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外的賭博區(qū)人聲嘈雜，女人的哭聲哀戚不絕，男人的叫嚷猙獰可怖。

“國輝，求求你別再賭了，跟我回去吧……”

“你這娘們懂什么？老子再來一把就贏回來了！”

齊筱簫大步走過去，一拍桌子：“你們吵什么吵？要吵就滾出去！”

她嗓門極大，所有人都安靜了，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服務(wù)生和荷官們零星地出聲：“筱簫姐早上好！”“筱簫姐消消氣……”

齊筱簫置若罔聞，只低頭注視倒在地上的女人，冷笑：“大姐，你是來賭的還不是？”

女人愣愣地看著地面，不明所以：“我……我不是，我來找我男人，我?guī)丶摇?

“不賭就滾，別耽誤我家做生意。”齊筱簫沖幾個在旁邊看熱鬧的服務(wù)生做了個手勢，“趕緊送走，別擱這兒死了傷了，還要我們賠錢。”

那女人還要說什么，服務(wù)生們卻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捂了女人的嘴，將她拖出賭場。

輪椅上的女孩哭著喊“媽媽”，齊筱簫從口袋里摸出一袋糖，扔到女孩的懷里，指使愣在旁邊的小青年：“杰航，把人推出去，手穩(wěn)點，別摔著了。”

被喚作“杰航”的青年抖了抖眉毛上的“handsome”黑紋，到底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去推輪椅。

男人如夢初醒，沖齊筱簫點頭哈腰：“筱簫姐，多謝啊，老婆孩子不懂事，吵著您了。”

見女孩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男人悻悻地抓了抓頭皮，轉(zhuǎn)頭鉆入賭場深處，繼續(xù)挨個兒借籌碼去了。

五分鐘后，女人和女孩都被送走了，杰航和服務(wù)生們稀稀拉拉地回來。

齊筱簫沖杰航招了招手，指了指擠在人堆中的男人，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杰航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男人，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國輝是吧？跟我走，有人要見你。”

“誰啊？什么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好事！去一趟，說不定明兒就不用擔心沒錢賭了。”

“那成！嘿嘿……謝謝兄弟！”

男人歡天喜地跟著杰航走了，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休息區(qū)后的雜物間中。

陸析看見，任務(wù)進度一行的數(shù)字變了，增加了1。

【當前任務(wù)：在1號世界殺死一千人（74/1000）】

杰航從雜物間中走了出來，站到齊筱簫面前，滿臉跑眉毛：“筱簫姐，成了，跟條狗似的，脖子一扭就死了。”

“行。”齊筱簫沖柜臺一努嘴，“拿張卡給他老婆，就說他太激動猝死了，賭場賠的錢。”

“好嘞！”

杰航走后，陸析向齊筱簫略一頷首：“多謝，讓你破費了。”

“沒事，就算沒你那實驗，我也想弄死他丫的。”齊筱簫打了個哈哈，“一看到他那樣，我就想到我那便宜爹，賭沒錢了就逼我媽去賣……要不是我那時候太小，抽不死他！”

陸析低頭不語，明顯不打算介入這個話題。

齊筱簫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回正事：“那個……陸小哥，現(xiàn)在看來實驗是成功了，借他人之手殺人也算任務(wù)進度。

“我們下一步怎么搞？聽你的意思，是不和聯(lián)邦談了嗎？”

“談判已經(jīng)破裂了。”陸析淡淡道，“目前藍鯨市的人口處于極度分散的狀態(tài)，炸彈的效果恐怕并不理想，還需要人力的介入。”

他抬眼看齊筱簫：“你老大最多能調(diào)度多少人？”

“哈？”齊筱簫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老大派人直接沖進市區(qū)砍人吧？”

陸析說：“是。”

齊筱簫連連搖頭：“我勸你不要，聯(lián)邦已經(jīng)封了F區(qū)了，看得出來在爆發(fā)邊緣。按照這架勢，但凡被抓住馬腳，下一步就是‘掃黑除惡’了。

“陸小哥，算我拜托你，這事兒千萬別再提。我老大不知道什么時候喝酒上頭，說不定真沖進市區(qū)了，被聯(lián)邦逮住來一手‘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就都完了……”

“有林頓在，他們不敢采取過激手段。”陸析微微挑眉，“你很擔心你老大？”

“能不擔心嗎？我又不是二五仔。如果我老大出事，我鐵定拿我自己去換。”

“你既然擔心他，為什么還要讓他卷入其中？”

“開始我哪想得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啊……我不是一直以為流程是先布炸彈，再引爆一個嚇唬一下聯(lián)邦嗎？”

齊筱簫聳了聳肩：“我想著他這輩子恨聯(lián)邦恨得夠嗆，要是等老了沒力氣恨了也太憋屈了，就想著趁這次機會讓他遠程炸個炸彈啥的……”

“你說誰老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二樓雅間傳來，“老子才六十六！”

陳坤偉披著黑大衣，脖子上掛著金鏈子，三兩步下了樓，站在臺階上俯瞰兩人。

齊筱簫訕笑：“老大，我那話是說您年輕呢……您啥時候醒的？”

“你們說的話我全聽到了。”陳坤偉將目光投向陸析，“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說。別讓筱簫冒險，我們賭場就她算牌最溜，沒了她得虧一半。”

陸析“嗯”了一聲，道：“我需要一些人潛入市區(qū)，持刀傷人或者打砸東西，制造混亂，分散政府的注意力。

“我會趁機和齊筱簫潛入C區(qū)，占領(lǐng)藍鯨市電視臺，發(fā)表一些講話。”

齊筱簫皺起眉頭：“陸小哥，你是看那個梅爾直播了，想學他？直接找個直播平臺不行嗎？為什么非得去電視臺？”

“梅爾把我們的路堵死了。”陸析說，“他直播發(fā)表宣講后，聯(lián)邦政府為了穩(wěn)定民心，必然會加強對直播平臺的審核和管控，我們未必能將重要信息傳遞給所有市民。

“但電視臺不同，全球出了這么大的事，鬧得人心惶惶，我相信今晚七點的新聞聯(lián)播頻道，觀眾數(shù)量會達到峰值。

“我們要做的，是提前潛伏進電視臺，并在七點后迅速控制新聞聯(lián)播頻道的演播室。”

齊筱簫思索片刻，點頭表示了解。

“話說，小艾那么強，連安檢機都能黑，就不能讓她遠程黑了電視臺，將直播畫面切進去嗎？”

“我問過了，不能。”陸析說著，觸亮手中的平板。

小艾用冰冷的電子女音一字一頓道：【侵入電視臺的行為將有可能被安全系統(tǒng)檢測到。很抱歉，“隱藏自己”是小艾的底層命令之一】

齊筱簫咋舌：“小艾，其實你已經(jīng)被檢測到了你信不？你都把全藍鯨市的安檢機、監(jiān)控、管理系統(tǒng)黑了一遍了，聯(lián)邦要是再察覺不到你的存在就是白癡了。”

【女士，根據(jù)小艾的自檢，侵入安檢機、監(jiān)控、管理系統(tǒng)并未引發(fā)安全系統(tǒng)的檢測】

“安全系統(tǒng)是沒檢測，但是聯(lián)邦絕逼已經(jīng)知道了啊……”

【女士，根據(jù)小艾的自檢……】

“艸……人工智障吧這是？”

陸析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了。

“盡快出發(fā)吧。”他看向齊筱簫，“我們走你昨天和林頓走過的路線，越過聯(lián)邦的封鎖，開你留在封鎖線外的那輛紅旗車去往電視臺。”

他又看向陳坤偉：“陳先生，辛苦你安排人制造混亂，掩護我和齊筱簫了。”

聯(lián)邦時間十點整。

【任務(wù)時間：6天02小時00分00秒】

【保護時間：02時00分00秒】

【當前存活玩家人數(shù)：41002】

陸析和齊筱簫一人騎一輛電瓶車，開出秦淮賭場。

巷口，剛死了丈夫的女人抱著男人的尸體嚎啕大哭，旁邊輪椅上的女孩臉上無淚，專注而虔誠地舔舐手中的糖紙。

齊筱簫冷不丁地開口：“陸小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陸析問。

“我知道你很聰明，只要愿意，肯定能想出辦法……如果計劃不順利，火燒到了F區(qū)，你得救我老大。”

“我盡量。”

“不要盡量，是必須……”齊筱簫的聲音中多了絲咬牙切齒的意味，“我把他當我親爹，我就這一個爹。”

“好。”陸析說，“我必須。”

身后，女孩用極輕的聲音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