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鈺自問，并沒有什么特別深刻的想法，她的邏輯很簡單。
如果在這個世界，惡人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為無辜之人施加痛苦。那么她自然也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去折磨這些惡人。
一旁的夏紫鶯見到她極為認真的記了筆記，也是喜笑顏開，一個晃身便攬住了她的腰，親切道：“妹妹，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同道中人！”
“怎么樣，讀完太學之后，要不要考慮來我們慎刑司當差？我可以給你內推，直接進，連面試都省了！”
韓小鈺笑了笑：“多謝夏姐姐美意，只不過我已經另有其他安排，暫時不會考慮在大景司部任職。”
夏紫鶯有些遺憾道：“唉，難得有這么投機的妹妹。”
“對了，看你記了這么多，應該也手癢難耐了吧，要不要親自上手試一下？”
韓小鈺愣了愣：“這，會不會有些不合規矩？”
夏紫鶯又是咯咯直笑：“什么規程不規程的，岳郎他不就是負責審查規程的，沒什么大不了的。”
韓小鈺盯著厲修全的臉，越看越覺得和厲聞天長得有幾分相似，兩人的臉漸漸的重合在了一起。
她忽然笑了。
閉上眼，深呼吸，再次睜開。
她走到厲修全身前：“多謝夏姐姐，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凝聚出細針，接連貫穿厲修全周身數個靈竅。
厲修全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肚子很脹，幾乎要被撐破的感覺。
小腿，腳趾，腮幫子，腹肌，大臂，幾乎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在抽筋。
就連全身的皮膚，仿佛被一點一點剝開，而后撒上蜂蜜，任由萬蟻啃食，痛癢難耐。
他連慘叫也忘了，只是瘋狂的用頭撞擊椅背，想要一頭撞死，不愿再受這種痛苦。
做完這一切，韓小鈺卻是不再理會他，反倒是轉頭問夏紫鶯道：“夏姐姐，可會下棋嗎？”
夏紫鶯先是有些不解，隨即恍然：“妹妹你是要把他扔在這，然后我們去下棋？妙啊，妙啊！”
“你說，我們回來之后，他會不會直接失心瘋啊？”
“嘿嘿，嘿嘿嘿，妹妹你太會玩了。”
夏紫鶯擦了擦口水，擺出棋盤，又讓通靈傀儡取來甜點。
兩人就這么在厲修全面前下起了棋，對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視若無睹。
邊下棋，韓小鈺邊好奇道：“夏姐姐你之前說，第十殿是專門負責以靈竅刑訊，那么其余幾殿有什么不同嗎？”
她這個問題，又是瞬間戳到了夏紫鶯的興奮點所在。
夏紫鶯打開了話匣子，介紹道：“像咱們第十殿，主打的就是一個身體上的痛苦。”
“當然，肉體上的痛苦只是最基礎，也是最簡單，最表面的痛苦形式。”
“第七殿，到第十殿，都是負責這種形式的訊問。”
“如果受刑之人能挺過這種最基礎，最簡單的形式，才能享受更高級的精神上的痛苦。”
“嘿嘿嘿，可惜啊，絕大多數人根本挺不過去。絕大多數人，在我們第十殿，就已經撂了。”
韓小鈺好奇道：“精神上的痛苦？這又該怎么理解？”
“嘖嘖，雖說這事情也算是慎刑司的機密，但難得和妹妹你投緣，告訴你也是無妨。”
“精神上的痛苦，表現當然多種多樣，不過最有代表性，也最為恐怖的，當屬第一殿的‘天下人間’了。”
“具體細節，我也不能給你透露太多，但我可以給你舉個例子。”
“譬如在幻境之中，張三愛上了李四，兩人情投意合，約定白頭偕老。”
“孩子出生當日，李四卻意外難產，大人小孩只能保一個，張三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保大人。”
“但最終，孩子沒了，李四也失血過多，死了。”
“如果說，經歷一千次，一萬次這樣的幻境，然后將所有累積的情緒，在回歸現實的一瞬間釋放。”
“你猜猜，會怎么樣？”
夏紫鶯瞇起狐貍眼，饒有興趣的盯著韓小鈺，期待她會怎么回答。
韓小鈺心中一凜，是真覺得這有點可怕了。
這種事情經歷一次兩次，她自問還勉強能承受的住。三四次之后，她應該就會徹底麻木了。
至于說一千次一萬次的情緒，在一瞬間釋放。
她卻是無法想象，到底是個什么感受。
“大概，會瘋掉吧。”她猜測道。
“哈哈哈哈，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所有去過第一殿的人，最終，全都瘋了。”
夏紫鶯先是大笑著拍桌，后半句話卻突然嚴肅起來。
韓小鈺還是第一次在夏紫鶯臉上，見到這么嚴肅的表情。
一個能嘻嘻哈哈的給人上酷刑的女子，提到第一殿的時候，居然也會變得這么嚴肅。
個中可怕程度，只怕遠遠超出語言所能描述的極限。
“好了，好了，不說這么嚴肅的話題了，品茶下棋！”
夏紫鶯岔開話題，落下一子。
然而她的棋力還是遠遜于薛賢妙和南飛黃，只在一百手出頭，便盡顯頹勢，一百二十手后，終于投子認負。
“想不到妹妹的棋藝竟如此精湛，難怪會得到薛前輩的青睞。”
韓小鈺靦腆的笑了笑，并不說話。看似謙虛，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畢竟，開著狗下的，要是再裝模作樣的侃侃而談，就屬實有點太不要臉了。
韓小鈺三兩下吃掉了夏紫鶯擺出的茶點，微笑著走到了厲修全面前，看著他已經完全失神的眼睛。
揮手散去靈針，厲修全渾身打了個寒戰，眼神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
見到眼前韓小鈺笑瞇瞇的望著他，整個身子往后梗，想要盡可能的離她遠點。
韓小鈺開口道：“現在是休息時間，休息時長是一分鐘，不過你可以考慮回答問題，適當延長休息時間。”
夏紫鶯笑著贊賞道：“妹妹你也太會玩了，不來我們慎刑司也太可惜了。”
厲修全哭喊著求饒：“我說，我什么都說，求求你們，別再折磨我了，我真的是無辜的......事情都是我爹做的，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韓小鈺卻是被氣笑了。
“你是無辜的？哈哈哈，你是無辜的？你是無辜的？！”
她一連問了三遍，顯然是動了真火。
“好好好。”
“厲聞天靠著魚肉百姓，得來的錦衣輜重，你是一分都沒有用過嗎？”
“厲聞天勾結邪修，濫殺無辜，你對此是一點都不知情嗎？”
“好一句你是無辜的，好一句輕飄飄的，你是無辜的！”
韓小鈺的眼中，只有沸騰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