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點防備

也沒有一絲顧慮

你就這樣出現

在我的世界里帶給我驚喜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這樣

在我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消失

從我的世界里沒有音訊

剩下的只是回憶

……

初夏傍晚，清風徐徐，繁星慢慢爬上天幕，小院被繁星點綴著的天幕包裹在其中，悠揚的歌聲響起，星星在伴奏樂曲。

女兒像是從繁星里冒出來的精靈，蹦蹦跳跳的趕來，淘氣地依偎到我懷里，然后抬起腦袋，眨著大眼睛看看我，又轉向天空，用肉嘟嘟的小手指著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三顆……”。

我又想起你。

這么多年過去，記憶并沒有消失，它透過濃濃的霧靄窺視著我，讓我在閑暇時間、在睡夢中、在酒精麻醉之后的混沌里又回憶起來。你一直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我參軍走那天是星期一，天氣陰冷的厲害，小美來送我，頭發扎起了馬尾辮，嘴唇上還特意涂了唇彩，再加上淡淡的粉底，讓原本就精致的臉蛋顯得格外好看。

火車站廣場上的大喇叭再一次響起來：“家屬請迅速離開，隊伍馬上就要進站；家屬請迅速離開，隊伍馬上就要進站……”不斷提醒送行的人們，馬上就要和親愛的人分別了。

我抓著小美的手，急切的對她說：“等我兩年，回來我們就結婚。”

小美帶著笑容，調皮的回答我：“才不等你，我要等我的兵哥哥，他會在兩年后，身穿天藍色鎧甲開著直升飛機來接我。”

我眼里含著淚花對小美說：“好，兩年后，我一定穿著軍人的鎧甲來娶你。”

催促親屬快速離開的大喇叭，伴著讓人不安的電流聲又一次響起：“火車已經進站，家屬請迅速退到警戒線外，所有新兵提包。”

廣場上送行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有的母親一邊用手帕擦拭眼淚，一邊責備父親太過狠心，父親則在交代兒子在部隊好好干后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小美貼在我胸前緊緊地抱住我輕聲說：“兩年后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我感受到小美急促的心跳，聽著她落在地上擊打出不舍二字的眼淚，雙手抱她更緊，我默默在心里說：“兩年，等我。”。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高空落下來，將我們包裹在一起，仿佛與世隔絕一般，在那天，我們雖是孤獨又無奈的少年，但卻無比的幸福。

告別小美，我來到了部隊。排長是一個山東大漢，操著一口濃重的山東口音――黝黑的皮膚顯得精氣神十足――集合我們新兵說的第一句話是安心服役，家里有女朋友的新同志，等新兵連結束了再聯系。我們匆匆打了父母電話報了平安，就開始了光榮而又艱苦卓絕的訓練生活。刺殺、擒敵、戰術、隊列等科目充斥著三個月的軍訓時光。

在一次站崗時，我看到一個女孩，黑色的秀發包圍著精致的五官露出白皙的皮膚，特別是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像極了小美。回憶的一幕幕涌上心頭，走廊草坪、食堂教室、運動場電影院，小美的身影不斷在自己腦海里放映。好想聽聽小美的聲音，她在做什么那？最近瘦了還是胖了？是不是也孤孤單單的想著遠方的我。大街上，人來人往，佇立在人群中孤獨的哨兵呵！眼淚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已經跑到了嘴角。

三個月后，終于可以用電話了，我記得打給小美時說的第一句話：“小美，你還好嗎？”電話那頭還沒有回答就傳來哭泣的聲音，參雜著電流的嗞嗞聲，我聽到滴在地上的眼淚，因為飽含思念而格外響亮。小美告訴我，她很好，讓我在部隊里安心服役，不用擔心她，她愛我。那天我們不知道聊了多久，仿佛一直說下去就能夠天長地久一樣，但因為吹哨集合，我們不得不掛斷了電話。

兩年的時光很漫長，蹉跎歲月，沒有小美的日子，七百天，每天都像是煎熬；兩年的時光很短暫，新兵連結束后，每周一次的電話，每月一封的情書，將兩年時間重疊成一周，封存著我和小美的點點滴滴。被窗外吹來的微風翻開的書信和日記本，我和小美出現在每一頁，她笑我也笑，她哭我也流淚，我們好像沒有分開過一樣。感情沒有因為距離疏遠，反而變得更加深刻。

家人打電話來讓我考學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和小美之間的兩年之約，但家人對生活的計劃、排長做的思想工作，讓我深信：“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認為我考學會給小美更多的幸福。

我有點懦弱的拿起電話膽怯著告訴小美自己的打算，因為我們在電話里已經規劃好未來的緣故，我不認為小美會支持我，但小美告訴我，她理解我支持我，男人的事業是第一位。備考是件痛苦的事情，雖然是紙上功夫，卻比三個月的新兵連更加辛苦，幸好有小美，是她的支持和關心讓我有了力量和勇氣面對眼前的困難，也是因為小美，緊張培訓的一個月，甜美的像是回到了學校的青蔥時光。

“小美我考上軍校啦，我會穿著軍裝開著直升機去娶你……”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便跑到電話亭，告訴小美這個興奮的消息，這是小美和我共同努力的結晶。“嗯……好的……恭喜你親愛的。”小美冷漠的回答讓我感到意外。我問她不替我高興嗎，是不是生病了。她問我去哪兒上軍校，什么時候去。我告訴她九月份，九月一號，去西安。

11月12號，小美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她在我們學校門口，我責怪她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問她一路上安不安全，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調皮的說些什么。我掛了電話便請假出來。

小美就這樣從夢里走到了我的眼前，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夢，在這一刻變成了現實。小美問我記不記得今天。我當然記得，送行的隊伍，淅淅瀝瀝的小雨，胡亂跳動著的心，孤獨無奈的少年少女，媽媽責怪爸爸狠心，爸爸在囑咐過兒子后也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兩年前的今天，我和小美在火車站的情景又一次進入腦海里，與魂牽夢繞的想念不同的是，小美就在我眼前。

午后的陽光灑在小美側臉，容貌還是那么精致，一如當初一樣美好，散著的劉海迎著光越發的黑亮，黑色的眸子是那樣清澈吸引人。兩個被拉長的身影擁抱在一起，無盡的甜蜜，不需要一句甜言蜜語來填充。

“還記得這件紅色外套嗎？”小美先打破沉默。

“記得，這是你送我走時穿的。”

“我怕你見到我感覺陌生，打算等你回來時還穿它接你。”

“唇彩還是兩年前的嗎？”不知道為什么，嘴里不自覺的蹦出了這句玩笑話，現在想想，潛意識里被封存在兩年前的那個我可能已經知道小美的心意，小美在當時也配合著我笑了起來，笑容還是那樣美。我讓小美找地方住下，小美卻已經買了返程的車票，我問怎么這么著急回去，小美告訴我：“來看看就好，能見到你就好。”我們聊了很多，但都是過往，每次提到未來，小美都會故意躲開。臨走時，小美告訴我思念是件讓人難過的事情，如果我想她了，就抬頭看看天上的北斗星，因為她也在看，通過北斗星就像我們相見了一樣。

“我們分手吧。”這是點名前我打電話給小美，問她上火車的情況時，小美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么？”我驚訝的問小美原因。

小美卻淡淡的告訴我：“我們已經不合適了。”

“我們哪里不合適，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小美，我要生氣了……”我懦弱的不敢承認小美說的是真話。

小美卻依然淡淡的“我給你的承諾履行了，你給我的承諾沒有兌現，我不等你了。”

“我沒有不兌現，我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已經不愛你了。”

“見面時還好好的，你不要再開玩笑了……”

“我今天不是去看你，而是去和你分手。”

“那怎么不當面告訴我，我不信……”

我當時糟糕透了，但小美還是淡淡的，像陳述一道簡單的辨析題一般：“我忍受不了身邊沒有你的日子了，也不想再想著你了，你考學的時候，是我最難過的時候，一邊不想讓你考上，想你早點回來，一邊又怕耽擱你的前程，怕你不開心，現在好了，你考上學了，我也就沒有什么好顧慮了，也不用擔心你執勤時發生意外，也不用擔心班長欺負你，訓練受傷什么的了。”

“你不要和我分手，我離不開你，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你，支持我在部隊堅持下去的也是你，新兵連那么累那么苦，如果不是每天想著三個月后可以給你打電話，想著回家穿著軍裝娶你，我早就撐不住了，我可以給你幸福的，我是為了給你幸福才考學的啊，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求著小美，不要一點尊嚴的哀求她，如果可以我想已經跪在地上了。

“老公……好好的在部隊里發展，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以后還有很多好女孩在等著你，還會有比我更體貼你關心你的女孩出現在你的世界里，我們的經歷和生活圈子都不同了，差別還會越來越大，趁現在，給我們留一個美好回憶……對不起，我愛你老公，只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更好的，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電話嘟嘟嘟的響聲里，我像個失去洋娃娃的孩子哭喊著沒有說完的話，但是再也沒有人聽了。

嘟嘟嘟的節奏聲擊打的空氣顯得格外稀薄，透過這稀薄的空氣，我看見小美滿是淚痕的臉慢慢變得模糊起來，然后扭曲著距離我越來越遠，最終與遠方的星空融為一體。身邊的空氣變得更加稀薄，像是跟著小美一起離我而去一般，我第一次感到呼吸原來這么奢侈，我就快要窒息了。從那以后小美的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再后來手機號也停用了，假期去她家，也再沒有能見到她。

在我們分手的許多年里，每次看到天上的星星，都會想到小美。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過的怎么樣，是不是有一個愛她理解她體貼她的老公，或許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寶寶了吧，寶寶一定很像小美，漂亮活潑。

畢業那天我終于鼓足勇氣去找她。經過多放打聽，知道她和我分手后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工作幾年后毅然辭職，開了一家軍人衣品店，而我終于找到了她。見面的第一句話：“小美，你還好嗎？”她已經淚流滿面，等恢復一些后強忍著眼淚告訴我：“你新訓結束時打電話給我，說的也是這句話，可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沒有轉身離開，也沒有沖上去抱住她說出這么多年來一直想對她說的那些話。就這樣，我們傻傻的站著，彼此沉默了很久。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一如當年那么美好，仿佛那些年一起走過的時光還在身邊，或許這些已經足夠了。時間是無情的賊，有些人，有些事，在錯誤的時間里相遇，就注定會被時間偷走定格在過去，不管你怎么掙扎頭破血流也不會再回頭，無論你怎么苦苦哀求，在時間面前也只會更像一個小丑而已。

“爸爸，星星上有什么呀？”女兒稚嫩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抱起她，指著北斗七星的方向告訴她：“星星上有教會我們成長的親人……”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該舍的舍不得只顧著跟往事瞎扯

等你發現時間是賊了

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

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

思念是緊跟著的好不了的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