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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似有朝陽

白居行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輕將領,這名年輕將領也在看著白居行,兩人結為默契,只是一個對視,便知曉對方在想些什么,擒賊先擒王。

年輕將領是白居行義子,君都守備白惜君,聽聞義父白居行兵敗,便隨援兵一起出征。

援兵以夏南燭為主帥,白惜君為副帥,不是他們二人舔著臉要做這主副兩帥,而是人族名將大多數都聚集在角州,實在是沒有人來帶領援兵。

夏南燭率大理寺官員脫離大部隊之后,便是由白惜君帶領援兵與白居行會合。

到達角州大本營之后,又聽聞夏南燭遇險,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博桑部。

夏帝國大將無數,老將多以兇歷為世人所知,唯有這眾多青年將領,一個比一個有個性。

白鹿銜貌美,卻時常掛著多愁善感,像話本中描寫的病嬌美人,朝中老人無不感嘆,若白鹿銜是文臣,那么他將在歷史書上留下非常濃厚的一筆。

可惜白鹿銜是個武將,隨時都會消失在厚重的歷史中,更可惜的是,白鹿銜是個為情所困之人。

白惜君不同,朝野上下對他的看法是一個溫和穩重的毒蝎,他對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話都回以溫和的笑容,做任何事都穩重,面面俱到。

而可惜的是,白惜君殺心過重,他做事力求不留后患,京都附近的流寇在他上任兩年內,便被清洗干凈,時隔多年,君都附近再沒聽說過有流寇出現。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對誰都微笑的人,卻有一個害怕的人,他的義父白居行。

白居行有兩子,一個親兒子白鹿銜,一個義子白惜君。

白鹿銜在幾年前突生變故,離開軍都,一頭扎進了西部軍營中,從此,很少有消息傳回來。

白居行便著力培養白惜君,希望白惜君能夠扛下軍中元帥這么一個大旗。

可白惜君自己清楚,目前的他離元帥還有很大很長的路要走,所以他怕,怕辜負了義父的一片苦心。

于是,在幾年前,白惜君離開西部軍營,回到君都擔任君都守備,為的是逃避。

今聞西部角州兵敗,白惜君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又聽聞宰相聯合百官,簽下了元帥罷免書,他才下定決心,不能躲著了,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他倒要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抗下元帥的大旗。

即便如此想著,白惜君骨子里還是個不自信的人,見到義父白居行,他的內心很矛盾,又想試試,又害怕。

到了角州大營,常年的不自信讓白惜君在心里問自己,自己真的行嗎?

就在司恩森盤點完人妖兩族的戰術分析之后,白居行的眼神告訴白惜君,試試吧,趁我還活著。

白惜君指著布防圖上的一個點,目光堅定,面容溫和,“諸位,請看,禪宗大人以秘術查探了敵軍后方,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妖族的指揮所,而妖族大軍現正與我們對峙,妖族大軍和指揮所之間是這片雨林。

雨林之中分布著不知多少妖族小隊,就像陛下遇到的虎妖小隊那樣,我認為,妖族這次作戰雖有猴妖一族協助,但是我們不能慌,他們這次的布防外緊內松,我們可以派一支小隊繞過雨林,直達妖族指揮所。

猴妖不善戰,且猴王已死,小隊殲滅指揮所,妖族失去了大腦,它們的前線就會亂成一團,我們的軍隊趁機反攻,拿回失地。”

眾人沉默,這個方法確實很好,既然是猴妖給人族出了難題,那么消滅猴妖,問題不就解決了。

可問題是,小隊繞過雨林要多久?很久,繞過雨林的這段時間,妖族再發動戰爭,怎么辦?這個地方這么是妖族指揮所嗎?指揮所換地方了怎么辦?消滅了指揮所,人族這邊怎么才能知曉?這諸多問題都難以解決。

眾人知道,白惜君這個方法的走向是沒錯的,關鍵是過程很難,帝國老中兩代將領們的集體沉默的原因就是這個。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禪宗又潑了一盆冷水,“諸位,猴王并沒有死。”

簡單的一句話,令在場的幾位將領更加沉默了,倒不是說猴王不好對付,他們這群人,任何一個都可以牽制猴王,甚至殺死。

沉默的原因是猴王已經暴露在人族面前,那么相反,猴王這么聰明,肯定也能猜到人族的計劃。

去奇襲的人族小隊能不能成功,這又是一個問題。

屋外傳來嘈雜聲,夏南燭無心在想這些事情,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是大理官員在安慰蘇木這小姑娘。

想到蘇木,夏南燭心中一緊,族人全數被屠,而這小姑娘很艱難地逃了出來。

一路上,小姑娘不哭不鬧,但夏南燭能看出來,蘇木堅強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的心,不知何時,這顆心會擊碎堅硬的外表,裸露給世人。

別人不知道,但夏楠燭見過,當蘇木得知自己要給博桑部的族人報仇時,夏南燭看到了一滴淚,那淚充滿了悲傷,只是一瞬而已。

蘇木很好的隱藏了這些情緒,卻讓夏南燭內心升起了不一樣的情緒,一種想要拼命保護的情緒。

想到這兒,夏南燭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正要細想,卻看到禪宗和白居行都在看著自己,不由干笑兩聲,這么重要的場合,自己居然走神了。

白居行咳了一聲,說道,“陛下納妃了?”

夏南燭被這莫名的疑問問住了,“沒有,叔父為何有此一問?”

夏南燭并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滿面春風已被禪宗和白居行盡收眼底,現在才突然明白,不免有些尷尬,又干笑兩聲說道:“侄兒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們救下的蘇木姑娘,她身上有一幅地圖,是哭泣雨澤的地圖,說不定我們不用繞路,可以直穿雨林,時間的問題便解決了。”

白居行看了一眼禪宗,后者沒有任何表情,依舊冷漠,仿佛在場眾人言論的事與他無關。

也確實無關,夏帝國的秘術師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除了秘術師總院院長,其他強大的秘術師都有聽調不聽宣的權利,甚至有秘術師可以不聽調,可以說秘術師是獨立于人族的人族。

禪宗更是其中一個另類,身為除秘術師總院院長之外最強秘術師,他有絕對的自由權,而且也有絕對強大的實力。

這一次,卻不知為何,禪宗竟然和援兵一起,來到了西部角州戰場,而且破天荒的算出了決定勝局的一個人,還讓夏南燭帶著大理寺官員來到了這么危險的地方。

聰明如白居行,也不知道禪宗打的是什么算盤,不過白居行并沒有過多思思考這件事。

秘術師再怎么說也是人,即便如何不聽調、不聽宣,也不可能會損害人族的利益。

至于禪宗的算盤,白居行現在隱約能猜到一點兒,禪宗不說,他也不打算問,大家都是為了人族好。

沒錯,為了人族好,白居行就這樣騙自己。

如果說為了夏帝國,禪宗可能什么都不會做,可若是為了人族,性質就不同了,雖說如今四海歸一,人族也是夏帝國,可兩者還是有本質的不同。

司恩森領著蘇木走了進來,介紹了眾人之后,蘇木將懷里的地圖交給了白居行。蘇木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帝國大人物,多少有些膽怯。

白居行并未立刻打開地圖,反而打量著蘇木,心想,陛下剛剛是在想他吧。

夏南燭向蘇木招手,示意蘇木坐在自己身邊,等到蘇木走近,夏南燭才發現蘇木的臉上還掛著淚痕,想必是剛剛哭過。

夏南燭輕擦著蘇木臉蛋上的淚痕,他又笑了,蘇木此時像只小兔子,柔弱可欺,卻隨時會踢人的感覺。

蘇木只是愣了一下,一巴掌輕輕打開夏南燭的手,這個暖陽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做這么曖昧的事情,蘇木的臉紅了,好在她臉臟兮兮的,別人應該看不出來。

若眼前這個人不是皇帝陛下,蘇木真想一腳過去,以掩蓋自己的羞紅。

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禪宗嘴角輕輕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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