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碣村借糧事件的余波一直在發酵。
附近的幾個漁村村民都在盼望著梁山好漢的到來,替天行道的大旗總算是逐步傳了出去。
至于和石碣村結村自保的那幾個,都還在梁山待著呢。
離梁山水泊稍微遠一些,順著水泊形成不少小支流,在滋養著周圍的村落,依山傍水是傳統社會生存的根本。
有一條不知名的小溪,說是小溪,那是相對于梁山水泊。
在這條小溪邊上,有近十個村莊排列在此,最有名的就是東溪村和西溪村,西溪村相對于東溪村比較弱勢,主要原因是在東溪村的晁蓋,晁保正身上。
晁蓋此人,放在鄉里那就是一朵奇葩,作為一個大齡男青年,不愛美女,不愛斂財,只愛打熬筋骨,與情投意合的兄弟們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換成王倫,曾經也有個這樣的夢想,那就是大學畢業,和一起玩游戲的同學開一家網吧,終日混在一起開黑玩樂。
晁蓋算是實現了大部分男孩的夢想,是的,不娶妻不生子,只顧自己玩樂,可不是男孩嗎。
“教授,梁山泊此舉何意?”晁蓋看專門過來報信之人,自己本身也有些糊涂。
對面人頭戴抹眉涼頭巾,穿著麻布寬衫,面白須長,臉上帶著笑意:“梁山此舉大有深意,只是小可一時間還想不通,他梁山如何有底氣做這件事的!”
晁蓋身材魁梧,一雙丹鳳眼,眉似臥蠶,眼睛炯炯有神,換句話說,就是,
眼里有光!
一個人天天吃飽喝足,玩耍終日,能眼里沒光嗎。
閃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茫然的問道:“對哦,此等行徑與沿路劫掠客商不同,形同造反啊?!?
吳用知道晁保正勇猛有余,不喜動腦,直接說道:“這只是其一,你我所干皆是國法不容,到如今誰來找你我。”
兩人也不是沒有私下干過私商的勾當,不然這家財哪里來的,晁蓋又不懂經營,沒有進項,早就坐吃山空了。
晁蓋點點頭,深以為然。
“我聽說梁山上新來了幾個頭領,武藝高強,人多膽子大,也許野心也變大了,只是王倫一個區區落第秀才,如何敢的?”吳用在哪里自說自話,這點是他想不通的。
至于殺人放火,沒什么大不了的。
吳用潛意識里,是看不起王倫的,兩人都是讀書人,還都是不得志的讀書人,一個沒頭沒腦的去上山落了草,完全就是孤注一擲了。
他,吳用,做事情不說有上中下三策吧,那也是要思前想后,多考慮一些的。
他,王倫,怎么就敢破釜沉舟的?
晁蓋看吳學究陷入了沉思,沒有打擾,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等待。
兩人相識多年,也知道吳用的習慣,一旦陷入想不通的事情,就會出現這個狀態:看是端坐在哪里,其實,早就神游物外。
很多人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讀書讀多之后,做事情很容易思前想后,什么三思而后行,行動起來自然慢。
但是,落第秀才這個群體也是很恐怖的,
黃巢、李自成、太平天國運動,這三個著名的造反運動,有兩個都是落第秀才領導造成,
這些都是很著名的例子,還有很多給人當師爺,出謀劃策,也是給社會不穩定貢獻聰明才智。
普通人造反,農民造反,是遇到了旱災,水災,活不下去了。
讀書人不一樣,他們想一展抱負,想功名成就,想青史留名!
說白了,想當官!
吳用就是這樣的人,他不甘心當一個私塾先生,給那些大戶人家當教授,領一些微薄的薪水,勉強度日,哪怕在鄉村里有一些威望名聲,也無法滿足他內心的需求。
他需要強者的認可,需要同類人的認可。
弱者認可,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哪怕晁蓋有這樣和那樣的缺點,吳用還是愿意和他攪合在一起,這也是他性格的缺陷:
依附于強者,好好的輔佐!
不能輔佐趙官家,那就輔佐同樣是暴力團體的首腦。
晁蓋腿都坐麻了,看吳用還在哪里思索,實在是坐不住,輕輕撐起身體,朝屋外走去。
到了屋外,忍不住張開雙手,舒展下身體,嘴里嘟囔著:“教授什么都好,就是不夠爽利,要我說,管他是誰,當我路者,殺了就是?!?
不過,這也就是嘴上說說,讓晁蓋搞這些江湖事宜,他是得心應手,不然也聚攏不起這么多人,只是他不習慣想太多,對未來也沒有多清晰的規劃。
大步走到莊子前院,幾個精壯的漢子在哪里打熬氣力,晁蓋走到武器架哪里,伸手拿出一把樸刀,挽在手里,刷出一個刀花。
樸刀是宋朝非常常見的一種半農半兵的器械,多流傳于民間,江湖地位相當于那些混混打架所用的板磚。
非常的方便攜帶,一般是由兩部分組成,單獨使用,就是稍微短一些的刀,又比匕首長,
同時,還大都配一把木質的長柄,組合起來,有點類似于青龍偃月刀的縮小版。
可長可短,官府不禁。
“天王,我們要不要聯合西溪村,結村自保?”旁邊的管家兼心腹晁虎小聲說道,他也知道自家和隔壁村的仇怨,
自家哥哥托塔天王的名聲怎么來的,還不是踩著對面上位的!
“對面主動來說的?”晁蓋其實有些意動,要是單純原來的汪倫等人,他是不怕的,只是現在多了個禁軍教頭,還有邊陲軍官,著實有些拿不準。
晁虎苦笑一聲,搖搖頭:“哥哥,怎么可能,當年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多少年都很少來往了?!?
當初自家哥哥做這件事風風火火,外人看起來確實痛快,自家村子也更加團結了。
只是,對面這個仇怨算是結下來了。
這條大溪每年夏季都會淹死人,不僅是自己村的,還有隔壁村的,只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青石寶塔真有用處,自家村子死人總是小一些。
這常年累月下來,仇怨是越來越深,已經都不通婚了,本來雙方都有親戚往來,也沒有以往那么親密,過得是別別扭扭。
晁蓋心中有氣,睜大雙眼,吼了一聲:“梁山賊人敢來,我要他死!”
一刀劈向地面,青石地板陡顯幾道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