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歸海向百花宮進發的同時,其義弟西門云傲也在向冰魄宮進發。
西門著一身紫衣鑲金絲,手握七尺長戟,胯下千里踏雪騅,銀白色短發在陽光下閃著冷酷的光,一對冷幽幽的眼睛空洞無神。他的馬走到冰魄宮的一片紫竹林便受到了陸夷的“接見”。冰魄宮門大開,一百級臺階上面的高臺上坐著歸墟盟堂主潘天。
西門不說一句話,連正眼都不看陸夷一眼,右手握緊了長戟,沒有下馬的意思。陸夷心里想著:想必是擔心我練成神舞劍法成為他的克星。輕聲吩咐旁邊的寒瓊說:“給我牽馬、拿長槍來!”說罷,把神舞劍掛在腰間,以防不測。二人準備就緒,西門等到陸夷開始駕馬前進時,才懶洋洋地說了聲“駕”,看樣子他對這次比試信心十足。兩馬越來越接近,兩人都握緊了手中家伙并舉了起來;兩馬擦身而過,兩兵相撞發出“吭”的一聲,陸夷的手心被震得生疼,果然在力氣上輸給了對手,看樣子不能用蠻力了。不知怎地,她腦海里就浮現出兩年前歸海教她發力技巧的畫面,耳畔響起歸海的聲音:“我雖然天生神力,但更推崇‘四兩撥千斤’的發力方式。用力氣的同時,也要用腦子啊。”陸夷一個回馬槍本來想要攻擊西門坐騎的下盤,不料西門看穿了她似的回身出戟,輕松擋住,并且往上一挑。陸夷心有不甘,收槍拉馬,掉過頭來追上西門又是一槍……兩個人“吭吭嗆嗆”地打了好久,還是沒有什么結果,潘天看得都有點不耐煩了。陸夷心想:故意不用全力,是想先耗盡我的體力么?突然心生一計,于是策馬奔向西門。看著方向,似乎是正對著的。距離逐漸變近,陸夷并沒有錯位,再這樣下去,兩馬就要正對著撞上了。潘天站起身來想好好看看。而西門也鉆起了牛角尖:撞就撞,看誰撞得過誰!
兩匹馬的頭僅有毫厘之距時,陸夷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扔槍棄馬,縱身躍起,繞到西門背后的馬背上,身體緊貼著西門。兩馬撞得七葷八素,仰天苦嘶,摔翻在地。不過千里踏雪騅不是一般的馬,它本身具有良好的抗震能力,更何況還帶了頭盔,只可惜陸夷的馬已經爬不起來了。一片翻天覆地之中,西門的臉“唰”的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平靜如水的眼眸里驚起一絲波瀾;而陸夷迅速拔出神舞劍架在了西門肩上。這么近的距離,長戟根本失去了作用,被西門扔了。馬兒爬起來后發現背上還有別人,不愿意了,繼續狂奔,一個勁兒的想把陸夷顛下來。陸夷半蹲在馬背上,一手環住西門脖子,另一手則反手拿劍放在他肩上以示威。西門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從來沒有這么靠近過一個女性。而陸夷已經跟歸海來過這一出,臉皮也厚了點,臉不紅心不跳的,仿佛在調戲西門。等到陸夷的手有點松了,西門向后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肩,把她空中翻轉一周,拎到了前面,想把她扔到前面的路上任千里踏雪騅踩死。心一軟,只是把她扔到一側,自己也下馬,抽出腰間軟劍。陸夷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爬起來擺好架勢。二人又準備在地上一戰。
近身格斗時,西門還是占了上風,畢竟,他跟歸海是齊名的。由于發現了陸夷神舞劍法還未練成,便無所忌憚,愈戰愈勇了。最后一劍直逼著陸夷胸前刺去,心又一軟,瞬間換做劍柄擊在陸夷右鎖骨偏下處的肋骨上。陸夷因劇烈疼痛摔倒,西門一時好奇,劍尖勾起陸夷下巴,仔細一看驚呆了:這正是八年前他的救命恩人!
潘天把宮印交到了西門手里,西門一字不留,十分干脆地駕馬離去。
潘天及其隨從都走了,寒瓊扶起傷心欲絕的陸夷,慢慢走回宮中。
“宮主,有個事,不知現在當講不當講……”寒瓊在丫鬟松開陸夷上衣、給淤青處上藥時說。
陸夷躺在榻上,兩眼黯然失色,心思已神游在外,她機械地回答:“講。”
“百花宮已被合并,歸海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現在戎爍公子正帶他去蜀山。”
陸夷的心思收了回來,她閉上眼睛,語氣隱忍:“都下去。”
蜀山。
“鏡兒!”忘塵厲聲呵斥道。
“師傅息怒,雪劍魂的確是徒兒放出去的,徒兒甘愿受罰。”江鏡古跪在忘塵面前低著頭。
忘塵哀嘆:“你忘了為師的教諱了嗎?你為什么這樣做?”
“徒兒覺得要幫百花宮一把。”
“江湖之事太過紛擾,誰分得清孰是孰非?你怎么知道雪劍魂此行是正確的呢?”
江鏡古無言以對。
半晌,忘塵冷冷地說:“五天,每天五個時辰,把山腳下河里的水挑上來,不許用法術。”
“師傅,徒兒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七天。”
“聽為師的還是聽你的?”
“徒兒這就去。”江鏡古急匆匆退下了。
蜀山雖高不比五岳,但也不是普通山丘,山路陡峭崎嶇,奇險峻拔,殘崖斷壁。除了受罰和除妖,一般的蜀山弟子不能下山。二十年前忘塵下山見到了在襁褓里哭泣的小江鏡古,便破格收她為弟子。這女娃天賦異稟而勤勉刻苦,現在已是蜀山最出色的大弟子。但這次的懲罰她不能用法術,就等同一個弱女子;再加上雨剛停下,山路定比平常難走,有得苦吃!
江鏡古正挑著兩桶水艱難地走著,忽然冒出幾個蜀山弟子來,他們各拿一根扁擔兩只空桶。其中一個笑嘻嘻地說:“師姐,若不用法術挑水走山路,你怎么比得過我們呢?”“是呀是呀,三十個時辰,我們幫你!”另一個人拍拍胸脯說。
“謝謝各位,但不用了。”江鏡古放下扁擔,擺出大師姐的風范,命令大伙練功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
江鏡古在半山腰跌跌絆絆,桶里的水濺出了一半。她滿頭大汗,放下手中扁擔,一只手撐著腰,另一只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正喘著粗氣,雪衣出現在她面前。江鏡古的神情立即由疲憊轉為嚴肅,雙掌各握出一個金黃色的異元球。雪衣冷笑道:“施法也要靠體力的。你覺得你現在還降得住我嗎?”說罷便飛跑上前,右手變出墨綠色月牙形利刃劈向江鏡古。她側身一閃,同時將異元球拍向雪衣……但江鏡古體力消耗太多,終于敗在雪衣手下。
“羽墨鸞,修得放肆!”忘塵出現在面前,他似乎是知道鏡兒此行會有劫難,早就在隱蔽處守候著。忘塵三下五除二制服了雪衣后,施展一招分離術,一個女子從雪衣身體里跳了出來。那女子身著墨綠色長袍,頭插青色長羽,原形是一只鸞。忘塵隔空定住了羽墨鸞,蹲下扶起江鏡古,問:“鏡兒,沒事吧?”雪衣滿臉疑惑地看著這場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鏡女,你怎么受傷了?”
“沒事,小傷而已。”
“忘塵道長,是我讓鏡女放走我的,你要罰就罰我。不過我懇請您讓我把事辦完再受罰。”雪衣祈乞求著。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你以為蜀山是什么地方,豈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在!去鎮魂牢!”忘塵發怒了,“還有江鏡古,以后沒有師命,不得插手江湖中事!”
四大邪獸的老三羽墨鸞就這樣被收進了妖獄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