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的這場審查會可能是上午教內審查的最后一場，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會場里的大佬們也跟著走出來，有好多大佬都對羅夏展露了一些善意。
拍拍肩膀啊，說些沒營養的夸贊話之類的。
最終羅夏被導師弗蘭克史官領著走到神廟的一個花園里。
走了一會兒，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弗蘭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羅夏，嘆了口氣，“我提醒過你，不要跟摩·山末那個傻逼玩，我本來是懷疑他來到山門庇護所是來調查黑龍魔神神廟的信徒事件，結果他卻利用這些信徒去做出這樣的謀劃。”
“從侯爵夫人到侯爵府、從老尤金到公爵府、還有梅琳達修女，他把太多太多的人都卷進來?！?
“這顯然是你如今的身份實力難以逃離的狀況?！?
弗蘭克有些滿意地看著他，“微弱之軀卷入其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羅夏咧了咧嘴，“其實還有好多麻煩……”
弗蘭克微微一笑，“世事艱難，能這樣已經不錯了，有什么問題晚上再說。”
“晚上？”
“嗯。”弗蘭克眉頭一挑，“晚上還有個審查，會有人找上你，不過不是地區教會的，是教會圣地的組織。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更不能讓地區教會的人知道。”
“？？？”羅夏疑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弗蘭克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放心，到時候我也會在?！?
……
月上柳梢頭時分，梅琳達修女找上了門，她可能是羅夏接觸的所有大佬里唯一一個能察覺精靈存在的人了。
當她雙眼空洞洞地面對著精靈吉娜時，吉娜嚇壞了似的驚呼著躲到了羅夏的身后。
“弗蘭克在私底下責怪我，說我被摩·山末蠱惑，以至于讓我告訴你如何借助教會儀式煉化一只精靈神仆，導致了這場混亂擴大化?！?
“但并非如此，這一切都是神圣的旨意?！?
“當然，我不會跟別人這樣說，我會說一切都是摩·山末的陰謀，是他蠱惑了我，否則他們又該怪我被趕到這個山溝溝里的地區教會還不肯消停?！?
梅琳達修女像是偷吃了主人家魚的貓兒那樣偷笑了一下，憋笑著聳了聳肩，帶著羅夏朝著樓下走去，“當然，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我只會教導你怎么做。”
“至于決定要不要去做，能不能做到，那是你的事，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顯然你克服一切做到了?！?
兩人來到一輛車前，她招呼著羅夏上車，一臉的古怪，“不過經常背黑鍋的摩·山末顯然不滿意我給他招惹的罵名，把你也算計了進去，但還好，都是小問題。”
羅夏可不覺得是小問題。
他剛想說什么，卻見梅琳達修女面色冷厲地看向車頂，“精靈，你給我坐到后座去，誰允許你爬到我的頭頂了？”
精靈吉娜這時候好乖巧的模樣，有些畏懼地看了梅琳達修女一眼，祂剛剛在神廟里接觸紅袍牧師都不會這樣，乖巧板正得好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坐在后座里。
梅琳達修女這才轉過頭來繼續跟羅夏說著，“機械女神冊封儀式里，神、側神是一級，惡靈、精靈、藥靈是一級，但哪怕是比神次一等的靈，也不是我可以比的。”
她指了指精靈吉娜，“祂可比我厲害多了，但前提是你有辦法發揮出祂的真實實力。你要是指望祂自個，你會發現祂在很多程度上發揮的作用甚至比不過一個高序列施法者?！?
那也很牛逼了啊。
羅夏自己才是低序列機械師里的一階。
這時他是不會這樣說一些好像已經滿足的話，很是乖巧地問道，“那要怎么發揮祂的實力？”
“虔誠之道！”梅琳達修女對羅夏的上道很滿意，講述著，“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我能教導你的就是虔誠之道?！?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課題，我必須從‘機械之靈’這個最基礎的課題開始，你會在之后的課程中慢慢尋找到答案。”
“但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羅夏，當你借助精靈的力量足以跟世間的強者平起平坐的時候，請你記住，自身的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不要忘記繼續前行！”
羅夏頓時一臉嚴肅地表示自己有聽進去。
虔誠之道，或者稱為信仰之道，是一條很奇妙的道路。
至少在應用方面就看起來很奇妙。
此時教會內部審查階段，整個庇護所被嚴格防守，好幾處高墻大門都緊緊鎖閉。
梅琳達修女開著車卻仿佛行駛在一條圣光密布的大道上，徑直穿透了一切，沿途的人卻好像沒看到一樣。
她就好像神靈一般，來到你身邊，你卻不得而知。
她行走在神靈的圣光道路里，仿佛沿途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虛幻變成了坦途。
車輛沖破庇護所層層關卡來到了庇護所外，明明速度不快，但窗外的景色后退的速度甚至已經變成了殘影，扭曲得都快看不見。
羅夏有些緊張地抓著車門上的把手，看到梅琳達修女開車直接沖進荒野上的一個流浪者營地里，穿過車輛帳篷乃至一群人而過。
沒多久竟然已經來到荒野另外一端的山脈之上。
沿著山脊一路向上，最終朝著一塊大石頭沖了進去，又一路向下，停在了一個寬敞廣場上。
她下車帶著羅夏朝著其中一條通道向里走去，這才解釋今晚審查的內容，“當年機械女神躲避機械師學術協會的壓迫，為了傳播自己的學術理念創辦了圣山隱修會，時至今日，圣山隱修會依然在教會圣地里把持著最尖端技術的研發?！?
“但他們都走入歧途了，他們不再視機械女神為引領探索世界的人，而是將機械女神奉為神靈。”
“于是有一批真正信仰的人建立了圣光隱修會，大家的信念就是撥亂反正，堅定認為機械女神是至圣先師，是引路人，而不是什么狗屁神靈！”
這樣的理念，顯然和現在的教會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說是褻瀆。
兩人說著，來到隧道盡頭的一個小隔間，梅琳達修女從隔間里的衣柜里取出一件白金色的斗篷披上，系著領口的綁帶，繼續說著，“這次他們找上你，就是擔心那只擁有了機械女神神力和機械女神樣貌的精靈會失控亂竄到其他地方去制造混亂。你知道的，至圣先師也是信仰，信仰不容褻瀆?！?
她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羅夏，“你要做的，就是告訴他們，精靈已為你所控。你要讓他們知道，你有一頭強大無比的精靈，讓他們懂得尊重你！”
一番話說得霸氣十足！
說完這些，她一把推開門，帶著羅夏朝里面走進去。
里面是一個巨大的溶洞，溶洞底部鑿出了一個平整的圓形平臺，平臺上是一張缺了一角的圓形大桌。
大桌缺一角的對面是一座巨大的機械，好似一堵墻壁一樣聳立在那兒。
這座墻壁上有一個又一個橢圓形好似鏡子一樣的東西，上面細細的金屬針頭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身影。
有點像是菲歐娜給羅夏的那個‘閨蜜悄悄話’魔鏡的集成系統。
或者說，更像是羅夏前世上班打工時用到的線上視頻會議軟件系統。
他有些表情古怪地看著墻壁上那一個個活動的人頭，又看向圓形大桌旁坐的三個人。
老尤金、弗蘭克、摩·山末。
其中老尤金和弗蘭克都披著和梅琳達一樣的白金色牧師袍。
此刻與會的這些人都在集體痛罵摩·山末，而他只是懶洋洋地斜靠在座椅上撓著耳朵，一副‘你不爽你來打我呀’的樣子。
看起來就很欠揍的樣子。
“摩！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蠱惑著梅琳達去引導羅夏，你知道因此制造了多大的麻煩嗎？”
摩·山末翻了個白眼，呵呵冷笑，“我想我要做什么，不關你們的事，至少我打開了山門庇護所地區教會的自我封閉抱團，你們現在終于可以安插人了，對吧？”
他懶洋洋地指了指弗蘭克和梅琳達，“像你們之前安排來的這兩個，根本融入不進去?！?
梅琳達修女對著羅夏挑了挑眉，好似在說，‘你看，他真的把這個黑鍋背上了?！?，徑直朝著其中一個座椅上坐了下來。
“你那是打開封閉嗎？”魔鏡陣列里其中一個人都出離憤怒了，對著摩咆哮著，“你弄死了地區教會一半的人，你還引起了山門庇護所地區教會對帆船公國地區教會的仇視！”
摩·山末猛地一拍桌子，瞪著看向對方，“放屁！什么叫我弄死的，那是地區教會為了抵抗邪惡的黑龍帝國的陰謀而犧牲的！他們是偉大的，他們是神圣的，我不許你這樣詆毀他們！”
他的這番話頓時引來了魔鏡陣列里的那些人的怒罵。
“不要臉！”
“摩你這個雜碎！”
“我好想現在就在你面前，殺了你這個殘渣！”
“……”
摩·山末嘿嘿一笑，想了想，指著站在一旁的羅夏，“來來來，不要說我了，這毫無意義，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們剛剛都在談論的羅夏·荒。”
魔鏡陣列里頓時一靜，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羅夏。
羅夏可以清晰看到魔鏡陣列其中一個橢圓形魔鏡顯化出幾個字符‘已通訊’，顯然現在他的身影被投放到了這些人面前的機器上。
他還可以看到無數詭異的術法韻律通過這臺巨大機器傳遞而來，但隨著摩·山末猛地一哼，齊齊盡數消失。
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有著修女服飾的女的開口說話，“我迫切想知道那只精靈到底去了哪里，倘若是來到我們荊棘公國的方向，我必須提醒地區教會做出反應。”
羅夏看了眼弗蘭克四人。
老尤金依然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弗蘭克對著羅夏點了點頭仿佛在說有我在你盡管隨便說，梅琳達修女的目光更像是鼓勵羅夏勇敢表達。
還有摩·山末，一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說我也會說’的雀躍樣子。
羅夏抿了抿嘴，看向魔鏡陣列上的一個個身影，認真說道，“精靈轉化神使儀式已經完成，但由于儀式中途中斷，我加入了更多的自我意志的影響，導致祂現在一直跟隨在我身旁。”
隨著他話音剛落，身后的精靈吉娜也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漂浮在半空中，渾身圣光繚繞，長得跟機械女神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臉上只有一半的神使面具，還有一半是她自己本來的模樣。
魔鏡陣列上的人齊齊吸了口涼氣。
老尤金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弗蘭克愣了一下深深地凝望著羅夏，梅琳達修女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摩·山末更是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當時就感覺羅夏你真的搞定了這件事，這可太神奇了，你竟然沒有被精靈反噬！”
說著，他站起來，瘋狂地鼓掌著，“諸君，看看，這位年輕人終于達成了你們夢寐以求的設想，成功地將神使變成了自身的靈使！”
魔鏡陣列那邊好多人都沉默了，也有好一些人仿佛很激動一樣站起來跟著鼓掌起來。
好一番熱鬧過后。
摩·山末拉開身旁的椅子，有些興奮地招呼著羅夏，“來，羅夏，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坐下來了，不用太在乎這些垃圾們的意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魔鏡陣列里的那些人又是齊齊對著他一陣猛烈輸出。
“諸位，秩序，秩序??！”
魔鏡陣列里有個老頭瘋狂敲著一個小銅鐘，怒吼著，“我已經受夠了你們這些殘渣們的陳詞濫調，讓我們來聽聽年輕的聲音，羅夏，我想聽你說說你自己的想法?！?
“想法？”羅夏被摩·山末熱情拉著坐下來，有些錯愕。
摩·山末哈哈大笑著，“就是在問你的訴求。這些雜碎們都認為，有資格坐到這里的一定有自己的政治訴求，他們估計都在決定要是你說的跟他們不一樣，得想辦法對付你呢！”
啊這……
有道是話糙理不糙。
魔鏡陣列里好多人都在罵著摩，卻還真沒有幾個真的反駁摩的說法。
羅夏認真地想了想，一時間感覺整個巨大溶洞里又安靜了下來，他抬起頭來誠懇地看著這些人，“我想我獲得一尊精靈的合作是一場意外，我對這個世界的見識依然淺薄，并不是可以到了提出政治訴求的時刻?！?
一時間會議室里喧鬧了起來，大家交頭接耳著，有些魔鏡里甚至出現了靜音，似乎有幾個魔鏡在用特殊通道討論著。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老頭再度叫囔著讓大家安靜，“我認為這是正確的，年紀輕輕獲得了強大的實力卻依然懂得謙卑，我想這樣的人值得我們的尊重。年輕人，我依然想聽聽你的訴求，當然，可以無關于政治?！?
羅夏愕然，“我的訴求？”
老頭面色溫和，“是的，你想要什么，你要說出來，只有你說出來，別人才會懂得尊重你的想法?！?
換句話來說——你現在也有資格算上一位強者了，你得讓大家知道你到底要干嘛，別等著別人不小心冒犯你然后起沖突。你得劃下一條道來。
羅夏眨了眨眼，與身旁的精靈吉娜對視了一眼，突然意識到一切突然就不同了。
老子上桌了！
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哪張桌，但突然好爽是怎么回事。
羅夏想了想，嘗試著問道，“我被精靈詛咒了‘不死戀人’，頗受煩惱，不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解除？”
他尋求著解決的辦法，結果引來了哄堂大笑。
人們仿佛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時間到處都是歡樂的氣息。
弗蘭克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小聲跟羅夏說道，“你的問題很簡單，弄一只替死娃娃就可以了，回去后我教你怎么制作，不過想要徹底解決這種詛咒，摩·山末最擅長?！?
“嘿，為什么要解決！”魔鏡陣列里的一個中年人對著弗蘭克大叫著，“這么浪漫的事情，為什么要解決，我好希望中這個詛咒的是我，嘿，年輕人，噢，你叫羅夏對吧，跟你綁定的那個姑娘美不美？”
摩·山末猛地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好似一只嘔啞嘲哳的夜梟，瘋了似地拍著桌子，“美不美？哈哈，你問美不美？跟羅夏綁定的是老煙桿！”
嚯！
一下子整個會議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只剩下摩·山末的癲狂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