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男子明遠認識,正是韓家管事,禹貴。
他怎么都沒想到暗害自己的人竟是父親摯友,他信任的長輩,也是韓瑤的父親!
“韓修遠!”
“沒想到你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卻做著這種骯臟事!”
看到這幕他才弄清,看庫伙計虛報的兵器數量為何與賬目相差如此巨大!
本以為對方受明譽指使有意欺騙自己,現在看來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驚懼,震怒,后怕……一時間多種復雜情緒涌上明遠心頭。
“韓修遠安插的人早已滲透我明家,連父親都未察覺當真是好手段!”
若非系統提醒,他至今還被蒙在鼓里,否則明家這棟大樓提潰蟻穴尚不能知!
可是這兩日他忙于對付叔父,實在無暇處理家賊。
“不急這一時,先解決叔父再做打算。”
只要知道潛在的敵人,有所防備就構不成威脅,現在還是奪回明家控制權更為緊急。
想著,夜已深,燈火撲閃,一夜無話。
翌日。
日出東方。
早早起床的鳴遠在下人還未忙活的時候,獨自爬上屋頂面朝那顆緩慢升起的紅日,有規律地進行吸氣吐納。
餐霞術,據系統所述,乃是上古時期一門特殊呼吸法。
“咦……”
他盤坐在屋頂,當他鼓著肚子吸氣時,明亮的眼睛看見一縷紫氣從紅日中產生,順著他的鼻息進入體內。
隨后他身體也跟著出現反應。
“熱騰騰的,暖烘烘的。”
紫氣入體便沉入丹田氣海,它先是浮于氣海之上如一朵紫云,但片刻后就被初火擾動,兩者像是受到牽引瞬間交融在一起。
“初火乃是上古火姬化作的滅世之火。”
“餐霞術修煉到后期能從大日中凝聚出‘紫極離火’,同是至極至陽的稀世火種。”
可是現在這兩種火源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目前那抹紫氣只是雛形,但久而久之等火種壯大,未來會發生什么就很難說了。
待日光變得熾熱,明遠停止吐納,餐霞術每天只有這短暫的修煉時間。
“還真是苛刻!”
想著他站起身來,活動筋骨,卻發現身上濕乎乎的,他用手一摸竟是一層粘稠黑泥。
不僅如此,當他運功發現體內靈氣更加精純,那些游走于經絡中的靈氣變得厚重也隱隱有了凝結的趨勢。
由內而外的變化讓明遠心生喜悅。
他自語道:“時間雖短,作用卻不小!”
“餐霞術不僅有煉體之效,還能進一步精純靈氣,等我種道道基初成,肉身產生法力,我這無比精純的靈氣必將比他人底蘊更加深厚!”
“少爺!”
“你在上面干什么?”
站在屋頂負手而立的明遠,遙望高天上的大日,怔怔出神時忽聽下面傳來銀丫的喊聲。
“哦!我在上面鍛煉身體!”
明遠撓了撓頭道。
等回到地面,剛靠近銀丫對方就手捏著鼻子,無比嫌棄道:“唔……少爺你好臭啊!”
“是嗎?”
明遠抬起胳膊聞了聞,確實有些味道。
在銀丫的伺候下他簡單泡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衣服,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我正當年,身體居然有了返老還童的感覺,修行不過數日竟有這般變化,難怪世人都向往修仙。”
以前的他一介凡人,仙道飄渺遙不可及,現在似乎伸手可觸!
本打算與銀丫一同吃早飯。
出門卻發現府上管家一臉惶恐的守在屋外。
想起昨夜吩咐對方辦的事,明遠面無表情道:“人都到齊了嗎?”
“齊了!”
管家小心回答道:“名單上的人一個不少,全都候著了。”
“很好。”
明遠滿意地說道,隨即跟隨管家來到大院,他目光如炬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正如預想的那樣,除張二外在場所有人頭上并無黑色進度條。
“這些人對明家沒有惡意可放心差遣。”
心想著,他對在場的人說道:“今天召集大家到此就是見個面,沒有其他意思,老爺子去世后大家在明家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做事,這些我都看在眼里。”
“所以,今日在場所有人皆可去賬房領白銀十兩,作為褒獎!”
原本唯唯諾諾的一群人,本以為少當家叫他們來此將沒有好事,誰知對方說了幾句話不僅無事發生反而給自己發錢!
起初大家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相互交換眼神確信能得十兩銀子,頓時感激涕零道:“謝家主賞賜!”
下人們發自內心的感激讓明遠很滿意。
能花小錢辦成的事,對他來說便是天底下最為簡單的事情。
開過短會,銀丫問起接下來的行程,明遠說:“一切照舊,先去鍛造坊,然后到滿春樓吃酒。”
明遠新招了位馬夫,前往郊外的路上,明遠忽對銀丫問道:“你家小姐留給你的銀鞭,好像是一件靈寶?”
銀丫將纏繞在腰間的銀鞭取了下來,毫無防備地交給明遠道:“少爺你要用嗎?”
明遠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盯著銀鞭道:“你這鞭子一旦施展能困住一個壯年男子嗎?”
“綁人?”
銀丫愣了愣神,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用法。
“小姐說這銀鞭是由蘇家大能客卿親手煉制,無需注入靈力普通人即可使用。”她想了想說道,“我從未用鞭子綁過人,但根據小姐所說,這寶貝對付筑基以下的修士綽綽有余,用在凡人身上就更不會出岔子了!”
兩人商量著來到鍛造坊。
令明遠欣慰的是,這次鍛造坊并未出現一片懶散的景象,鐵匠們都在各自工位干活,見他到來還紛紛停下手中的活打招呼。
“公道自在人心,我就知道諸位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明家有你們就永遠不會倒下!”
他轉悠一圈生產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雖然鍛造坊的鐵匠只能打造中品兵器,但兵器鋪平日銷得最好的就是中品兵器。只要鋪子在賺錢,明家的根基就難以動搖,他心情一片大好,一邊視察一邊夸獎員工做得好!
隨后他只身前往只有老爺子才能進入的地下暗室。
把自己關在密室中許久。
當厚重的石門打開,滿頭大汗的明遠手持一把剛鑄成的長劍,交給銀丫道:“讓人找個顯眼的地方掛起來,這是少爺我打造的第一把兵器!”
這把劍雖達到精品要求,但技藝與老爺子相比差距仍然不小。
明遠從未想過自己剛接觸煉器就能超越誰,只是在密室中趁機強化自己的煉器能力,畢竟啞伯說過煉器這行“怠”則廢。
而且當他按流程實際鑄造一把兵器后,才發現這玩意有多耗費體力與心神。
“難怪一個月只能產出二十把,再多就超出極限了。”
“只可惜我還是沒能施展出‘夏姬與霸錘法’。”
視察完生產線,主仆二人步行至與鍛造坊相隔不遠的地庫。
見到上次欺騙自己的伙計。
對方沒想到他這么閑,隔了短短兩天又來了,略顯驚訝卻依舊恭敬道:“家主您來了。”
“您今天……”他想了一下委婉道,“又來檢查庫房嗎?”
“不看不行啊。”
明遠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鍛造坊停工,做給天玄門的一千柄刀劍更是遙遙無期,不瞞你說我著急啊!”
伙計聞言沒敢接話,規規矩矩地站至一旁。
他看似平靜,飄忽的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瞟向地庫深處。
明遠也不戳破,說道:“前日你說,地庫共有精品兵器三百六十柄?”
面對疑問,伙計依舊裝傻道:“好像是的。”
“好像?”
明遠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卷賬本,質問道:“到底是多少柄?”
“這……”伙計王思盯著他手中的賬本,心想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依舊沒有慌張,還在解釋道:“上次是小人記錯了,實際是五百柄刀劍!”
“你好大膽!”
明遠突然厲聲喊道:“銀丫綁了這蒙騙主子的賤奴!”
“好嘞!”
在他身后有所準備的銀丫,應了聲隨即將手中的銀鞭拋了出去。
只見那靈寶飛在空中,忽變成一條靈活的銀蛇,在王思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就已經將他綁住。
“家主……饒命……饒命啊!”王思拼命掙扎,嘴上不斷求饒,但他掙脫得越用力靈寶就收縮得越緊。
“吃著明家的飯,背地里卻干著損害明家的事,竟敢在我眼皮下說謊,真當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遠冷哼一聲,“銀丫帶下去嚴刑拷打,誓要揪出背后指使者!”
……
“說不說,說不說!”
黑暗地室,明遠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王思身上。
對方被五花大綁,除了嘴上發出凄慘的求饒,便再也不能動彈。
一頓酷刑后,遍體鱗傷的伙計有氣無力道:“少家主……您上來二話不說先鞭打我一頓,一直讓我說……可是讓我說什么您倒是問啊!”
“你的事我門清,單純想打你一頓。”
明遠心想著,嘴上說道:“問什么?別以為我不知,是叔父讓你這么干的!”
“明譽那個老東西真當我是白癡!”
“我一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
聽到他的話王思神情顯得很震驚,自被發現他一直在暗中思索如何才能將臟水潑到明譽身上!
沒想到這貨從來沒懷疑過別人,“還說你不是白癡!”他心想道。
“不說話?”
明遠見他失神,扭頭就走,“真是塊硬骨頭!”
“銀丫去找幾條毒蛇,長夜漫漫,讓它們陪陪這惡奴,順便也讓他好好考慮,自己的小命究竟在誰手上!”
他放下話就離開暗室,只留下一臉凌亂的王思,哀嚎道:“誰骨頭硬了!你問過我的意見嗎?你都沒問怎知道我不會說!”
……
離開鍛造坊天色漸晚,明遠命車夫往青石鎮方向趕去。
一路顛簸,就在馬車要到達青石鎮時,明遠突然讓車夫改道去了鎮外一處偏僻地。
這里有一間木屋,天色微黑,屋子里亮起油燈,微弱的燈光在紙窗上印上一個女人的影子。
明遠靜坐在車上,猶豫許久,終親自下了車。
青石鎮。
張二如平常一樣去兵器鋪向明家二爺報過道。
回家的路上見賭坊的燈亮著,手癢難耐的他拿著今天剛領的十兩銀子,優哉游哉地走進賭坊。
“媽的又輸光了,手氣真臭!”
玩了不過十多分鐘,他身上的錢便全部輸了出去。
不過他也不在意,等二爺接手明家,他就會被提拔為明府總管,到那時銀子有的是!
想著他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少家主要回來了,哼著小曲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回府的路上,獨自走在街上的張二,敏銳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前走,等走到一處巷口,他忽然拔腿就跑,猛地沖進小巷。
逃跑時他清楚聽見身后響起急促腳步。
張二心里暗笑道:“想跟蹤老子,不知道小爺以前在冷班頭手下當差?”
就在他信心十足地鉆入小巷想要借地形甩掉身后的尾巴。
跟在后面的人忽然叫住他道:“張二別跑了,省省力氣!”
那是一道熟悉而稚嫩孩童聲。
被叫出名字的張二有些慌亂,卻本能回頭,只看見巷口站著一個小丫頭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立馬認出對方是整日跟在家主屁股后面的婢女。
見明遠未在她身邊,他也不逃了,轉身朝對方說道:“是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自從投了二爺,他對這個仗著家主撐腰整日使喚自己的小妮子忍耐多時,毫不客氣道:“你不在家主身邊伺候著,大晚上跟蹤我做什么?”
他語氣不善,絲毫不顧及對方是誰的人,因為現在的他有二爺撐腰,除了明遠整個明家還沒有他怕的人。
更何況對方不也是個小小婢女有什么可神氣的!
咚!
咚!
巷口的銀丫沒有說話。
張二身后卻響起一陣撥浪鼓的聲音。
他回頭只見一個少年人,衣著富貴相貌白凈,手里拿著一把小孩玩的撥浪鼓,對方轉動撥浪鼓在巷道里響起叮叮咚咚的鼓聲。
認出對方后,張二失聲喊道:“家主……”
“是我讓她跟著你。”
守在巷尾的明遠,手里玩弄著撥浪鼓,面帶微笑道:“不止是今晚,昨天,前天也都跟著你。”
“你猜這幾天我們跟蹤你都看見了什么?”明遠笑容愈發燦爛。
“家主饒命。”
張二沒有遲疑,直接跪倒在地,“小的該死,小的也是被二爺要挾,沒有辦法才背叛了你……”
見他一邊認錯一邊扇自己耳光,明遠淡笑道:“你認錯的速度還挺快。”
說著他再次轉動手中的撥浪鼓,對張二問道:“認識嗎?”
此時天色已黑,巷中光線并不明亮,張二睜大雙眼仔細辨認明遠手中的事物。
“認不出嗎?”
明遠則有些奇怪道:“這不是你買的怎會認不出?”
聽見此話,張二頓時變了臉色,他小心翼翼問道:“少爺您對她們娘倆做了什么……?”
“好著呢,”明遠停止轉動手中的撥浪鼓,面無表情道,“明家在青石鎮外有好幾處私產,我告訴她你在我手下做事,立了不少功勞,便主動掏錢給她們換了更好的住處。”
“現在估計正在為搬新家而高興。”
說到此明遠還不忘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保證叔父無法找到她們!”
暗巷跪在地上的張二聽得冷汗涔涔,面對這個笑里藏刀的少家主,第一次心生恐懼。
“別誤會,這并不是威脅,相反這還是一次機會,只要你肯改過自新之前的事我也不會計較。”
“只求家主放過她們娘倆,我張二這條命就是給您也無所謂。”
“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明遠道,“你的命在我眼中分文不值,也不用這么麻煩,我只要你做兩件事!”
見事情有轉機,張二毫不猶豫連連應承道:“家主有什么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只管吩咐。”
“劉炎認識吧?”明遠問道。
“是二爺身邊的……管事。”張二擦著冷汗道。
“我聽冷班頭說你曾在他手下當差,后來得罪了鍛器盟另一位班頭,被對方從鍛器盟趕了出來,這才到我們明家為仆。”
“家主手眼通天什么都瞞不過您。”張二汗流不止道。
“替我賣命,只說空話無用,想要表忠心去將劉炎帶到我面前來。”明遠終于說出自己的目的。
“這……”
張二猶豫了。
明遠則問道:“你不愿意?”
想到自己老婆孩子還在對方手中,張二一咬牙道:“我定將他毫發無損地帶到。”
“很好!”
明遠將手中的撥浪鼓丟給對方,“我在滿春樓等你的好消息。”
“另外事成有賞!”
說罷他就上了馬車與銀丫一同消失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