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

本已刷牙準備入睡的馮響再次拿起手機，習慣性的刷新了小美的朋友圈。

可出乎意料的，他發現小美更新了一張紅著眼睛的自拍照。

“爺爺，你一定要挺過來。我即便把茶園和自己賣了，我也要治好你的病！”

馮響心中一緊，趕忙給小美發了信息。可一貫與他及時互動的小美卻忽然斷了聯系。

他心頭焦急萬分，干脆給小美發起了視頻通話，被掛斷。他改用了語音通話，終于對面接聽了。

語音那頭，原本活潑開朗的小美開始哽咽，接到他的電話后便開始了哭訴。

爺爺突然病倒了，現在已經去了ICU，大夫剛剛通知他們這是重病，要一大筆錢。

可小美家里的錢剛剛擴建了茶園，購買了新的設備，而新茶還沒到收獲的時候。

聽著那斷斷續續的哭聲，那讓人心悸的哽咽，馮響只覺得心痛。

馮響甚至能腦補出畫面來。

電話那頭，梨花帶雨的女孩兒憔悴的守在醫院的長椅上，纖弱的雙肩在輕輕聳動。

弱小、無助、惹人憐愛。

“沒事兒，別擔心我。”已經陷入絕境的小美居然還在寬慰著他。

“你好好照顧自己，這段時間我都不能聯系你了，我要去想辦法籌錢。”

聽到這句話后，馮響頭腦一熱，斬釘截鐵的道：“別擔心，有我在，我借你！”

10萬塊錢，馮響的所有存款。在小美一聲聲的勸阻和感激聲中被轉賬成功。

“你真是個好人。”這是小美最后發來的文字消息。馮響看到后，只覺得滿足。

坐在院子里，馮響一遍遍回味著剛剛的對話。他知道，自己已經俘獲小美的芳心了。

這是一定的，不是因為金錢，而是因為愛情，因為他的人格魅力。

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像他這樣？

有擔當、有魅力，還敢為了愛情拼盡一切？

一句臺詞很自然的出現在他腦海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嗯，今后和小美的孩子可以取名“馮過”，要是生了女兒就叫“馮語嫣”。

馮響暗自得意于自己的才華，他知道，一般人可沒有他這樣的文學底蘊。

等了大概一小時，他給小美發去了問候“爺爺的手術怎么樣？”

對面沒有回答。

嗯，可能是忙著和家人溝通，這時候需要體諒。

等到這次單子完成，他也能分到不小的一筆款子。漂泊久了，是時候結婚了。

伴著美好的暢想，馮響按下心中的焦急，回到另一間次臥躺在床上。

夜是溫柔的，如此的寂靜。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來，看了眼手機消息。

馮響忽然心悸的厲害，喃喃自語道：“我不會被騙了吧？”

他趕忙打開微信，噼里啪啦打了一段消息卻發送失敗，他穩了穩心神，這才發現是沒有網絡，連電話信號都顯示為一個“X”。

“對了，得去十字路口，十字路口。”馮響趿著鞋，拿著手機，慌慌張張便跑出了院子。

夜色正濃，城市依舊在沉睡。

“這次案子能迅速偵破，孩子能迅速找回來，都是我，咳咳，在偵破過程當中，起到了一點微不足道但是至關重要的核心作用。”

趙端咧嘴笑著，一手抓著人販子，一腳踩著人販子，正在接受著美女記者的采訪。

身后，重案大隊的一群老伙計們面露嫉妒，其他各個大隊的兄弟們則是一臉崇拜。新聞頭條全都是他的鏡頭。

可不知為什么，那美女記者忽然上前搖了搖他的肩膀，隨后又用力搖了搖。

“趙隊，趙隊！有結果了！”

趙端身子一震，從睡夢中蘇醒過來，睡眼朦朧中，他抬起胳膊想擦擦嘴角，卻發現右手已經被他壓得麻了。

這一動便忍不住齜牙咧嘴。

抬眼，此時隊里的老劉同志正拿著個警用平板站在他工位旁邊，臉上露出了些許喜意。

趙端晃了晃腦袋，看了眼掛鐘，此時是凌晨三點。還好還好，自己只睡了二十分鐘。

“說，啥進展？”語罷，趙端站起身，輕輕活動著被壓麻的手臂，舒張著手指。

案件取得了突破，這讓他稍稍有些興奮，殘存的睡意在迅速消退。老劉負責的是偵查嫌疑車輛，他這里取得了進展便足以向下推動進一步偵查。

平板電腦上，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被畫了個紅圈，被列為了重點嫌疑對象。

此時，里面有多張截取的監控照片被整理出來，放在了趙端眼前。

“理由？”

趙端看著車牌是“漁ATB117”的帕薩特轎車，莫名覺得眼熟，可一時間他卻沒能關聯起自己的回憶。

老劉則一一介紹著嫌疑車輛的問題。監控死角、有一個便于出入公園的側門、與推測的劉妤步速相近的駛離時間等等。

趙端聽著不住點頭，可他看著這輛帕薩特卻始終疑惑，努力檢索著自己的記憶。

正在皺眉時，關雯在他對面站了起來。趙端很是驚訝，這個年輕女孩兒居然也還在這熬夜。

不是說，現在年輕人最善于整頓職場的么？咋也跟著他們這群中年人一起自愿加班？

關雯眼中也同樣遍布血絲，但她此時也顯得很興奮，一開口她就補足了趙端的記憶缺陷。

“師父，這輛車不就是咱中午見到的那輛么！車上還有三個人！”

“等等，你是說？”趙端聽著關雯的話微微一愣，立刻蹙眉看著平板電腦。

突然，他記起了中午時的場景。

那時，他們正在布控，準備抓捕衛恒生的同伙。

十五個小時前，中午十二點，漁陽人民公園西側的小巷里。

趙端和關雯正在車子里布控，結果好死不死布控車輛被一輛臟了吧唧的帕薩特遮擋了視線。

他們停車本就為找個視線極佳且偏隱蔽的位置，不成想還有人也求隱蔽，放著公園門口大片的停車位不去，繞路過來。

趙端和關雯無奈下車，偽裝成情侶站在了那輛車的斜前方，盯緊公園外的一片空地。

當時，出于職業敏感也是出于好奇，經過帕薩特前趙端還下意識的向車里看了一眼。

他記得，車里有兩個女子，一個男子。女子的樣子他都記不得了，不過。

那個男子是？

猛地，趙端跑到老張面前，奪過他手里的平板電腦。

對比過面部特征后，他腦海中的記憶被喚醒了出來。

果然，是馮響！

線索連上了！

趙端放下平板電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自己的手掌生疼，他晃著手嚷嚷道：“現在查監控！

“老劉，立刻聯系交警。所有人，先集中力量找這輛黑色帕薩特！漁ATB117！馮響中午也在車里，我見過丫的！”

一句話，隊員們同時如被打了雞血，線索明了了！辦公室的打電話聲很快“喂喂”的響成一片。

老劉是老刑警，之前鎖定嫌疑車輛時就請情報大隊開始做了排查。很快，圖像監控室里打來電話，嫌疑車輛的行蹤軌跡被找到了。

一段監控錄像被發送到老劉的平板上，幾個腦袋瓜立刻都湊了過來，幾乎頭貼著頭在看著視頻。

關雯試圖踮著腳尖望上一眼，可人群太過密集根本不透風。她伸長了脖子看到的卻全是各種后腦勺。

“就他，丫的看你往哪兒跑！”

“來生意了！”

趙端猛地抬起腦袋，嘩啦一下，圍成一團的警察們也都跟著起來，嚇了關雯一跳。

“鎖定線索，這車在往西郊的方向開，都跟我走，布控、扣車、抓人！”趙端抄起桌上的手提包，立刻往外走去。

其他隊員早已習慣了這個節奏。俱都收拾東西跟隨外出。

關雯很激動，她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披上，幾步跑到趙端身旁，問道：“師父，我坐你車？”

趙端一拍額頭，差點忘了這小姑奶奶。

他連忙對關雯道：“不不不，你得留下。”

“為什么？”關雯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全是不解。全隊出去抓人，只有自己要留下？

趙端眸子下意識往左瞥了下，對她道：“別忘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師父，凌晨，各單位都沒人，我上哪兒調查董欣她們的社會背景？”

趙端眸子又飛快往右上角瞥了瞥，隨后咳嗽道：“不，我說的是另一件事。我擔心……嗯，這輛車是犯罪分子布置的煙霧彈。”

啊？

關雯確實還沒想到這一層，連忙鄭重起來。趙端卻越說越順：“這很有可能，犯罪分子想跟我們玩聲東擊西，金蟬脫殼。

“我們不能被表象迷惑，抓人扣車是肯定的，但也要掌握更多線索。你的任務很重要。記住，不要輕視任何工作！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

關雯鄭重點了點頭，連忙詢問自己的任務。趙端著急外出，隨口對她說了句：“反查這輛車的行蹤路線，看看它都去過哪里。把嫌疑地點標出來告訴我。”

說罷，他風風火火的便出了門。

別管其他，把人抓住就有新的線索，抓住人就能看到案子的曙光。

劉為群抓了五個人。

此時都被捆坐在小賣店的二樓地磚上。

在小店外的老疤是他親手逮回來的，其他四人則是被毛暉幾個聯手制服。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烏青，毛暉等人也不例外，蘇略還多了個熊貓眼，顯然剛剛互相都下了狠手。

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夜里十點半。

劉為群吐出一口煙圈，蹲在老疤對面道：“給句痛快話，你到底把孩子藏哪兒了？”

老疤哭喪著臉道：“這位大哥，你問了十幾遍了，啥孩子？我們就是晚上打麻將的，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說啥。”

劉為群也不客氣，站起身，隨后便是一腳踹在老疤的胸口。

“不知道！

“我讓你不知道！

“再說不知道！”

劉為群接二連三用力踹著，聽著老疤的哭喊和求饒毫無心理負擔。剛剛老疤見了他掉頭就跑，這要是心里沒鬼就怪了！

更別說，從江湖上打探來的眾多的線索又全都指向他。他本就極可能是個還活躍著的人販子。

劉為群在心里甚至已經給他判了刑。

警察是不能刑訊逼供，可他又不是警察。既然找到了線索，他愿意無所不用其極。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真不知道……救命啊！”老疤等人哭喊著。

劉為群卻沒停手。

“我讓你救命！

“救你麻痹的！”

見劉為群動了手，其他幾人也都沒閑著，毛暉、洪大華和周洪紛紛跟著踹起了其他幾人，蘇略想要幫忙被毛暉攔住了。

又連踹了五六下，忽然劉為群先伸了伸手，幾人瞬間都停了下來。

他側耳去聽，剛剛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老疤見了劉為群的動作眼珠急轉，連忙哭喊到：“老大，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們在說啥，要錢你們拿走，屋里都拿走，我絕不報警。必須……”

“閉嘴！”

劉為群這次沒動手，只是眼神冰冷的說了兩個字。老疤渾身一顫，看著那眼神便下意識沒敢再說話。

蘇略也跟著側耳聽了聽，眼中一亮道：“好像是個女孩兒，在喊‘救命’！”

“找！肯定就在這小樓里！”劉為群一聲令下，眾人立刻便跟著找了起來。

他再次蹲下揪住老疤的衣領，努力平復著呼吸，語氣愈發平靜的道：“兄弟，最后給你次機會，記住這是最后一次。告訴我孩子在哪兒？

“別讓我自己找到，也別讓我失去耐心。否則，我打斷你三條腿。

“爺們進去過，這次找過來不為別的，是為了找我家姑娘，找我的千金，我的命根子！

“來，咱撂個實話。我不怕再進去一次，重傷害判個幾年？放心，我決不會粘上人命。不過，我會讓你下半輩子都掛尿袋！再也硬不起來！”

說著話，劉為群已經把腳放到了老疤兩腿中間，急的老疤下意識縮起了大腿。

“大哥！這犯法啊大哥！”老疤哭喊著，劉為群不為所動。

“給你三個數的時間。三……”

“真沒有！我發誓！”

“二……”劉為群的前腳掌開始發力。

“地下室！”老疤尖叫般嚷嚷著，“在樓下廁所那個蹲便下面，一踩沖水開關就能打開。”

旁邊，蘇略登時恍然，難怪看廁所里既有蹲便又有坐便器，這么奇怪。原來入口在這。

不等老疤說完，劉為群已經瘋了般向樓下跑去。

“砰砰”兩聲響。

劉為群扶著墻壁一腳踹開衛生間的門，立刻沖進了門里。

當沖水開關被踩下，蹲便器緩緩抬起，露出下面亮著燈光的地下室時，劉為群已忍不住激動大聲喊了起來。

“小妤，爸爸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