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她搭搭脈。”
這會兒,玉軒手里教本太多,便要拿不住了,只聽他叫道:
“大表哥~~!”
可小乙也沒理他,蘇瑞仙見狀,趕緊過去扶住了玉軒,然后將他手中的教本分些出來,幫忙拿著,兩人四目相對,登時臉上紅熱起來。
玉軒有些不知所措道:
“師姐,又給你添麻煩了,真是謝謝了。”
小仙對他笑了笑,瞅他害羞,自己臉也覺著燒得慌,只是含笑卻沒有說話。
此時,眾女觀察小乙掐著女孩兒小手,換著兩腕搭脈的手法,粗漢忽又撥開小七眼皮看過眼輪,嘉惠奇道:
“你也學過醫道?!”
“略通,呃,這孩子你們最好趕緊送她去休息,正氣丸雖好,祛濕溫中對路,可藿香主發散、解內熱,吃完藥,你們讓她在這陰涼過風的地方待著,大不妥,此時毛孔大開,著涼風寒入骨就慘了,得給她喝點兒補血益氣的溫熱東西,保暖不能過風。”
迎迎不解:
“為什么呢?這里涼爽,小七剛剛中了暑氣,怎么會著涼?”
小乙斷言道:
“看她氣色慘淡,好像是血虛的厲害,且她的脈象滑且長,應是天葵突至,當然不能著涼,你自己摸她額頭,滲涼滲涼的!”
迎迎用嘴唇試了試小七的額頭,驚道:
“真的哎!”
“唉…,大意了,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嘉惠閉眼撐頭,此時,好像‘惠大夫’的病情越發厲害。
小仙此時安慰她道:
“今天才剛認識,還沒說起這個呢…也不怪你啦!郝大夫。”
嘉惠慘道:
“你還叫我‘好’大夫…我現在撐死算個野大夫,唉…以后可不敢給你們看病了。”
小仙想了想,無奈說道:
“那趕緊回去吧,別在這里待著了,咱們先把小七送回去,等會兒再來拿教本好了。”
“也只能這樣了…可這破書好貴啊,每冊千文,萬一……”迎迎看著那邊瘋搶教本的眾人,心里突然感到絲不妙。
小乙看出了她們幾個躊躇的原因,便給她倆寬心道:
“這么著吧,我這里有七套,你們拿走兩套,等會兒我再去搶兩套……郝大夫來把這包藥丸吃了。”
小仙聞聽糾結起來:
“這…給我們,那你…”
“別這個那個了,大夫跟這里看著我們的五套教本;玉軒你將她抱回風齋;迎迎回去看著這孩子,有什么不好趕緊送醫;小仙兒給你,這是兩套教本,你們的四套齊了,你也回去照顧她……
…再有,小仙兒,把沒領教本的名帖給我,我這就去搶,再晚了,回頭都給搶沒了。”
小乙沒等她們墨跡,便安排好了各人的差事。
“你才小…嗯,謝謝你了,就先這樣吧。”
小仙剛想掙扎下,可看到自己手里的四套教本,她也沒勁兒再掙扎了。
可嘉惠不干了,非議道:
“哎?我都這樣兒了,為啥不是讓我先回去,叫迎迎、小仙兒留下等著?”
“瞧不錯的話,小七子是月事,你可是中暑,再妄動勞力,一會兒也得暈,吃完我這藥,跟這里涼快會兒,留觀你片刻,萬一不妥及時救治。”
“那你跟我回去,讓這小子去搶教本,可以吧。”
小乙聞聽,心想可真難對付,直說道:
“你讓北王世子給你去搶教本?”
“他???”
“他背那個銹鸞鳳的書袋,是芙山郡主的,松山堂新晉,聽說了吧?”
眾女聞聽都是一驚,迎迎則瑟聲道:
“那個…不用抱了吧…我們扶小七回去就好了。”
小乙擺明了利害關系道:
“一,抱回去快,少受罪。二,這孩子雖然瘦,你以為自己拖得動她么,人暈過去之后死沉死沉的,萬一摔倒,那就是病上加傷。”
蘇瑞仙最后拿了主意:
“迎迎,先聽他勸吧,咱們抓緊把小七先送回去。大表哥,這個給你,這是我和嘉惠的名帖,我倆還沒拿教本…”
“呦嚯,你們倆都是松山堂的啊!”小乙看了名帖上的學堂分屬那里,有些驚喜。
“我們四個都是…”嘉惠無力的說道。
玉軒聞聽興奮至極,趕緊接話道:
“我和大表哥也是松山堂的,真是緣分。”
嘉惠心里知道了玉軒想什么,可看眼前這情景,實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便提醒他道:
“等會兒再說緣分,你趕緊把小七抱回去…唉…我這鼻涕…”
玉軒尷尬回道:
“哦…都聽師姐的。”
如此這般,四人先回了齋舍,這邊,小乙摩拳擦掌,正等著沖上去再搶兩套教本,突然,他看了看面前這個半死不活的郝嘉惠,打趣說道:
“大夫,你草紙還夠挺一會兒的吧?”
“你討厭,…還不快去搶教本?別管我啦…我這還挺得住。”
“成,俺去也~。”說著小乙拿著兩張女孩的名帖,再次沖入了人群。
不久后,小乙抱著一套教本,從慢慢散去的人群里走出來,抬眼看日晷,已經過了午時一刻,嘉惠坐在檐下,看上去好像已經快要斷氣,丫頭手中的草紙早已殆盡,小乙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頭,說道:
“喂!大夫,還有氣不?”
“好…好多了…就是困,鼻竅還有些不通。”
“別動啊,我幫你揉兩下子。”
“啊…。”
小乙抬手往她迎香穴上點按了會子,借機閑聊問道:
“郝大夫也是本地人?”
“昂…”
“久居此地,聽過鳴鷺有啥奇聞怪談不?就那種特嚇人的,我家那位愛聽怪談,打聽些,明兒講給她聽。”
“呵,你這撩姑娘得心應手,一看就是有伴兒的,倒不誆人,相好的哪堂的?”
“同堂的,玉瓏兒。”
“哎,成,我給你講講…還別說…倒是小時候聽說過,月橋定情、苦水井拉替氣、還聽說有鬧鬼…呃…輕點兒、輕點兒…那鬼傳說還挺可怕,大概是投井的陰魂不散,…就男徒齋舍苦水井,不說年年有死人,也是隔三岔五,邪行得很……還有鷺湖聽說有水妖、漯山有山鬼,…漯山腳下別院那邊說有秘徑通幽……哦,對了,還有個‘白什么堂’,說是…”
說到此處,嘉惠有些臉紅,不知為何不說了,小乙有些氣急,這半截兒話說的,便直接問了:
“藏寶用的?”
“不是啦,哈哈哈,你可真財迷,你看我像寶不?”
小乙看她這不正經樣兒,也問不出更深的了,之后看診道:
“你像活寶,鼻竅通了?”
“嗯嗯,好了點兒…唉,沒想到,今天打蛇的反被蛇咬…唉,本來以為你想勾搭我,結果你是真想給我看病…”
粗漢見她緩過點兒來了,便捉著她的手腕搭脈。
“不是吧…唉、嘿、嘿,你還真給我診起脈來了。”嘉惠慘笑道。
小乙把完她兩手脈,說道:
“唉…,這…。”
“咋啦?!要完?”
嘉惠給嚇得夠嗆,還以為斷了完蛋脈,結果小乙卻道:
“大夫,你這才多大?腎氣就開始陰虧了,以后晚上早點兒睡,別熬夜了,你這不光是暑熱所致,多半還是腎陰虧、衛氣弱,瞅你這鼻涕流的”
“嚇屎我了,…那你這增強營衛之氣的藥,還下得對癥…”
“醫理學得不錯么。”
嘉惠有氣無力的推了他一把,道:
“廢話,好歹我也算杏林世家…喂,大表哥,你認識官大夫?”
“這藥就是我師父的方子,從小給我調理用的,我一直吃著。”
“呃,原來你是…官大夫可是我們家的冤家啊…我用你家的藥,不好吧…”
“能治你的病就成,管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不讓你爺爺知道就好了,哎,你本家是太醫院的?”
“嗯,我爺爺是。”
“難怪了,我師父自打從那兒出來,就一直對同僚有些看法。”
“他怎么說我家的?說來聽聽。”
“師父說太醫院開的方子都不溫不火,根本不治病,就怕給達官顯貴們和郡府的王親貴胄治差了,不如不治,只管拖著病情,讓病人吃些沒用的小補藥,最后自取滅亡,還說太醫院的大夫們,是求自保,多過做大夫的本分。”
“唉…,也是,那個…,大表哥,你剛才去搶教本…好像教本不夠了吧,我看差不少呢。”
“沒事兒,我哥也念這學院,我回頭要些他用過的教本就好,放心放心。”
“哦,那好吧,我先回啦!謝謝你的藥!”
“哦對了,忘了給你說,我師父的千金,今年跟咱們同科,也讀松山堂。”
“呃…唉…,完蛋嘍…T^T”
“然也,往后萬萬不可招搖。”
小乙和郝嘉惠這廂分別,漢子便提著教本往‘落雁廳’走去。看粗漢大功告成,丫頭們玩兒得更加起勁,可真是不知愁滋味。
眾人謝過小乙,也玩兒倦了便要回風齋躺躺,且屋里還有許多行李沒有收拾,于是,各忙各的去了。
伺候完芙山郡主搶教本的‘大事’,小乙惦記起件私事來,想來冰云的昔日同窗中,有幾位熟人都考來了鳴鷺學院,就要去看看大伙兒,特別是瓏兒。
問過澤遠、雪盈,得知剛才自己不在時,兩人曾在‘靜園’中碰見了干櫓、蔣奕、小玉欣,那三人說教本早上領完了,待收拾好行李要去鳴鷺莊里的‘翰文館’買筆墨熟宣,但沒見到瓏兒的身影。
漢子得知,也沒法子,得遐不如去轉轉,理理剛得到這些亂七八糟風汛的線索。
等打聽對了路,來到‘翰文館’,粗漢一眼便看著了蔣奕三人。
蔣奕高大俊朗、干櫓清瘦文雅、小玉欣更是嬌憨可愛,三人姿容出眾,在這小筆墨齋廬中很是扎眼,尤其是,那女孩懷里抱著個兔子娃娃不撒手,更是人中少見,倒是省了小乙不少查找的力氣。
漢子犯壞,冷不丁躥到黃玉欣身邊,嚇了小丫頭一跳,女孩道:
“大狗熊,折騰一早上了,你還那么有精神啊…”
粗漢打趣回道:
“小兔砸,見到我家瓏兒沒?”
“見著了啊,她一路跟我們搭車來的,沒跟我同間風齋,她那間都是本地人,戶址是乙字十三號。”
“那臭丫頭跑哪兒去了?”
“先生找她有事,畢竟是咱們這科的狀元嘛,學問極佳,跟冰云時,不也這樣。”
“成吧,還是公務繁忙,唉……我說你們從拿著報到名帖,到現在這都倆多月了,還沒把文房四寶備齊啊?”
蔣奕聞聽,報著委屈道:
“嗨,別提了,我本來都備齊了,今個清晨放好行李,去拿教本,結果遭了賊,我放在書桌上的毛筆就都不見了。”
“大白天遭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