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東示意他放輕松，李航不得已放棄逃跑的念頭，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拉開車門。
當看清車里的貨物時，李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真讓周衛東猜對了。
“是黃豆，不是黑豆。”李航小聲的嘀咕一句。
周衛東抻頭看了一眼，臉上現出疑惑，哪有什么黃豆黑豆，就是些沒拆封的服裝罷了。
“老實點。”公安讓他倆站好，隨即跳上車開始檢查，把封好的衣服一一拆開。
檢查了一圈，一無所獲，根本沒有什么違禁品。
公安跳下車，憤憤的說道：“剛才你們跑什么？”
看清車里的貨物，李航顯然不害怕了，咧著嘴說道：“不是說了，剎車失靈了。”
“少跟我嬉皮笑臉，你們明明過去了，為什么又返回來？”
車牌是一樣的，治安人員直接認成是同一輛車。
李航掏出萬寶路香煙，辯解的說道：“就是因為發現剎車不對勁，你也知道那都是山路，不敢走了，所以想著掉頭回來，同志，抽煙，抽煙。”
李航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公安沒有接煙：“趕緊去修車，下次注意點，要不是我們躲得及時，就被你撞死了。”
“是是，下次一定記住。”李航賠著笑，連連點頭，等警車走遠，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呼呼的喘著氣。
“媽的，嚇死老子了，三叔這是鬧哪樣？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不告訴你，是想讓你故意沖卡。”
“啊？為什么？”李航疑惑了一句，突然拍了下腦袋，再笨，他也想到了。
“三叔是為了讓我吸引注意力，好讓后面的貨車安全通過。”
李貴海了解他這侄子，假如李航提前知道，估計就沒有沖卡的決心了，人只有真正感到威脅的時候，才會不顧一切的去反抗。
重新回到貨車上，周衛東坐在副駕駛室，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沒想到李貴海城府如此之深，連自己親侄子都被蒙在鼓里，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而李航卻渾然不覺，反而洋洋得意的樣子。
“這么說，三叔是真的開始重用我了，今晚要不是我，后面三輛貨車哪能那么輕松脫困，我算是立了頭功吧。”
李貴海是他三叔，說到底不會害他，盡管今晚看似危險，實則本身貨物是正常的，哪怕真被抓住，最終也會安然無恙。
可周衛東并不這么認為，誰敢保證常在河邊走，每次不濕鞋，想起剛才的驚險，他可不想哪天坐牢去。
“航子，黑豆是什么意思？”
“黑…黑豆，我說過黑豆嗎？”李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黃豆代表衣架，衣服…總之是正常的貨品，那黑豆代表什么？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嗎？”周衛東聲音有些發沉。
經過剛才一遭，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如果貨車上裝的是“黑豆”，那他現在絕不會安然的坐在車上，而是進局子了。
李航沒有啟動車子，掏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看來不說不行了，你今晚也算提前經歷了，早晚要知道。”
“黑豆指的就是它。”李航晃著手里帶火光的香煙，看得周衛東一頭霧水。
“不止煙，還有酒，全是走私過來的外國貨。”
“走私？”周衛東心里暗想，那天搬貨時，輕的應該是煙，重的應該是酒，原來不是正常渠道來的，怪不得神神秘秘的。
“其實也沒想瞞你，就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那時三叔告訴我時，我當時也接受不了。”李航停頓了一下，吸口煙繼續說道。
“再后來想想，只要能掙錢，管他呢，這個社會有自然運行的規則，可有錢的人，本身就是規則，我想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
“航子，我……”
李航立馬打斷：“沒關系，咱是兄弟，有些話不用說出來，是走是留，我絕不攔你。”
周衛東不再說話，李航開著車也是一言不發，車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態。
關于今晚的貨物，一路上，兩人有默契的沒有再提。
來到筒子樓，李航把車停下：“衛東，你今天累了，先上樓休息，我把車送到公司，晚上你好好想想，明天再給我答復。”
周衛東點點頭，沒有堅持一起去公司，此刻，他需要安靜一下。
貨車慢慢消失在黑夜中，周衛東抬頭仰望天上，沒有幾顆星星，就像他能走的路，也沒有多少選擇一樣。
收拾好心情，他準備先回筒子樓睡覺，忽然，眼前一黑。
……
深夜的西灣碼頭，依然燈火通明。
“大姐，自從昨天趕走老虎，今天立馬不一樣了，裝卸的活都干不完。”光頭摸著禿腦袋，看向忙碌的工人，嘴巴樂呵的合不攏。
鐘靈沒有言語，她想起傻小子，要不是他，碼頭的生意哪能這么好啊。
見鐘靈發呆，光頭主動說道：“大姐，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這有我跟太二他們看著呢。”
鐘靈走到碼頭的圍欄邊，單手撐著下巴，微微上揚的角度，散發出一種迷人的魅力。
江風吹散頭發，她用手指撩了一下，問跟過來的光頭：“你對長興公司了解多少？”
光頭怔了片刻，不知道鐘靈怎么突然打聽起這個了，但還是把知道的說了出來。
“是李貴海的公司，道上人稱三爺，據說是倒騰外貿生意的，平時卸貨，就屬他給的價高，可我總覺得，他那公司不簡單。”
“哦？怎么講？”鐘靈來了興趣，平時都是光頭負責碼頭上的事，她基本不出面。
“咋說呢，正常碼頭來貨，白天晚上都有，只有長興公司不一樣，一般白天的貨才找我們卸，這事老虎最清楚，但是晚上的貨，都是長興公司自己找人卸，不用碼頭的人，連老虎都不能碰。”
“這么說，是有點奇怪。”
“也沒啥奇怪的，估摸著是啥走私的貨，咱在碼頭上卸貨，沒少碰見這種事。”
鐘靈聽后若有所思，光頭問道：“大姐，你想啥呢？”
“我在想，那傻小子進了長興公司，知不知道李貴海做的是違法生意？他那么傻，要是哪天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呢。”
光頭想起周衛東：“這小子人品不錯，腦子轉的快，跟了他李貴海確實可惜了，萬一將來東窗事發，指不定跟著坐牢去。”
鐘靈放下手臂，輕嘆口氣：“我擔心的就是這。”
“那…大姐啥意思？”
“改天你找他說說吧，盡量委婉一點。”
光頭點點腦袋：“我挺欣賞這小子的，別看年齡不大，但人不虛，敢想敢干，那長興公司就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
光頭的話還沒說完，他看到李航喘著粗氣跑過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光頭擺手打招呼：“李經理，又來找我喝酒呢？”
李航跑過來，氣還沒喘勻實：“衛，衛東，在你這嗎？”
光頭和鐘靈對視一眼，臉色微微變了變：“他不在我這？”
“那完了，我還以為在你這。”李航不得不下出一個結論：“衛東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