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

江小沐送龔雪回團，路上談起了結婚的事，畢竟兩人現在關系親密，是要有個商量了。

“我想等退役后再結婚，不急一時半會兒。”龔雪想了想，沉吟說道。

江小沐皺眉道：“我倒不急，就怕事都堆在一起，上大學后，上學期間又禁止結婚。”

“不會吧？”龔雪蛾眉微蹙，心里也擔憂。

她和江小沐歲數都不小了，這要耽擱幾年，再結婚就很晚了。

江小沐側頭反問道：“怎么不會？”

“可以前的大學也沒禁止學生結婚啊？”龔雪眉頭緊皺道。

江小沐輕笑道：“你也知道是以前啊，今后的事誰說的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我還是不想那么倉促結婚，得回去好好想想。”龔雪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頓了頓，又說：“假若今年不能結婚，咱們又考上大學，你不會變心吧？”

“我喜歡你，只和你結婚。”江小沐笑吟吟道，龔雪心里一喜，又聽他補了一句：

“頂多沾花惹草。”

龔雪瞬間炸毛，怒目圓瞪：“我真想掐死你！再也不想理你了，你去沾花惹草吧！”

“嘿嘿！醋勁兒咋這么大？”江小沐輕笑道，心里也覺得自己有些無恥。

龔雪咬牙憤怒道：“這是吃醋么？你這是看我好欺負，就越加肆無忌憚罷了。”

“現在只是說說，今后保不齊就來真的了，江小沐，你個混蛋想氣死我呀！”

“果然，團里的姐妹說的沒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江小沐看了她兩眼，嘟噥道：“我還想著地里的呢！”

“噗嗤！”龔雪被氣笑了，翻了個白眼，風情萬種，“你能不能有個正形兒？”

江小沐嘿嘿笑了兩聲，試探道：

“小雪，你看我這么俊，就算不去找別人，估計也阻攔別人找我啊！”

龔雪沒好氣道：“你是三歲小孩兒嗎？不懂得拒絕？使臉色誰不會？”

“我這不是和你私下說說嘛，就怕有女人挑撥離間呢？”江小沐含笑道。

“比如故意當著你的面和我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做些讓人誤會的動作。”

龔雪深吸口氣，輕輕點頭，認為江小沐說的情況還真可能出現。

這死男人長的確實俊，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一眼就相中了，還跟他見面就瞎搞。

想了想，她回答道：“放心好了，我長了腦子，知道思考，能辨明是非。”

“同時我答應你，就算有女人在我倆面前挑撥離間，我也會忍著不發作，給你面子。”

“等事后咱們私下好好聊，這總行吧？不過讓我發現情況屬于，哼，有你好果子吃。”

江小沐欣慰道：“我就知道小雪通情達理，這樣的媳婦兒打著燈籠也難找。”

“別說奉承話，少氣我一點才好。”龔雪心里暗喜，嘴上卻不以為然。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話劇團門口。

“記得抓緊復習。”江小沐叮囑道。

“知道了，回去吧！下星期放假，再讓你欺負。”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江小沐的作息變得規律起來。

天氣如果不是太熱，他早晚都會抽出時間去鍛煉身體，白天和晚上畫連環畫。

如果太熱了，早上會早點起來跑跑步，傍晚就不去了，日子過的單調而又充實。

期間，他抽空分別去了幾趟《人民文學》編輯部和《連環畫報》編輯部。

不但認識了他們的責編、組長、副主編、主編等人，還順便參加了幾次學習研討會。

而人民文學這邊，已經確定下個月就刊登《牧馬人》這部短篇小說了。

編輯部非常重視，說會在“短篇小說特輯”頭條位置上刊登，爭取引起轟動效果。

到時候肯定有很大的爭議，編輯部為了保護他，讓他取一個筆名，這樣會少很多麻煩。

于是江小沐考慮過后，取名“林染”二字，源自偉人的《沁園春·長沙》。

里面有一句：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層林盡染的意思是，山上一層層的樹林經霜打變紅，像染過一樣。

江小沐取林染二字作筆名，寓意深刻。

而人民文學這邊的稿費，則是江小沐去編輯部拜訪時申領的現金，共有175元3角7分。

除了這些事外，每個星期天，江小沐都會去把龔雪接到家里玩兒。

這姑娘是個宅女，加上天氣太熱，也懶得出去逛街，于是兩人就在家里相互吃吃喝喝。

不過龔雪是個有主意的人，哪怕江小沐再軟磨硬泡，尋根究底的事情她堅決不答應。

這讓江小沐無可奈何，龔雪都退讓這么多了，他只能尊重她的意見，每次都淺嘗輒止。

幸好有溫柔可人的秋香陪伴，水送山迎，不然江小沐一身精力沒地兒安放，徒增煩惱。

時光悠悠，眨眼就到了7月份。

清晨。

北影圖書館，資料員周川季坐在角落里，拿著一本嶄新的人民文學愣神，一動不動。

【老放牧員鄭重地說，離了勞動，人都活不成，當官的當不成，念書的也念不成……】

【這里有他的痛苦，也有他的歡樂，有他對人生各個方面的體驗，而他的歡樂離開了和痛苦的對比，則會變得黯然失色，毫無價值。】

【“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她老是笑嘻嘻地這樣說。】

【靈均放馬，白天不在家。她一個人在中午頂著烈日又合泥又掌模子，脫了一千多塊土坯。……院子圍好，她就養開了家禽。她養雞、養鴨、養鵝、養兔子，后來又喂了幾對鴿子……】

【……一切都是從秀芝手里生產出來的。她收工回來，雞、鴨、鵝、鴿子也都跟著她回來……雞鴨鵝圍在她腳下，鴿子立在她肩頭；柴禾在爐膛里燃著，水在鐵鍋里燒著，她雖然沒有學過運籌學，可是就象千手觀音一樣，不慌不忙，先后有序，面面俱到。】

字里行間的溫馨，讓周川季暗暗嘆息，心里突然生出些羨慕。

許靈均在農場，暗無天日，受盡磨難，依然保持著樂觀的態度看待這個世界。

而秀芝則像一束黑暗中的亮光，成了許靈均暗淡人生中的慰藉。

周川季想到自己，也被打成了老右，在電影協會被降職為資料員，為此異常憤怒，性情偏激，在家里經常和妻子楊潔爭吵，最終鬧的妻離子散。

“多少年了？”周川季有些恍惚，似乎爭吵就在昨日。

他和前妻的門第太不一樣，又都事業心強，或許早就注定了結局。

戀愛時浪漫甜蜜，卻無法抗拒生活中柴米油鹽的浪費。

楊潔從小生活自理能力就很差，根本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兩人又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自己的事業上，在這種情況下，婚姻開始亮起紅燈。

兩在一起跌跌撞撞了十年，生了三個孩子，終究因吵個沒完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