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黃巍強睜開雙眼，看著墻上的表，剛過5點，他坐起身，計算著時間，盤算下一步打算。

屋內的布置非常簡單，一個破舊大立柜，一張簡易可折疊圓桌，兩把老式折疊椅，還有一張只要稍微一動就吱吱作響的木床。白熾燈由電線牽引，從房梁上垂下，正好懸在圓桌上空。沒有半點裝飾，全是最樸素的必需品。稍微有點不和諧的地方，是一面原本雪白的墻上，現在亂糟糟地刻了一些字，幾乎占滿整張墻壁。

起身下床，用外屋水龍頭洗了把臉，然后走過小院，走出大門。

下了一夜雨，現在已經停了，除了昨晚電閃雷鳴外，地面的積水也在告訴人們這場雨不小。年久失修的路在雨水的浸泡下更加難走，尤其是有些雨水還藏在本就松動的磚頭下，稍微不注意踩上去，積水就會馬上飛濺而起，混著泥漿打濕鞋褲，根本來不及反應。

黃巍強走過胡同口時，看見三三兩兩的人圍在第一家院門前，指指點點在議論著什么。他沒有在意，小心繞過人群，在兩條街外的早餐店買回兩個包子一碗粥，當做早飯。

回家的時候，人群依然沒有散，黃巍強在縫隙中向院子里面瞥了一眼，只見到一塊白布，和幾個來來回回走動的人。

從小他就不喜歡看熱鬧，現在這個時候，更加不喜歡。

三口兩口將早飯吃完，在床下拿出棒球包開始收拾東西，幾件換洗衣物，一個棒球帽，幾副勞保手套。又從圓桌上拿起一個黑色塑料袋，確認好里面的東西之后，一股腦全都裝進包里。他打算出趟遠門。

剛整理好這些，他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原本是不想開的，可轉念一想，如果有人看見他剛才從外面回家，現在不出聲的話，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黃巍強走到院門前，拿走門擋，將院門打開。

“你好，我是涼河市刑警隊的，住在這排第一家的住戶昨天晚上死在了家中，想問問你聽沒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黃巍強看著眼前的男人在說話的同時還上下打量自己，心里先是一驚，沒想到這么快就有警察找上門。當聽到后面的話之后，才稍稍放下心，只是來了解情況，難怪外面圍了一圈人，原來是有人死了。

“沒聽到。”黃巍強強裝鎮定。

“那最近在周圍有沒有見到過陌生人？”

“沒見過。”

“感謝配合，你可以再想想，如果想到什么，希望能隨時聯系我們。”

警察離開之后，黃巍強重新將門關好。回到屋內，想要繼續收拾東西，才發現手心已經滲出一層汗水，不是因為熱，也不是因為怕被抓，而是擔心自己的計劃完不成。

他找來一把凳子坐下，靜靜緩解一會兒，為了平復心情，也為了等警察們全部離開。

目光落在滿是字跡的墻上，歪歪扭扭的劃痕十分丑陋，有些還刮掉了白色墻皮，露出了里面的黃沙和紅磚。而就是這些雜亂的痕跡，倒讓黃巍強內心平靜了很多。

時間最是無情，轉起來就不會停止。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表，不論如何，都不能再等了。

黃巍強站起身，將棒球帽從包里拿了出來，戴在頭上，整理一番后，將棒球包背好，環視一圈，離開了家。

走出院子，看見還剩下幾個看熱鬧的人，他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有意無意向院子里看過去，發現剛才找自己的警察還在現場，和另一個人在說著什么。他便向下拉了拉帽檐，悄無聲息消失在胡同口。

來到火車站，手里拿著昨天買好的票，看著候車大廳內擠擠插插的人群，黃巍強抬頭看向上方大屏幕，目光落在自己這趟車次上。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檢票了，希望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了卻這么多年來的心愿。

16日中午，黃巍強踏上了云洲這片陌生的土地。

與涼河逐步發展不同，云洲是在政策加持下迅速成立的新城，生活節奏更快，人們的壓力也更大。這里的時間總是不夠用，仿佛連天上的太陽都加快了日升日落的腳步。正是在這種壓力下，云洲人情淡薄，搞錢至上，沒有人關心他人，只關心自己的兜。今天能掙錢，咱們就是鐵哥們；明天生意黃了，見面連招呼都不打；后來又有了新項目，大家還能坐在一起喝酒聊業務。

在云洲，有錢就有感情；沒錢，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走出火車站，黃巍強打個車先來到綜合批發市場，在里面轉來轉去找到了一家賣體育用品的店。一眼看去，就相中了一根斜放在地上的金屬棒球棒。對他來說，這東西分量夠、手感好，用起來非常順手。

可笑的是，它只是名字叫棒球棒，可從來不被用來打球，因為太沉了。它本質上只是一根實心的鐵棒，不過做成了球棒形狀罷了。而來買這種棒子的人，也并不是為了打棒球，多數是為了防身，少數是為了打人，還有極個別的，用來取人性命。

更可笑的是，這種東西居然堂而皇之地擺上了體育用品的柜臺。

整個下午，黃巍強都用棒球包背著球棒在街上溜達。他知道孫旭在云洲，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漫無目的地尋找讓他覺得這樣不行，他已經受夠了用這種方法找人，現在沒有時間讓他這么浪費下去，得想個好辦法才行。

華燈初上，黃巍強找到一家小旅館，打算暫時安頓下來，在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看見電視里正在播放著一則新聞，一眼看去，他就認出了屏幕中那個正在咧嘴賠笑的胖子。

他在涼河的時候見過孫旭，當時沒有交集，并不在意，只有那圓滾滾的身材給他留下了很深印象。

“老板，電視里這個人是誰？”黃巍強不想讓別人覺得他目的性很強，便指著孫旭，向旅店老板問道。

老板抬眼瞥了一眼電視，“孫總嘍，很厲害。”

“新聞說他中標了一個市政項目，搞工程的嗎？”

“當然嘍，房地產大老板，好多高樓都是他建的。”老板的語氣中明顯帶著羨慕和向往，“據說啦，他每建一棟樓，就留出一套房給情人，你想想，一棟樓一個，他有多少情人。”

黃巍強對孫旭有多少情人不感興趣，倒是對他的知名度非常滿意，越是出名的人，找起來越方便。

看來找人不用耽誤太長時間，只要考慮怎么下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