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預料之中的爭議
- 1977:蓬勃新時代
- 曹丞相大人
- 2279字
- 2024-10-21 00:08:00
人民文學編輯部。
主編辦公室里,煙霧裊繞。
江小沐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煙,一手拿稿子,一目十行,面色凝重的掃視讀者來信。
雖然文章還沒發表幾天,編輯部卻已經收到幾百封來信。
其中有幾十封,約有一成的人是嚴厲批評作者,在開歷史倒車,立場不堅定,個體情感散漫,心態自由,價值觀軟弱,主觀戰斗精神抽象,思想片面等等。
哪怕江小沐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些批評后,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
“這些東西只是給你看看,讓你知道情況,但別往心里去。”主編張廣年笑著寬慰道。
江小沐深吸口氣,有些忐忑擔憂道:“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們既然敢發表這篇文章,影響就在可控的范圍內。”
“那就好,我雖然知道會有爭議,但沒想過會有人睜眼說瞎話。”
他現在就在說瞎話,哪怕在后世也有無腦黑,更何況這個年代。
之所以這樣說,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希望編輯部為他多分擔一些壓力。
“別理他們。”張廣年揮手道,“你要多看主流意見,大多數來信都持積極態度。”
來信除了一成嚴厲批評的,還有兩成是爭議和討論。
主要圍繞了文章的敏感性和描寫尖銳程度、文學風格和藝術水平、流派定義和歸屬這三個方面爭論。
比如有的人覺得描寫過于敏感和尖銳,有的人認為文章的思想性和藝術水平一般等等。
這種爭議是良性的,屬于文學、理念、反思等交流,主觀上沒有惡意。
這些人也是社會各個領域的精英,佼佼者,影響力最大,也最為理智。
剩下七成的信是感謝和交流。
說文章寫的好,讀過之后深受鼓舞,感觸良多等等,并在文章中訴苦、批判和探索。
有一種剛剛從夢魘中醒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訴說的感覺。
個個情緒激動,感情濃烈。
與其說是感謝,倒不如說他們心中對往昔歲月中的苦難、悲慘人生轉折,丑惡、相互欺騙、傾軋、相互利用等等,有一種憤懣不平需要宣泄。
同時對當下和未來感到迷惘、失落、苦悶和彷徨,急切的需要指引。
而《牧馬人》中以以傷痕為核心,輔以反思,逐漸升華,恰如其分的成了希望之光。
江小沐點點頭,沉吟道:
“對于您邀請我去參加演講、討論、座談會等,我只能說抱歉,不想成為標桿人物。”
主要是想考大學,如果親自下場,參與到無休止的爭議中,那他就沒辦做別的事了。
這種事兒前前后后沒幾年扯不清楚,甚至一直扯不清楚。
況且“林染”的名號已經打出去了,有了些影響力,過猶不及,若貪婪更多弊大于利。
張廣年頷首理解道:“沒事,相信有了你這篇文章,今后會有無數的作者反思,寫出更多類似的作品,甚至我以為醞釀一段時間,讓人們再多思考久一些,效果會更好。”
發布文章前,編輯部建議江小沐取筆名,就是為了保護他,規避潛藏的未知風險。
“當然,我還是真誠的邀請你,回去后再寫幾篇好文章,適當的引領風向。”
江小沐點點頭,從挎包里拿出一疊稿子,起身上前遞過去,微笑道:
“我今兒正是來投稿的,要不您看看?”
張廣年把稿子接到手里,掃了一眼,疑惑道:“我的遙遠的沙洲灣?”
江小沐:“對,沙洲灣是虛構的名字,本想寫我插隊的地方,最后想想還是算了。”
這篇短篇小說,正是《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描繪了黃土高原上的小山村和一個風趣的放牛倌的故事。
小說以抒情散文的筆法,通過老知青對插隊生活的回憶,真實鮮活、自然貼切地描繪了革命根據地陜北黃土高原的風貌,
為讀者展示了陜北人民的樸實、忠厚、積極樂觀的性格,以激發人們認真地思考人生,思考社會。
小說感情深厚,娓娓敘來,令人回味無窮。
這篇文章江小沐修改的不多,基本抄原文,只改了地名等一些與他不合適的地方。
“嗯,地名虛構也好,用林染發表,別人才不會順藤摸瓜找到你。”張廣年點頭笑道。
說完,他遞給江小沐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安靜的看了起來。
江小沐回到沙發上坐下,把煙點燃,默默的等候著。
如今他待遇很不錯,因《牧馬人》的特殊性,來編輯部后,每次都由張廣年親自接待。
要知道張廣年級別很高的,是個大忙人。
平常作者能見一面就算不錯了,還親自接待江小沐,也能看出對方的重視程度。
良久,張廣年看完文章后,思索片刻,開口笑道:“你的寫作風格變化很大啊!”
接著又搖搖頭,自顧自說:
“也不算大,你第一篇小說也是放在大西北,只不過前者是草原,后者是黃土高坡。”
“老崔說的對,讀你的文章,總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泥土感和踏實感,溫情脈脈。”
《遙遠》這篇小說,基調緩慢而平和,語言讀來清新悠然,著意于陜北農民清貧閑適的心境和民風古樸的鄉土敘事,處處浸透著一種溫情的傷感。
比如:“我總是夢見那開闊的天空,黃褐色的高原,血紅色的落日里飄著悠長的吆牛聲……我想念那兒,是真的”。
再比如:“秋山的色彩也不再那么單調:半崖上小灌木的葉子紅了,杜梨樹的葉子黃了,酸棗棵子綴滿了珊瑚珠似的小酸棗……”
“尤其是山坡上綻開了一叢叢野花,淡藍色的,一叢挨著一叢,霧蒙蒙的。灰色的小田鼠從黃土坷垃后面探頭探腦;野鴿子從懸崖上的洞里鉆出來,‘撲楞楞’飛上天;野雞‘咕咕嘎嘎’地叫,時而出現在崖頂上,時而又鉆進了草叢……”
作者精心擇取了灌木、杜梨、酸棗、野花、小田鼠、野鴿子、野雞這些山村里常見的景象,用灌木的紅葉,杜梨的黃葉,酸棗珊瑚色的紅暈,野花霧蒙蒙的淡藍來表現秋日陜北的色彩斑斕,這是一種靜態美。
用小田鼠的探頭探腦,野鴿子的“撲楞楞”飛上天,野雞的“咕咕嘎嘎”叫來體現秋日清平灣的青春活力,這是一種動態美。
靜態美和動態美構成了作者心目中理想的精神家園。
和牛為伴的段落里,“黑色的山羊在陡峭的巖壁上走,如走平地,遠遠看去像是懸掛著的棋盤;白色的綿羊走在下邊,是白棋子。”
作者用豐富的想象力和新鮮的比喻,將一幅鄉土氣息濃厚的畫面,還原成為一段精彩的文字,黑山羊、黑棋盤、白綿羊、白棋子,構成了原生態的文化底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