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用儀式機械第1984型巴別塔。

大的來講由分布于各國首都、以重要大城市為節點樞紐，相互聯網組成的儀式陣列。

監控范圍遍布整片泰拉蒙德大陸，以及霧都跟高盧帝國部分的海外領地。

狹義來講是指核心機為基礎，結合蒸汽機械與神秘學原理的增設架構。

迭代迄今的型號排序，才是通常意義上的第1984型巴別塔。

而參照文獻典籍記載，核心機遠在眾神時代落幕前，便已經被當初挖墳的技術考古專家們，成功出土發掘。

詳細制造工藝，已無法復現，甚至運行原理，以及為何橫跨如此之久的歲月，卻仍舊沒有損壞。對眼下泰拉蒙德大陸的超凡者，甚至連理解都無法理解。

所以目前僅僅算最表層，對核心機日常輸出算力本身的間接利用。

撲滅甬道深處的大廳火災后，從地下蒸汽火車建設工地離開，霍夫曼與沙威乘坐馬車，趕往超凡憲兵局。

繼承阿卡多自由市時代，遺留的文化傳統，象征著統治權威神圣不容侵犯。

遠超城區任何鐘樓，與貴族區宅邸塔樓高度，跟議會大樓平齊。眼前壯麗宏偉的宮殿式建筑，頂端聳立著，外墻鑿刻有復雜幾何花紋裝飾的哥特式尖頂塔樓。

全稱：神秘側社會維護機構與阿卡多超凡憲兵局，對普羅大眾的公開口徑里，簡單宣傳為憲兵局的組織。

囊括從地方議員的內保、日常治安、稽查民事/刑事案件、交通管理，處置突發災害等職能的強力實權部門。

層次架構上，主管間諜與反間的萊茵安全局，隸屬中央直轄，而各地方派遣分支，全權受安全局業務指導與人事管理，且優先遵照各國中央調遣指示。

超凡憲兵局在層次架構上，有配合地方議會的責任與義務，管理方面優先接受跨國界組織：超凡聯合協議的領導。

泰拉蒙德明面上的各國中央，并不掌握人事任免權。

不過實際運行環節，因為各國中央畢竟掌握有財權，只要不打算違反超凡聯合協議，也擁有無數間接手段，去影響干預超凡憲兵局決策。

整體有點近似，不構成占比優勢的股東，跟公司初創管理團隊間的合作關系。

漫步在比自家安全局要氣派多的建筑內，大理石瓷磚地板被工作人員反復擦拭，干凈到快能拿來當鏡子使的走廊。

霍夫曼此行便是打算促成沙威，繞開超凡聯合協議授權，直接動用憲兵局核心的第1984型巴別塔。

完成基于靈性波動的身份認證，乘坐均速降落的蒸汽升降梯。負責聯合調查洛夫特死因的霍夫曼，隨沙威穿過負責處理普通事物的區域，正準備踏足神秘側區域，憲兵局局長卻停下腳步。

「霍夫曼閣下，未獲取超凡聯合協議授權的情況，擅自啟動巴別塔，對危害神秘側社會穩定的事件實施占卜，不違反根本原則，但流程上不合規……」

沙威故意沒講完，他轉身仔細打量起霍夫曼。

他試圖表達的隱藏含義，霍夫曼很清楚，事急從權沒毛病，可維護神秘側秩序為基礎職責的沙威，顯然不愿意自己把黑鍋全抗下來。

「走正規流程申報的繁瑣，你我不是很清楚嗎？事后超凡聯合協議，想責怪下來，我會協助你給議會施壓。把我們的議長，吉爾·考文垂牽扯進來，分量就足夠了吧？畢竟吩咐我們處理地下蒸汽火車事件的，恰恰不就是他。」

釣魚還得給魚餌，臺面上代表中央態度的霍夫曼，絲毫不介意把地方派系牽扯入局。

現在的沙威，估計滿腦子對今天情況的最糟糕預計，僅僅停留在事后補流程，未來最多挨點罵，不至于傷筋動骨的合規問題。

可話說回來，究竟能將阿卡多地方派系拖下水，拖到多深的程度。純粹看那位神秘莫測的店主大人，對第1984型巴別塔的占卜，能反制到何種程度。

但明明已經獲得霍夫曼保證，沙威仍舊沒有前進，反而眉頭上挑。

「嘖嘖，跟前些天閉門會議上，夾槍帶棒的態度不同，霍夫曼局長，我非常好奇，你今天咋變得這么好說話？」

作為過去年輕天驕，新生代崛起的沙威，跨時空把自己當做競爭對手，霍夫曼早已習慣。

就是因為太習慣，霍夫曼對沙威會產生些許懷疑，從試圖設套之初，內心就早早有了預案。

「你小子，我只是懶得在無所謂結果的麻煩上，牽扯太多精力。哼，你們盤算的小九九，我還不明白？」

霍夫曼深吸口氣，語調再升，同時夾雜嘲諷。

「坦白說，有關老鼠的事情，壓根兒不屬于腓特烈王國派我來的目的。也罷，今兒就給你解釋解釋，萊茵安全局在阿卡多的職責：維護同盟不受外部勢力的安全威脅，確保異常靈性波動事件平穩落地，并使同盟的利益最大化。」

聽懂霍夫曼潛臺詞的沙威，略顯尷尬地訕笑兩聲。

議長之所以偏偏找理由，特意請求霍夫曼協助處理，就是想分散他精力。

大的層面判斷，阿卡多學術城邦為首的西部派系，傾向雙鷹帝國。

中央所在的東北部反雙鷹，則親高盧帝國，甚至近日雙方還初步達成了產業協議的草案。

而牽扯霍夫曼精力，使雙鷹在異常靈性波動事件中盡量占優，西部派系便可通過雙鷹的定向投資，與對地方優勢貿易品類的回饋，分得更多利益。

相反，倘若使萊茵同盟全局利益最大化，讓全局做主導分配，終究比不上自家利益直接占大頭好。

至此，分析完霍夫曼的思路，沙威自認為盡在把握。

他想脫身，自己想揪出老鼠，至于西部派系，主要跟死掉的洛夫特，與議長利益高度相關。

超凡憲兵局的沙威，只希望維護神秘側社會秩序。

地方議長？

他屁股下的局長座位，說實話不怎么受對方鉗制。

超凡聯合協議不點頭，腓特烈王國所代表的中央委員會席位，不去搞他就沒事兒。

「難得跟霍夫曼閣下達成一致，但也就不喜歡講規矩的你，能第一時間想到這種不合規的做法。」

「我也沒料到，自己會有此刻。」

說完，霍夫曼大步流星前進，反而將負責帶路的東道主沙威甩在后面。

看似佯裝生氣，實則嘴角勾勒出的笑意，已經漸漸壓制不住，腦海閃過答應他要求的海因里希。

老館長，今天坐特等座的你，可千萬千萬要忍耐住好奇心，別觸怒那位店主大人，乖乖當個好觀眾呀！

第1984型巴別塔的距離，在霍夫曼努力重新緊繃個臉的狀態下，越來越近。

……

「報告！第三號街道檢測到異常，位置在書報亭周邊。」

「派人去調查調查，是否存在違禁書籍流通、亦或有不安分子聚會，導致神秘側社會信息泄露。」

「報告！中央城區發現異常，懷疑是受到，前段日子議會大樓被鳥撞擊爆炸事件影響。」

「通知議會控股的阿卡多綜合傳媒公司，吩咐他們趕緊在收音機頻道跟報紙上，近期加大力度投放，對潛在敵對國家的仇恨宣傳片段，盡量渲染成有誰訓練動物，淡化鳥攜帶爆破符咒的超凡要素。」

環視大廳內，圍繞著利用靈性形成，阿卡多學術城邦的全景立體地圖，此起彼伏的指揮調度聲音。

雖然曾多次目睹過，霍夫曼仍舊不由感慨。

正前方則是足足占據有幾座教室面積，由幾十座立柜形態的裝置，串聯而成，彼此相互咬合的齒輪間，處處鐫刻有符咒紋路的蒸汽機械陣列。

「此處便是第1984型巴別塔，核心機藏在那群鐵玩意深處。」

邊朝霍夫曼解釋，沙威邊自豪地感慨道。

「神秘側社會研發獨享的超凡蒸汽機械，與外界普羅大眾眼里的蒸汽機械，二者間絕對性能，起碼存在有五十年差距。大部分的潛在老鼠，依靠第1984型巴別塔提示，就能消解于無形，充分證明天命賦予超凡者統治秩序的正當性。」

霍夫曼情緒復雜地點點頭。

倘若沒那位店主大人，普通人生活在第1984型巴別塔監控下。

從誕生至死亡，整天接收著神秘側社會定向投喂的誘導。

雖然充其量只能講是，人為制造的信息壁壘與繭房，還稱不上神秘學知識范疇，可……

假如令大多數普通人，終生處于相對無知的精神狀態，確實能長期間接維持安全，可此種安全的受益者，范圍是不是有點小了呢？

自己是白銀位階超凡者，自己含著金鑰匙出生，自己無論什么角度講，皆是現有體系徹頭徹尾的受益者。

可眼下的情況對嗎？不對，曾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默認，此刻被霍夫曼深度否定。

萊茵安全局的安全，絕不應當僅僅局限于占總人口，連百分之二都不到的超凡者，絕不應當僅僅局限于低級水平。

否則人類生命跟傻傻飼養在羊圈里的，待宰羔羊有何差異？

冷不防打個激靈，霍夫曼對支援空想俱樂部壯大的信念，變得更為堅定。

「開始吧。」

面對霍夫曼的催促，沙威點頭，他大聲道。

「以超凡憲兵局局長命令，阿卡多學術城邦，聯網節點編號：384-322，第1984型巴別塔，進入占卜模式！」

「第1984型巴別塔，進入占卜模式！」

周圍身穿制服，起碼有儀式師水平的憲兵，配合地傳訊道。

沒多久，散布在全景立體地圖上的紅點清空，半空緩緩浮現出碩大的獨眼。

立柜形態的機械裝置，則伴隨蒸汽四溢，盡數開啟，暴露出內部景色。

——字面意義上的「缸中之腦」。

沒錯，與地下蒸汽火車甬道深處相同，驅使超凡蒸汽機械運轉的動力源，不是煤鐵，而是靈性。

靈性起源眾說紛紜，但參考目前泰拉蒙德大陸神秘側社會，比較公認的研究結論，推測跟靈魂和思維活躍度高度相關。

區分是那邊借助孩童，第1984型巴別塔使用的，基本是戰敗掠奪、自愿捐獻等渠道獲取到，正經超凡者的大腦。

「向沙威局長匯報！第1984型巴別塔，已準備好執行占卜命令！」

下屬單膝跪地，恭敬的朝沙威遞上水晶球。

「配合靈性，請最好具體的，使用意念輸入打算占卜的人事物，水晶球會橫跨物理距離，自動顯示出對應畫面。」

端詳著淡藍色水晶球，沙威詢問道。

「有什么風險亦或其余限制嗎？」

「沒有，依據神秘學原理指導，系統迭代至目前版本的第1984型巴別塔，理論上哪怕是占卜真理位階，縱使沒有結果，起碼也不存在半點風險。」

沙威微微頜首。

霍夫曼心思則完全飄向了第十三號街道，那位店主大人。

超凡聯合協議，第1984型巴別塔，神秘側社會對普羅大眾的反抗，控制與扼殺的源頭。

正常情況下，凡有誰敢摧毀第1984型巴別塔的任何節點，就意味著會引起整片泰拉蒙德大陸關注圍剿。

可倘若……

霍夫曼準備豪賭自己心目中，悄悄萌芽的渺小希冀。

……

此時此刻，第十三號街道，奇點料理店。

深紅美婦輕輕揮舞折扇，光微笑什么話也不講。

海因里希早已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落在店主大人手臂上的光斑。

凝視略微有些刺眼的光斑，盧修斯莫名回憶起前世。

偶爾大夏天行走在小區內，不遠處停泊的車輛，后視鏡碰巧反光晃到自己眼睛的心煩。

「不愉快！」

頗為焦躁的盧修斯，好似跟同伴賭氣的孩童，抬起手指，遷怒的虛空彈向光斑位置。

砰！

就像很薄很薄的劣質玻璃，非常輕易的就被砸碎掉，盧修斯甚至都沒多大感覺，他只見手臂上的光斑，神奇地消失不見。

深紅美婦笑意愈發濃郁。

海因里希嘴巴張的，簡直能塞入好幾顆大雞蛋。

至于遠方的阿卡多超凡憲兵局……

念頭剛剛升起，沙威壓根什么都未曾看見。

水晶球竟自顧自的寸寸龜裂，迅速粉碎成渣渣。

而按捺不住激動，不經意間雙拳握緊的霍夫曼，懷揣著對空想俱樂部未來行動的期待。

內心狂喜的怒吼。

這是巴別塔的倒塌！

這是新時代開幕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