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搭乘著丹尼爾的車來到地區教會神廟，停下車后剛要走入教堂找老尤金，恰好碰上了正走出來的梅琳達修女。
丹尼爾有些怕她的樣子，行了禮便連忙走開，倒是羅夏被她叫住。
“我好像在你胸膛里聽到兩個心跳聲？”
梅琳達修女的表情有些疑惑。
羅夏微微挑了挑眉，這位梅琳達修女不簡單啊，她總是能看到很高維度的東西。
另外一個心跳聲自然是老煙桿的心跳聲了。
此刻替死娃娃正在緩慢地煉化著老煙桿的那顆心臟，可惜羅夏設計的這個仿照‘精靈轉化神使儀式’的辦法效果不怎么好，煉化的進度慢到堪稱龜速。
想要完成這個，恐怕需要耗費很漫長一段時間，或者羅夏繼續改進這方面的機械。
羅夏自然不會提及這方面的事情，哪怕是弗蘭克如此深入了解他設計的機械有了些猜想，羅夏也都沒有主動談及，更何況是現在。
他只是微笑著回答道，“是弗蘭克導師教我做好了替死娃娃。”
梅琳達修女了然，指點著，“要是我，會想辦法多做幾個備用，你懂的。”
說著她便離開了。
她似乎總是很忙碌的樣子，腳步急促，卻又不顯得慌張，很是干脆利落。
羅夏回頭走入教堂中，還沒來得走出通道，就聽到丹尼爾在里面大呼小叫著。
“憑什么？”
丹尼爾的叫聲很是夸張，仿佛是聽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憑什么羅夏是主官，我卻只能當他的副官？”
“明明我先來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已經當了牧師快十年了吧，我從十六歲就進入了教會，過幾天就要二十五歲了！”
“而且在侯爵府街道禱告廳，我也是擔任主禱告師啊，難道就因為他在精靈轉化神使儀式里擔任主禱告師？可我記得那場儀式最終也失敗了，精靈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這樣的經歷也能當他的功績嗎？”
“憑什么？”老尤金呵呵一笑，瞥了眼走過來的羅夏，“丹尼爾，你要知道，因為這場動亂，那些黑龍帝國的人隱藏到了護教軍里，導致教會對貴族們不再像往前那么信任，你能靠著家族的影響力擔任副職，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丹尼爾撇了撇嘴，“我們都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黑龍帝國的人，就是帆船公國來的，而且他們還是侯爵夫人的私軍，而且好多人都知道那些人就是老尤金你安排進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些昏暗的教堂內部陡然亮了起來。
一道道奇妙的光線交織著，化為一個湛藍色火光一般的巴掌，徑直將丹尼爾抽飛了出去。
老尤金站了起來，面色有些陰冷地低頭看著他，蒼老的聲音里滿是冰冷，“丹尼爾，你已經不再是可以瞎胡鬧的年紀了，你應該學會懂事，學會懂得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說。”
丹尼爾捂著臉龐有些畏懼地看著老尤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猛地咳了一聲，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他在老尤金凌厲的目光下，有些畏怯地站了起來，低頭喪氣地說道，“我知道了。”
委屈巴巴的模樣，好似在說，您這個長輩不再疼愛我了，我好傷心啊。
老尤金對丹尼爾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搖了搖頭，只得有些無奈地解釋著，“你的副職來源于斯通家族在教會的影響力，而羅夏的正職，來源于紅袍教內虔誠引導會的命令，你對此還有什么異議嗎？”
丹尼爾抽了口涼氣，又牽扯到牙齒掉落的傷口痛得捂住了臉龐，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尤金和走過來的羅夏，“紅袍教內虔誠引導會？教內最高審查組織？”
老尤金輕笑了一聲，懶得再去理會丹尼爾，招呼著羅夏走上前來。
他示意著面前桌子上擺放的一個竹籃子，里面放置著一套藍色牧師袍、一塊身份牌、以及一份文件。
“嚴格意義上來說，教會神職人員只有兩檔，灰袍和紅袍。在教會最早期的階段，機械女神為了引導大家向更美好的科學世界進發，賜予了在科學道路探索有成的人予紅袍。”
“后來慢慢有了更多的區分，擔任各種重要職務的灰袍會在牧師袍上縫上一塊藍布，擔任主教的紅袍會在牧師袍上繡入金絲。”
“于是就有了灰袍、藍袍、紅袍和暗金袍四檔。”
“當然，還有其他特殊身份的，比如教會圣地往各地方教會派遣的史官，會在重要時刻穿紫袍。”
“跟你們說這些，是希望你們明白一點，不管是灰袍、藍袍還是紫袍這些，在地區教會可能還會有實質上的等級區分，到了教會圣地那邊統統都是灰袍。”
羅夏聽懂了。
老尤金的意思是——別管你們混成了灰袍還是藍袍，檔次上并沒有跨越式的晉升，我都還是你們的直屬上司。
其實來老尤金這里領取藍袍職務這么個流程，本質上就是這個意思。
丹尼爾的牙齒不疼了，竟又習慣性地插口問道，“那怎么變成紅袍？”
老尤金用一種‘你特么真敢想’的眼神看著他，“等你成為高序列施法者的時候，教會會賜予你紅袍的。”
他們的相處關系，看起來更像是長輩和晚輩。只是老尤金這個長輩看起來嚴厲了一點，丹尼爾被抽了一巴掌沒一會兒，就又翹尾巴了，逮著這個話題問個不停。
他也不想想，老尤金混了一輩子依然只是個藍袍，對沒能成為紅袍絕對是有怨念的，一直問這個話題能有好臉色看？
羅夏也沒理會他們，拿起籃子里的文件翻看了起來。
“城防軍總督？”他愕然翻看著，不是很理解這個安排。
老尤金嘿嘿一笑，“之前那場混亂，教會迫切需要一個不是貴族出身，又對教會信仰虔誠的、值得信任的自己人，出來擔任這一職務，看來看去，就看到了你。”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羅夏拿著這份文書，若有所思地看著老尤金，“我在庇護所體系里擔任城防軍總督，然后在教會內部神職人員體系里，依然歸您管轄？”
老尤金只是微笑著，“是的。”
哇哦~
在大家都知道那些帆船公國的人是老尤金你安排偽裝成護教軍，然后因此造成地區教會死了一半人的情況下，特么這個權柄是怎么還能落到你手上的？
老尤金你不簡單啊。
噢，確實也不簡單，圣光隱修會的成員之一，能是一個簡單的地區教會的普通藍袍牧師嘛。
嘖~
羅夏認真行了個接受上司指派任務的禮，這態度讓老尤金愈發地滿意，他也認真地向羅夏回禮。
做完這些，老尤金看羅夏開始認真閱讀著文件內容，不由得有些嫌棄地看向丹尼爾，“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呵，滾蛋！”
好吧，糟老頭子趕人了。
羅夏和丹尼爾提著籃子連忙行禮離去。
他們還得去另外一個教堂置辦領取藍袍牧師應該有的福利。
像最基礎的更高檔的身份牌和交互機，薪資提升文件的簽署，住房安排這些都有。
值得一提的是，在確認羅夏不打算搬到更高檔的別墅型住宅后，負責福利發放的牧師大手一揮，將羅夏現在住的那棟小樓徹底劃入羅夏名下。
也就是說，租用了樓下店鋪和三樓房間的老煙桿她們，以后交租金就是直接交給羅夏了。
一路上，沒有了長輩壓制的丹尼爾再度恢復了精明，開始給羅夏科普一些關于城防軍的信息。
作為一個本地老牌貴族內部被寄予厚望的新生代，他顯然對這里面的門道極為清楚。
“庇護所的軍隊就兩種，一種是教會的護教軍，他們的軍營總部在庇護所外的魔石礦場。”
“另一種就是庇護所的軍隊，歸屬于山門公爵。”說到這里，丹尼爾嘿嘿一笑，“當然，一開始成分很復雜，你可以將這支軍隊當做是各個貴族私軍的結合體，一般情況下是聽從山門公爵的命令。”
羅夏挑了挑眉，“一開始？”
丹尼爾點了點頭，“后來發生了一些事，很復雜，反正后面各大家族的私軍都被剔除出軍隊，組成新的編制，并在名義上歸屬教會指派。”
他示意了一下籃子里的文件，“這就是城防軍的由來。”
羅夏眉頭皺了起來，“現在也是聽各大家族的命令？”
丹尼爾點了點頭，“城防軍內部有很多派系，當然最大的派系是‘斯通侯爵府及其貴族盟友們’，這才是我會以為自己會是主官的原因。”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摩挲著下巴，“誒，你還真別說！有些奇怪哈，前幾天祭臺上的動亂，死掉的那些護教軍中高層，恰好就是各大貴族在護教軍里最有影響力的人……”
他沉思許久得不到答案，一臉陰謀論的樣子，揮了揮手，“反正這里面的水很深！”
羅夏咂摸著這里面的意味，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說的庇護所軍隊，現在就是徹徹底底歸山門公爵掌控了？”
丹尼爾一臉眉飛色舞地用大拇指向后示意著教堂方向，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了下來，“在老尤金手里！”
哇哦~
羅夏無聲驚嘆著。
所以，這場動亂，老尤金借著摩·山末和老煙桿的謀劃順勢而為把城防軍這個盤子砸了，然后把手伸到這里面來開始往自己鍋里扒拉？
再聯系老尤金幫忙把帆船公國那些人安排到護教軍，嘖，這個天天窩在教堂里念經的糟老頭子，觸手已經遍及護教軍、城防軍和庇護所軍隊了啊。
當然，這種事顯然會有些阻礙的。
比如說羅夏和丹尼爾來到城防軍駐地，召集城防軍各個被火速提拔安排上來的新的中高層，他愕然看到了齋鳥和光頭絡腮胡，以及流浪者營地出身的大壯。
麻蛋！
這樣的隊伍要怎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