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剛離開憲兵局視線范圍，從天際飛來血紅瞳孔的信鴿，穩穩降落在他肩膀上，腳爪處綁著紙條。

那位店主大人賦予教授女士，名曰「操血術」的魔藥能力。

打開讀完，霍夫曼沒掩飾什么，乘坐出租馬車，徑直趕往老區博物館。

他跟海因里希達成秘密協議，獲得大地之證的消息，并沒有走漏出去。

門口崗亭執勤的保安，正是那晚被他與安妮娜拿符咒弄暈，神秘側社會相關的隊長。

「喲，老頑固后來沒整你吧？」

「下午好，謝霍夫曼局長關照。不過老領導也沒惡意，我們明白他有多熱愛這份職業。」

懷疑歸懷疑，知道保安隊長沒因為自己的舉動，遭受太大懲罰便好。

紈绔子弟時的霍夫曼不懂事，但歲月的歷練，使他多少能理解基層辛苦。

那些逐漸生銹的歲月，也是他認清自己要保護的，不僅有高高在上的位階超凡者，也有普通人的契機。

搖搖頭，把多余思緒甩掉，霍夫曼走向文物修復室。

阿卡多老區博物館的修復室，主要有兩部分，陳列區與科研區。

霍夫曼此刻放輕腳步，要去的便是科研區。

按紙條信息，空想俱樂部行事堪稱瘋狂的教授女士，正在幫老頑固做試驗。

說實話，他無法想象，這究竟是什么詭異的奇景……

塔克夫那邊情況，霍夫曼其實沒怎么出手，議會想引導輿論的打算比他還著急。而相較于幫三日月小姐掩飾間諜身份，教授女士炸議會大樓旗幟的打臉舉動，掩飾起來更麻煩。

推開虛掩的門扉，從扮演需要的男裝麗人，換成正常打扮的教授女士。她輕巧地控制著漫天飛舞的血線，血線像手指般靈活，把試管、文物、測量器具來回在半空挪動著。

而正擺弄著特殊顯微鏡下方，嶄新絲瓜絡切片的海因里希，不斷接過教授女士遞來的用品，時不時記錄著數據。

半晌……

頗為不耐煩的霍夫曼抱怨。

「那位店主大人的垃圾絲瓜絡能修復文物不就行了，折騰這些干嘛……」

聽聞霍夫曼的話，炸毛的海因里希中氣十足地反駁。

「不學無術的霍夫曼小子，神秘學與科學技術必須要嚴謹！」

「哎，所以呢？有啥結論？」

回答霍夫曼提問的，變成了整理報告的莉西婭。

「據館長描述，從房東、即自稱深紅美婦的，嗯，姑且當做女人吧，從她手里獲得的嶄新絲瓜絡，經反復測試比較，結論是沒有任何特殊效果。」

莉西婭臉龐笑意更濃。

「也就是說，明顯同為超常存在的深紅美婦，她負責購買的絲瓜絡絕非異變起源。垃圾絲瓜絡之所以能像時間倒流似的，修復儀式文物，核心純粹在被我主使用過。」

我主？噢，那位店主大人呀……

霍夫曼眉頭上挑。

「我記得，先前不都是這個猜想。」

「笨蛋小子！」

年長的海因里希，絲毫不給霍夫曼留情面，激動地揮舞著試管。

「完全不是相同概念！本次試驗徹底證明，物品自身屬性并不重要，絲瓜絡也好，別的也罷，『那位店主大人使用過』的客觀事實，才最重要！可卻徹底顛覆了常識。」

間諜反間很擅長，戰斗同樣訓練有素，但學術純屬小白的霍夫曼，摸摸空蕩蕩的腦袋。

「請用我能簡單理解的話描述，那位店主大人對泰拉蒙德，究竟顛覆了什么意義？」

海因里希跟莉西婭相互對視，最終莉西婭用血線，向霍夫曼拋去一副常見的鐐銬。

霍夫曼打量著鐐銬，鎖孔附近有行小字。

——「神秘學執行標準編號：萊茵刑備『鍍』9500322。」

同時莉西婭解釋道。

「科學技術與神秘學，皆有可衡量評價的精準度。譬如：那副鐐銬，是死囚戴過的，但本質是鍍死貨，按執行標準就是不足半天。鐐銬在神秘學儀式內常用于『罪』與『束縛』的符號概念詮釋，可鍍死貨在儀式進行時，會顯著影響儀式成功率，以及儀式產物的品質。」

接著莉西婭又朝霍夫曼拋去，外觀沒啥差異的鐐銬。霍夫曼剛拿到手，靈感就明確感受到濃烈的冰冷與殺意。

見霍夫曼微變的神色，莉西婭切入關鍵。

「神秘學執行標準編號：霧都刑備9680911。那是從死囚犯判刑到死刑執行，佩戴超兩個月的鐐銬，這種就不是鍍死貨。而用在儀式的情況，初學者很容易搞定基礎儀式，高位者更是可以拿來充當復雜儀式的核心道具。」

收回兩幅鐐銬，莉西婭給出結論。

「按泰拉蒙德大陸常識，儀式道具越古老、越符合其概念、蘊涵的靈性就越高，所以文物才是神秘側社會重要的戰略資源，所以真正修復文物才是難到不可思議的奇跡。」

海因里希拿著有回收丟棄垃圾時間的清單。

「參考安全局監視小組記錄，那位店主大人天天都會丟棄，用壞掉的絲瓜絡。從時間厚度衡量，縱使全天24小時都在用，理應也遠比不上修復室內，沉寂千百年文物的分量，但……」

放下清單，海因里希抄起試驗臺上，充當對照組，泛著爛菜葉味兒的絲瓜絡。

「那位店主大人僅憑自身特殊性，便輕而易舉超越了現行各國神秘學道具執行標準。按時間算或許也就使用幾小時的耗材，卻能修復千百年前的珍貴文物。」

漸漸海因里希神情，變得跟莉西婭擁有相似的虔誠。

「神秘性原則①：神秘性會隨時間流逝以不均等速率的緩慢增長。原則②：神秘性會隨超凡者，主動或被動舉行儀式與引發奇跡，把物品或自身蘊涵的神秘性，從高至低轉移。從更廣泛維度看待，所有物體神秘性水平將趨同。可全世界缺乏神秘性與靈性能量，彼此間相互轉換的未來，意味著神秘學與超凡本身的自我毀滅。即：世界陷入『神秘學的死寂』。」

「但我主卻顛覆了，這個原則性的神秘學定律，是貨真價實，遠古復蘇的至高神祇，祂是超凡概念的源頭！」

假說：「神秘學的死寂」霍夫曼聽過，但他不是研究員。就像數學，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可超凡概念的源頭！

汗毛倒豎的霍夫曼，覺得自己過去仍是小瞧了那位店主大人。

「群星與夢境之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