，有錢真好啊。

黑子坐在車轅上，目不斜視，時不時手中馬鞭輕揮。

馬兒腳步輕快，身后馬車穩如泰山，車內之人覺不出一絲顛簸。

馬車駛出小巷之后，沿著正街走了約莫一刻時間，便來到堪膾樓所在的大街。

大街盡頭，便是堪膾樓。

堪膾樓前。

把守的護衛老遠便看見黑子以及他身后的馬車。

馬車上一枚九葉金紋，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快，回去告訴掌柜的，東門家的馬車已經到了，趕車的是黑子大爺，貴客很有可能是東門大爺！”

年長的護衛朝著身旁的小弟招呼一聲，自己則主動迎了上去。

“黑爺，您今天怎么親自趕車了？”

年長護衛躬身走在馬車旁，“車上可是東門大爺？”

“呵，你小子倒是機靈。”

黑子呵呵笑道，“可惜猜錯了。”

“來的不是東家，不過東家交代了，讓我像對他老人家一樣，對待車中貴客。”

“我就說到這兒，你小子好好琢磨去吧。”

黑子說罷，也不管他，手中長鞭輕輕揮舞，馬兒腳步驟然加快。

大人物，絕對是大人物。

年長護衛心臟狂跳，他腳下運力，幾步間回到堪膾樓前。

“怎么來的是東門大爺么？”

堪膾樓東家辛衛焦急問道。

“不是。”

年長護衛氣喘吁吁。

“不是東門大爺，你叫我出來作甚。”

辛衛埋怨道。

“東家，你聽我說完吶。”

年長護衛狠狠吸了幾口氣，“來得不是東門大爺。”

“可聽黑爺的意思，東門大爺對來人十分重視，身份不比東門大爺低。”

“嗐，你說話怎么還大喘氣。”

辛衛瞪了他一眼，“快些列隊，與我一同歡迎貴客！”

他們說話間，黑子趕著馬車也到了。

他手指輕叩車廂，朗聲說道：

“楊先生，咱們到了，請您下車。”

黑子聲音洪亮，動靜立刻引起街道上眾人的注意。

他們自然是不認識黑子是誰，可他們認識辛衛。

這位可是堪膾樓東家，家底豐厚，吃窩頭放一斤紅糖的主兒！

平日里能讓他出來相迎的都是高官巨賈，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可面前馬車既不是縣尊家的，也不是都尉家的，更不是最近到余杭祭祖的郡王妃的。

究竟是誰呢？

眾人心中好似貓抓，紛紛駐足，想要看一看來的究竟是哪一位大人物。

馬車上的楊安已經在甜甜、蜜蜜的服侍下，掀開門簾，下了馬車。

“楊安？！”

辛衛驚得下巴半天合不上。

他經常出入縣衙，曾與楊安見過。

只記得此人面容俊俏，曾經救過縣令的千金，也算得縣令賞識。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楊安這個縫尸匠會出現在東門家的馬車上。

辛衛身后的眾人也都是這般想法，堪膾樓一伙齊齊愣在原地，失了分寸。

“咳咳，辛東家，我家大爺的貴客到了，您怎么不招待，難道看不起我家大爺么？”

黑子輕咳一聲，出言提醒。

“黑子老弟，愚兄豈敢。”

辛衛反應過來，輕輕踹了身旁護衛一腳。

“精神起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