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的時候,總感覺時間過的很快。
感覺到餓意,安比卡睜開了眼,看了看手表,又望了眼窗外,下午七點半,黃昏時分。
果然,每次以為能一覺睡到大天亮的時候,總會在各種理由的裹挾下提前醒來,既然都被餓醒了,正好食堂現在還開著門,去吃個飯吧。
安比卡下床穿鞋子,卻被突如其來的涼意凍的縮了縮脖子,他這也才想起,現在其實是帝國的冬天。
穿好冬季的軍服,拿起床頭的法杖,安比卡搓著手行走在狹長的飛艇道上,時不時朝舷窗外望去,外面是黑漆漆的霧蒙蒙一片,完全看不清外面的風景。
這是這么多天以來低空航行從未碰到過的事。
難道是飛到云層里了?想著這個問題,安比卡又望向飛艇每隔幾十米就有壓力表,這些儀表是為了提醒船員飛艇升入高空,艙內即將加壓而設計的。
壓力在正常水平,也沒開始高空航行。
“我是不是有些太疑神疑鬼了。”
扶了扶還沒完全睡醒的腦袋,走在前往食堂路上,安比卡自顧自的吐槽道。
畢竟這兩周的航程實在是過的太舒服了,幾乎是飯來張口水來伸手,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比他在皮爾沃吉斯過的好,對比起那位奧伯龍軍官給人的壓迫感和嚴厲,落差感實在太大。
清理清理心中的思緒,安比卡來到了食堂的門口,卻發現今天這個時間點的人意外的多。
不過僅僅是人多構不成阻止安比卡干飯的理由,他還是尋常的在餐具處拿個了裝食物的鐵盤子,穿插在擁擠的人群中。
“都已經連續航行一周了,那叫什么格拉默的要塞應該已經到了吧?!?
左邊一位看起年齡很大光頭大叔的對話倒是引起了安比卡的注意。
“俺不造啊,俺沒文化,只知道船上的飯菜好吃?!?
回應他的是排在他身后的狗耳半獸人小弟,看起來憨態可掬的樣子,沒啥攻擊力,有點柴犬的意思。
“軍需官?軍需官在哪?都到飯點了怎么還不開飯啊!”
隊伍排得很長,看起來等的時間也挺久了,人群中已經有按耐不住的聲音開始出現。
安比卡這算是知道為什么今天食堂人格外多的原因了。
食堂中的人群騷動著,普通的人類族還好說,但那些食量大的半獸人和獸人族可就沒這么友善了,紛紛開始發出饑餓的信號,不爽的低鳴起來。
可往些日子都會準時開始的食物窗口卻在此刻卻緊閉,無論眾人怎么在外吵吵,窗口那頭都如同死了般的沉寂。
這種局面可以說是非常不妙了。
安比卡端著飯盤游走在躁動的人群之間,本能的想脫離這片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的地方,卻發現被前胸貼后背的擠著,完全退不出去。
被他撞到的狼人大叔還很不爽的看著他,那野性的眼神,加上嘴角的哈喇子,就像要吃了安比卡似的。
雖然在帝國有獸族食人的傳說,但大部分人都把這事當個樂子。
畢竟獸人族是被帝國的向外擴張吸納進的種族,雖然有獨立的自治區,但實際上地位比下城區的鏟煤工人還低,要是真出這種事,在以人類為核心種族的帝國,怕不是整個族群都要遭到清算。
但仔細想想,被滅國被壓迫的他們要是被惹急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出這事。
現在餓到直呲牙流口水的獸族,很危險。
想到這,安比卡連忙騰出一只手握緊腰間的魔杖,以防不時之需。
不滿的情緒在人群中醞釀,此起彼伏的抗議聲與獸人族饑餓的鳴叫聲成了整片空間的主旋律,就像是為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配著樂。
有獸人族開始嘗試敲后勤艙室的大門,但遲遲沒人回應。
直到,不知是誰搬來凳子,對準陳舊的門鎖沉重的砸去,打開了那間堆滿罐頭、土豆,朗姆酒以及面包的儲藏室。
吃的全在,可卻唯獨少了看守的軍官。
面包的香氣飄散在饑腸轆轆的獸人族和半獸人面前,而朗姆酒酒桶所散發出的沉香也刺激著一群很久不沾酒的人類們。
沒人知道究竟是誰先動的手,只清楚這一切暴動的爭端都是因為罐罐頭滾落到了一個半獸人的腳邊。
被帝國束縛的野性,終究還是敗在了生物的本能面前。
哄搶與爭奪一觸即發,就連原本不對那些食物這么感興趣的人也隨著多數人的瘋狂,加入了這場暴亂。
為了一盒罐頭大打出手,為了一瓶酒打的頭破血流,沒有軍官站出來阻攔,也沒有帝國律法的約束,整個飛艇陡然間成為了暴力的天堂。
見到這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情景,安比卡連忙想往食堂的出口退去,卻被四處奔走的各種阿貓阿狗封住去路,讓他完美見識到了帝國生物的多樣性。
各種意義上的多樣性。
無奈,安比卡只好圍繞自己身體四周升起幾團火焰,每當有人靠近他或者要撞向他時,都會被這旋轉的焰火燙到,并在留下一句“死魔佬”之后又投入混亂的暴力之中。
但不得不說這種方法還挺有效的,直到一個女人抓住了他的腿。
“救救我!先生!求求你了!”
那是個有著頭短棕發,長得很漂亮的人類女性,那手上的被鞭子抽過的痕跡,以及那半裸著身上各種各樣的被虐待的傷疤,都代表著她曾經是被貴族圈養的奴隸。
那些變態會做什么安比卡是知道的,也見識過。
這位小姐故意以為幸運的以為參了軍便能逃脫那生不如死的地獄,卻沒成想即使上了這艘飛艇,她的美貌還是能招來畜生的侵犯。
而且這次還是真畜生。
牛頭人的眼睛彌漫著血絲,不顧一切的撕開軍務部質量上乘的軍服,胯下的罪惡肉眼可見的不斷膨脹,女人為數不多的遮羞布正被一層層剝離,逐漸露出她極力掩蓋的過去。
這也是最初那部分半獸人誕生的過程。
女人黑色的眼瞳閃爍著求救的淚光。
面對著這般不幸女人的安比卡,卻選擇了與大多數人一樣,熟視無睹。
出身下城區的安比卡,見慣了太多因為一點善意,把自身弄得里外不是人的人。
他與那女人非親非故,現在場面混亂,他不想惹上格外的麻煩。
在這么個人們內心原始欲望被激發的飛艇上,只要做出顯眼的事情,那么接下來發生的事是安比卡完全無法預測的。
況且安比卡還是這些生物口中的“死魔佬”,要救女人必定會用上攻擊的魔法,對付一個兩個人還好說,但要是面對一群充滿惡意的人,使用到的魔法免不了波及到飛艇的整體結構,安比卡不想,也不能冒這個險。
他一腳甩開女人抱著的腿,無言的朝相反的方向走開。
希望的火光漸行漸遠,女人也意識到了安比卡不會幫她,其他人也不會幫她的事實,于是死了心般的躺倒在地,準備默默接受又一次的凌辱。
“沒事的,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和以前一樣。”
她的眼角流著淚,絕望的說出自我安慰的話語。
可正是在她已經完全放棄的情況下,一只因爭搶而破碎一半的玻璃酒瓶滾落到了她的手邊,那鋒利的破損處,剛好可以當作兇器。
沒有絲毫的猶豫,女人抓起鋒利的酒瓶,便往牛頭人的眼睛刺去。
“哞!”
頃刻間,凄慘的牛叫聲蓋過了一切其它的聲響,成為了整段混亂的劇目中唯一的和弦。
安比卡被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嚇了一跳,猛的回頭。
便看見那牛頭人捂著自己的半邊牛臉,一顆連著血絲的眼球直晃晃的掛在臉上,再看地上衣不蔽體渾身是血的女人。
安比卡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事情到這一步,安比卡雖慶幸女人的自衛成功,卻也沒想管。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超乎了他的想象。
牛頭人憤怒著,吶喊著,竟從衣服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槍,型號是帝國統一制式的駁殼槍,長得很像安比卡上輩子世界的毛瑟手槍。
安比卡瞬間記起在武器庫門口遇到的牛頭人。
而接下來更好巧不巧的是,牛頭人右手持槍,可他的右眼被刺瞎,只得用左眼亂看,完全沒個準頭。
在一番應急的瞎直指之后,那黝黑的槍口竟然對準才退出去不遠的安比卡。
“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