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唔……一群蠢貨，真以為能夠抓住我？”

帶著豬頭面具，有著一雙勾人心魄的紫色眼眸的女子，此刻正扶著生滿了青苔的崖壁，唇角上揚。

她呼吸急促，臉上豬頭面具也破損了大半，露出半張純真無比，令人忍不住心生保護欲的清純容顏。

唇角殘留著艷紅的血漬，被她隨手擦去。

千面魔女循著狹長的崖壁，一路走到盡頭，天地豁然開朗。

頭頂乍泄的一線天光，無限向著天地盡頭蔓延，化作清朗的畫卷。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宛如天塹的巨大裂谷。

飄渺的云霧繚繞在腳下，隱約透過云霧，能聽到呼嘯的海浪聲。

寒風如刀，刮在身上，令得嬌嫩的肌膚都微微泛紅。

千面魔女深吸一口氣，回望來路，露出一個堪稱狡黠的笑容。

“再見。”

她仰躺著向后墜去，落入如棉花糖一般的云中，消失不見。

身后的追兵姍姍來遲，停頓在路的盡頭。

片刻后，一聲氣急敗壞的怒罵在谷中回響。

“這女人瘋了嗎？怎么敢在絕靈谷跳下去？”

“說好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讓我怎么交代！”

……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柳清漓絕不能接受這個選擇。

哪怕理智告訴她，師尊說的是對的。

她也無法忍受。

而按照顧云先前和雨風鈴的約定那樣，當新法出現矛盾時候，以柳清漓的意見為重。

在放棄的時刻，顧云也同樣看到那個近乎成型的【創法之人】的標簽黯淡了下去。

雨風鈴言語笨拙，無從開解。

她知曉自己方才的動作，多半也是自己的雜念作祟，無從辯解。

這新法的創立，本身也是她對于自身道途的修正。

她低垂著眼眸，轉身離開，將這片空地，留給了顧云和柳清漓兩人。

浪花拍岸，卷起千堆積雪。

細膩的白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比之更為惹眼，是少女清麗憔悴的側顏。

柳清漓蹲在海浪邊，望著悠悠海水，眼中明滅著燦爛星火。

她感覺到有人走到了身邊，在她身旁一并蹲下。

無需轉頭，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夫君……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顧云微微有些訝異，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是你師尊？”

柳清漓沉默了一陣，幽幽道：“師尊她不會來安慰我的。她……不明白這一切。”

少女眼中如同湖水蕩漾，低聲道：

“或許她那樣的人，才是玄天圣地真正需要的斬道者。所以她能夠一路高歌猛進，成為圣人。”

顧云想了想，牽起她的手。

柳清漓的手很是纖柔，帶著些微涼意，像是握住了一塊無暇美玉，令人有些舍不得放下。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玄天圣地的斬道之法，就是錯誤的呢？”

柳清漓怔了怔，忽地轉頭看向他，笑了出來。

“夫君，你這安慰人的辦法，還真是……”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露出有些少女的嬌憨。

“簡單粗暴。”

顧云知道她不信，便繼續解釋道：

“我這些年，走過很多地方，見識了很多人，很多的修行法，也算摸索出來一些規律。

“圣下九境之中，有著三道門檻，這是幾乎所有人的共識。

“第一道坎，也就是開辟玄道之門的時候，也是你們第一次斬道的時候。”

他輕吐一口氣，幽幽道：

“我其實理解這個時候的重要性。我們需要一個標記，來保證自己在開辟玄道之門時，不會迷失其中。

“為此，龍族的辦法，是以足夠分量，獨一無二的至寶來穩定自己。

“這樣的辦法，也只有他們這種數量不多，又家產豐厚的勢力能夠進行。

“而據我所知，書院里的辦法，是為自己‘設律’。

“從為自己設定‘三可三不可’，再到最后成圣之前，須得以自身理念，著書立傳。”

柳清漓扶著腦袋，饒有興致地聽著。

這種各大勢力修行法的機密，實際上是不太會流傳到外部勢力的。

在此之前，柳清漓也只是隱約知道書院的秘密，在于規則二字，但從未如顧云所說這般清楚明了。

甚至連成圣的需要，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自己這位夫君，果然來歷很大啊……

顧云沒有注意到柳清漓目光的變化，只是繼續說道：

“玄天圣地的斬道法，在我看來，其實應該只是一個分支。

“天道、地道、人道，三道皆斬，自然是一種可行道路，無心無念，幾近于道。

“但同樣的，以此為坐標的方式，應該也絕對不會僅限于這一個。”

柳清漓眼眸明亮，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以你入道？”

她眼眸微彎，像是一輪新月。

“夫君，你就不怕……我徹底把你吃掉嗎？”

顧云輕笑道：

“你要是有這個本事，盡管來。

“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調笑了兩句，他正色道：

“人道之法，不斬道，以人入道是絕對可行的。

“至于之后的天道、地道，如何變通，或許才是我們需要思考的點。

“我曾見過一個合歡魔宗，她們那里，便是以人入道，只不過她們走的太淺，停留在最為粗淺的欲望之上。

“后續的兩個關隘，也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思考，所以幾乎沒有人能夠達到玄胎之上。”

柳清漓瞇了瞇眼睛，話語里有些酸味：

“夫君，你還有這種見識？”

顧云眼皮一跳，訕笑道：“是我一個朋友和我說的……”

“哪個朋友？”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是一位魔宗的朋友。”

柳清漓眼中狐疑之色更濃了。

“哪個朋友？我認識嗎？”

顧云心中念頭一轉，就想好了背鍋的人選：

“是三眼魔教的一位弟子，名叫梨冉。

“清漓你或許沒見過，但纖纖也曾見過的。”

柳清漓抿了抿唇，勉強相信了這個說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呼喊。

“救救救救救救……我！”

顧云愕然轉頭，看見了一個身著黑色斗篷，帶著豬臉面具，有著一雙淺青色眼眸的女人。

在她身后，還跟著一伙帶著狼臉、狗臉面具的追兵，殺氣騰騰。

女人看到顧云的瞬間，眼睛頓時升起一抹驚喜。

顧云也認出了她。

“不是，梨冉你是不是有個小名叫曹操啊？說到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