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時，白璃跌在九霄殿的玉階上。

眼前的景象讓她渾身血液凝固——三十六根盤龍柱倒了近半，殿頂破開巨大窟窿，滄溟帝君被五道金色鎖鏈懸吊在半空，胸口赫然插著一柄冰晶長劍！

持劍人背對著她，一襲白衣勝雪，銀發如瀑垂至腰際。那身影莫名熟悉，白璃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終于來了。那人聲音清冷，本座還以為，滄溟養的小狐貍不敢現身呢。

劍鋒一轉，帝君悶哼一聲，金色血液順著劍刃滴落。白璃九條尾巴瞬間炸開：住手！

她不顧傷勢撲上前，額間金印爆發出刺目光芒。詭異的是，那光芒照到白衣人身上時，對方動作明顯一滯。

劫緣印？白衣人終于轉身，露出一張與滄溟帝君七分相似的面容，他竟將這等秘術傳給你？

白璃呆住了。這人眉心的銀色神紋，唇角微揚的弧度，甚至握劍的姿勢，都與帝君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別是那雙眼睛——滄溟的眼眸如熔金般熾烈，此人卻生著一對冰藍色的瞳孔，冷得刺骨。

你是...帝君的兄弟？

兄弟？白衣人像是聽到什么笑話，突然仰天長嘯，滄溟，你連真實身份都沒告訴這小狐貍？

被鎖鏈禁錮的帝君艱難抬頭：白璃...走...

走不了。白衣人劍尖輕挑，白璃腕上的龍紋鐲突然飛到他手中，護心鱗都給了，看來你很在意她啊，兄長。

兄長？白璃耳朵豎起。沒等她細想，白衣人突然閃至面前，冰冷的手指掐住她下巴：小狐貍，知道你家始祖是怎么死的嗎？

白璃呼吸一窒。

閉嘴...滄月...帝君突然劇烈掙扎，鎖鏈嘩啦作響，你敢...

我敢什么？被喚作滄月的白衣人輕笑，敢說出真相？他俯身湊近白璃耳邊，你族始祖白芷，可不是戰死的。她是被...

啊——！帝君突然發出一聲龍吟，周身金鱗暴起！五道鎖鏈應聲而斷，冰晶長劍被震飛出去。滄月神色微變，急忙后撤，卻見滄溟不顧胸口重傷，化作金光直撲白璃！

小心！

白璃只覺天旋地轉，被帝君牢牢護在懷中。下一秒，她方才站立的地方被一道銀色雷霆劈出三丈深的溝壑！

跑...帝君嘴角溢血，將龍紋鐲塞回她手中，去找火凰...

白璃卻反手抱住他：一起走！

天真。滄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九霄殿的結界已破，你們能逃到哪去？

殿內突然銀光大盛。白璃瞇眼看去，只見滄月懸浮半空，身后浮現出九條銀色狐尾虛影！更驚人的是，那些狐尾尖端都纏繞著與帝君玉佩中一模一樣的黑氣。

你也是狐族？白璃失聲驚呼。

滄月冷笑：本座是狐族始祖的弟弟，你說我是誰？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白璃突然想起青丘祖祠的壁畫——始祖白芷身邊確實常跟著一只銀狐，但典籍記載他在仙魔大戰前就已...

很驚訝？滄月輕撫自己的銀尾，當年若不是滄溟設計離間，我怎會被親姐姐封印萬年？他眼中恨意滔天，今日，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九條銀尾驟然伸長，每條尾巴都化作一柄利刃襲來！帝君推開白璃，徒手接住其中三刃，卻被余下的刺穿肩膀。白璃眼睜睜看著金色血液噴涌而出，體內突然涌起一股陌生力量。

不許傷他！

她額間金印光芒大盛，九條本命尾不受控制地展開——不再是純白，而是纏繞著金光的玄色！更神奇的是，那些尾巴竟自動結成陣法，將滄月的攻擊盡數擋下。

這是...白芷的九轉玄天陣？滄月臉色大變，你怎么會...

帝君也露出震驚之色。白璃自己更懵，但本能地抓住機會，一把拉起帝君：走！

兩人撞破殿窗跌落云海。下墜途中，帝君勉強捏訣召來一片金云接住他們。白璃這才發現他傷勢極重，金鱗大面積脫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傷口。

堅持??！她手忙腳亂地撕下衣袖按在他傷口上，火凰島在哪？

帝君虛弱地指向東南方：但滄月肯定...

話音未落，云層突然被利刃劈開！滄月的銀尾如天罰之劍直刺而下。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火紅身影橫空出現，硬生生用翅膀擋下這一擊。

火凰！白璃驚呼。

火凰嘴角溢血，卻死死護在他們身前：帝君，屬下失職！

帶她走...滄溟氣息越來越弱，滄月破封...必有內應...查...

誰都走不了！滄月的聲音由遠及近?；鸹艘а?，突然從羽翼拔下一根赤金翎毛塞給白璃：握緊！

翎毛觸手化作一團火光，將白璃和帝君包裹其中。滄月的怒吼漸漸遠去，白璃最后看到的，是火凰獨自迎向漫天銀芒的背影...

當視線再次清晰時，白璃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陌生竹屋內。懷中帝君已經昏迷，金色血液浸透了她前襟。

有人嗎？救命！她帶著哭腔喊道。

嚷嚷什么。竹簾掀起，走出的竟是玄冥宗主！白璃瞬間炸毛，卻見他身后跟著個意想不到的人——大長老！

大長老？您怎么...

這里是兩界縫隙。大長老快步上前檢查帝君傷勢，多虧玄冥道友接應。

道友？白璃警惕地盯著玄冥宗主，他不是...

當年奉命追殺你的確是我。玄冥宗主坦然道，但那是為了阻止滄月黨羽發現你身上的秘密。他指向白璃心口，你這里，有白芷始祖的半顆龍丹。

白璃如遭雷擊。難怪她能吸納帝君的魔氣，難怪會使始祖的陣法...

沒時間解釋了。大長老急道，滄溟帝君需要立刻療傷，否則龍丹離體太久會...

龍丹離體？白璃這才注意到，帝君胸口傷口處隱約有金光流逝，什么意思？

玄冥宗主與大長老對視一眼，同時嘆氣。大長老輕撫白璃發頂：孩子，這萬年來，帝君一直靠半顆龍丹維持生命?，F在這半顆，正在回歸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白璃突然明白過來，渾身發抖，您是說...我體內這半顆...

本就是他的。大長老點頭，當年白芷始祖臨終前，將龍丹封入輪回，只為有一天能物歸原主。

白璃抱緊帝君，淚水砸在他蒼白的面容上：那我該怎么做？

選擇權在你。玄冥宗主遞來一柄匕首，還丹，或納丹。

有什么區別？

還丹，他活你死；納丹，你活他死。大長老聲音發顫，但若劫緣印足夠深...

白璃沒等他說完，已經奪過匕首對準自己心口。就在刀尖即將刺入的瞬間，帝君突然睜眼，一把攥住她手腕：不準...

你醒了！白璃喜極而泣。

滄溟艱難地撐起身子：聽好...滄月破封意味著...仙魔大戰的真相即將揭開...他每說幾個字就要喘息片刻，你體內的半顆龍丹...是當年我們共同...

話未說完，竹屋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玄冥宗主臉色大變：他們追來了！

大長老迅速布下結界：白璃，帶帝君從后門走！那里通往...

一道銀芒劈開屋頂！滄月踏著月光現身，九條銀尾如毒蛇吐信：找到你們了。

白璃本能地護在帝君身前，額間金印與腕上龍鐲同時發光。滄月見狀瞇起眼：有趣...劫緣印居然認你為主。他突然詭笑，那正好，用你的血來破??！

銀尾如電襲來，白璃閉眼準備硬接，卻聽鐺的一聲——一柄赤金長劍格擋在前！

火凰！她驚喜喊道，卻見來者并非火凰，而是一位從未見過的金甲神將。

末將青龍，奉火凰島主之命護駕！神將一劍逼退滄月，請帝君速往瑤池！王母已備好...

走不掉的。滄月冷笑揮手，無數黑影從地底涌出，竟全是魔化的天兵天將！今日，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混戰中，白璃感到帝君輕輕握住她的手。轉頭對上那雙鎏金眼眸，她突然讀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不，她搖頭哽咽，一定有別的辦法...

帝君虛弱地笑了。他指尖輕點她心口，又點自己胸膛，最后在兩人之間畫了道弧線。

白璃突然想起火凰沒說完的話——若劫緣印足夠深...

我明白了！她猛地抱住帝君，不是還丹，也不是納丹...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吻上了帝君蒼白的唇。

額間金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將兩人完全包裹。滄月發出不甘的怒吼：不——！

光芒中，白璃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與帝君交融。既不是失去，也不是奪取，而是一種完滿的...回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