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長果然料事如神，仵作再次勘驗凌云道長尸身，又有重大發現，凌云道長內腑有中毒現象，因此，死因應當重新判斷，但仵作卻驗不出是何種毒藥，毒性如何，因此……”

應天府衙后堂，葛慶天此時已經不敢為了過干癮而搞什么升堂問案了，再明顯不過，崔塵是真兇的可能性已經非常低了。

這個時候，就要用另一種方式在太子殿下和信國公面前表現了。

那就是擺出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向崔塵虛心求教。

“想想辦法吧，葛大人，可以提取凌云道長體內的毒樣，送去有司或者民間醫局查驗。”

“哎呀，本官真是有些亂了陣腳了，多虧了崔道長提醒，本官這就去安排。”

葛慶天沖著湯和施禮，又沖崔塵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崔小子，你有沒有覺得葛慶天還挺會來事兒的。”湯和很有些看葛慶天越來越滿意的意思。

“國公爺，您府上缺干臟活的嗎，再說了，這種人的水平，也能入了國公爺您的法眼？”

崔塵對葛慶天沒啥好印象，畢竟當日如果不是朱標和湯和及時趕到，葛慶天這孫子就會按照陳文山的命令，把崔塵淹死在水牢里。

甚至，葛慶天大概率會屏退其他人后親自動手，以表對陳文山的忠誠。

現在的葛慶天，不過是故伎重演罷了。

湯和微微一愣，有些詫異，但畢竟是老江湖，立刻就明白了崔塵的意思。

“呵呵，給老夫干臟活兒，先不說水平夠不夠，忠心就不夠啊，罷了，老夫不過隨口說說。”

崔塵一句話，就把葛慶天在湯和這里有可能出現的機會給掐斷了。

“國公爺，再過幾天，雨差不多就會停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雨，各地洪澇情況嚴重，大水退去后恐有大疫，還需提前做些準備。”

湯和看著崔塵，笑道：“崔小子，這是個繼續裝神弄鬼的好機會，你卻為何如此輕描淡寫的告訴了老夫？”

崔塵道：“國公爺，小子做事，但求問心無愧，這也算是小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報答國公爺對小子的恩情吧。”

穿越來到大明，湯和算是崔塵遇到的第一個愿意幫助他又沒什么目的的人。

這種人，本來就可遇不可求，更何況還是個國公，位高權重，崔塵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考慮抱大腿的事情，但能有跟湯和進一步搞好關系的機會，崔塵又怎么會錯過呢。

再說了，利用這場雨什么時候停來做文章，崔塵覺得沒啥意思。

“你小子，關于防疫還有什么好建議，都給老夫寫出來，老夫是個武將，帶兵打仗上陣殺敵不在話下，這種文官政事卻是不擅長的。”

崔塵道：“國公爺此言差矣，行軍打仗才更要注意衛生防疫，傳說昔年大漢冠軍侯就是因為喝了野地之水而突發疾病暴斃身亡，近一點的，開平王（常遇春）不也是突發急癥而病逝于行軍途中，其實，這些事情，如果能夠注意防范，完全都是可以避免的。”

湯和眼中精光閃動，他常年帶兵征戰，將領軍卒突然暴斃身亡的事情，不說司空見慣，但也是時有發生，現在回想起來……

“小子，左右查驗毒藥還需時間，你現在就給老夫寫，越詳細越好，你放心，老夫不會獨吞你的功勞。”

崔塵笑道：“小子敢不從命。”

“走走走，咱倆現在就去靜室，小子，這回你可是又立功了，德勝樓的菜品，你隨便點。”

靜室中，湯和眼巴巴地看著崔塵，崔塵則是在奮筆疾書，古文自己只能說略知一二，糊弄吧，無非就是‘之乎者也、矣哉吁斯’，老百姓的大白話混雜一些語氣助詞，再注意一下斷句韻腳……

至于毛筆字，崔塵也很有信心，憑借前世小學的時候寫過幾十本描紅本的功底，不至于沒眼看就是了。

兩個時辰過后，就在崔塵依然在奮筆疾書之時，湯和的隨從來報，查到李艷兒了。

“國公爺，李艷兒的丈夫也是青云觀的一名道士，道號青原，目前是青云觀內的一名主事。”

崔塵是個耳朵尖的，隨從向湯和稟報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只見崔塵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道：

“青原道長，好名字，青青大草原啊，國公爺，小子建議先派人盯住他，防止他逃跑，然后再查他，又或許不用那么復雜，把人抓回來大刑伺候一番，說不定就有結果了。”

湯和被氣笑了，罵道：“你小子，也敢在本御史面前說這些刑訊逼供、草菅人命的話嗎，你，就按崔道長說的辦，先把人看住了再查，什么都查不到的話，就把人直接抓回來，告訴葛大人，可以上些手段。”

崔塵都把話說的這么明白了，青青草原啊，湯和自然一點就透。

而崔塵也是看了，什么抽絲剝繭，什么推理分析，都省省吧，道爺我會通玄術。

你們這幫烏鴉不是習慣了簡單粗暴、刑訊逼供嗎，左右不會冤枉了他就是。

隨從領命而去，湯和就在崔塵身邊來回踱步。

“國公爺，你是不是想問小子為何會如此斷定這個青原道長有問題的？”

湯和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罷了，老夫不問了，問了又是天機不可泄露，老夫聽完了還得踹你。”

崔塵此時已經寫完了第一篇，一尺見方的宣紙，足足寫了二十多頁，仔細看了一遍之后，遞給了湯和。

“國公爺，小子急您之所急，先寫了這篇《軍旅防疫疏》，您先看看。”

湯和接了過來，當他看到軍旅防疫疏這幾個字，尤其是‘疏’字，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崔塵的肩膀道：

“你小子，既然是奏疏，可不是這么個格式的，這么厚厚的一沓，老夫看著就頭痛，罷了，回頭我還是交給太子殿下吧。”

崔塵頭也不抬繼續寫第二篇《民生防疫疏》。

湯和看崔塵沒說話，也不再打擾，人家費勁巴拉的寫了這么多，自己好歹還是要看一遍的。

一看之下，湯和大驚失色，在他眼前猶如打開了一扇門，許多自己聞所未聞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如果崔小子這里面寫的東西都能落到實處，那么，不管是駐軍還是行軍打仗，都能大大減少非戰兵損，而且還能保證將士的戰斗力，這……”

這玩意要是早點問世，我們跟著圣上推翻蒙元、征討四方之時，將會大大降低各種兵損，戰場勝率也會大大提高。

‘新占城池以及野外飲水須知’，從前我們在查實了蒙元韃子在城中水井和大軍必經路徑的水源地內大量丟棄瘟病牲畜尸體，都會一籌莫展，有了這個，將士們安全飲水根本不是問題啊。

‘卸甲風注意事項’，開平王不就是因為卸甲風而暴亡的嗎，而且卸甲風在軍中時有發生，原來防范措施如此簡單……

湯和不禁看向了依然在奮筆疾書的崔塵，這小子莫非真是個得道半仙，不然以他小小年紀，怎么會懂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