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天河大是驚愕,且不言其他,問道:“出什么事了?何以各位朋友都在找我?”
閔貝之冷笑道:“素心堂縱容底下的人為非作歹,胡亂作為,大伙不找你姓曾的算賬,又能找誰?”
曾天河見他從臉色到聲音都十分不善,已經料到必是發生了一件影響甚著的大事,而且多半是由素心堂的人發起,他略一遲疑,道:“素心堂向以急人之難、為公好義為名,堂中大伙都是兄弟,自來沒有太多‘上頭’、‘底下’之分,何況兄弟雖然掛了個堂主的名,在三年前就已把堂主之責交給我師弟,兄弟自管云游四海。但此堂是由兄弟所創立,江湖中人提起素心堂,想到的總不是我師弟,而是我曾某……好吧,待會兒麻煩你細細向我說來”,那“貝之兄”三字,他竟遵對方之言不再出口,只道,“可是眼下,我要先了結了春眉父親的這件事”。
閔貝之臉色雖然難看,但并無異議,只道:“那算命老兒的卦攤我也曾見來,他不過是眼疾手快,會些‘袋子金’、‘竹金’、‘翻天印’一類的把戲,又拿些《易經》上的東西生搬,便支起一桌兩凳,給人看相算命。不過聽他向人訴說失了女兒,委實可憐。這狗公子一年前派了仆從二十多人,在光天化日下劫掠走他的女兒春眉,去做侍寢的婢女,父女倆自此便不得相見。若不是為了要為此事抱個不平,今晚我焉肯助你?”
曾天河聽他言辭中友善之意頗少,反而處處有骨頭,越發惕然心驚。以自己的為人和江湖聲譽,絕不至于令閔貝之說出‘焉肯助你’這樣的話來,不知師弟的人到底在江湖上捅了多大簍子,又或是做了何等惡事,才招致這一向交好之人對自己如此。
他回至廳中,提起地上的于如玉,一掌擊在他背心,同時拍開了他被封住的“心坎”、“曲池”兩處穴道,見他醒轉,正自迷迷蒙蒙,便喝道:“你聽好了,我是浙江的曾天河,幼時曾在太華山從師學劍,劍術練成后便周游江湖,專門過問人間不平之事。一年前你縱刁仆搶走了鎮上算命先生張玉寒的女兒張春眉,讓她來你家做婢女,叫他們骨肉分離,一年也不得見面,可有此事?”
于如玉迷迷糊糊,給他提在手里,雙足軟軟地著地,只覺這江湖少俠有如天神降臨般,自己手中本來有一把長劍,已經掉落在地,不在手中,如何還敢強項,點了點頭,分辯道:“那賤人……我本來不是要用搶的”,話音未落,曾天河照頭給了他一拳,道:“說話放干凈些!”于如玉臉上帶著烏青,連聲道:“是,是!我本來叫家仆去和那張老翁說,叫他把女兒……好好地送來,我以后便好生看顧他。誰知他不識抬舉,說好好的女兒怎么能送給我做婢女,不肯答應”。曾天河又拿起紫笛照頭一下,道:“所以你就用搶的了?”怒氣勃發,不可抑制,幾乎又要舉笛痛打他。
于如玉道:“也是沒有辦法,小人自來慕色心重,那時候朝思暮想就是惦記著那個賤……那個春眉。誰知搶了來,她也不聽小人話,不大肯從小人,所以小人后來,就罰她每日擔水劈柴,做些粗活,可沒傷她性命”。
閔貝之在旁忽然“咦”了一聲,提棍戒備,望向身后長空,奇道:“什么人?什么聲音?”
曾天河方才正在怒氣關頭,又恃閔貝之這俠義道中人在旁,不曾仔細留心周遭動靜,一怔,問道:“怎么?”閔貝之望了半晌,這才轉過頭來,搖一搖棍子道:“沒什么,或許我聽岔了,總覺得方才旁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