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
“夜苦至明,明哭至夜,你們是打算哭死瓦剌人嗎?”
剛從大門進了奉天殿門,朱祁鈺就聽到了大殿之中的痛哭聲,不由的出聲呵斥道。
“臣,臣恭請圣安。”
“陛下萬福金安。”
見到進來的皇帝,有不少的人伸手擦了擦眼旁,也不知有沒有眼淚,哽咽著出聲。
“不安,朕甚不安。”
一甩袖子上了月臺,在龍椅上坐下,朱祁鈺看著下方的群臣呵斥到。
“不就是瓦剌人將要打來嗎?他們的彎刀還沒砍到你們的頭上呢,你們就膽怯至此,哪里還有我天朝上國臣子的樣子。”
“想哭滾回家哭去,若是再有人當眾哭鬧,錦衣衛將之扭送到城外,挖塹壕去。”
說著,朱祁鈺看向六部尚書中,唯二還在奉天殿上的吏部尚書王直和禮部尚書胡濙訓斥道。
“王胡兩位尚書,如今瓦剌將至,其他諸位老師父都在城中統籌各方,你二位幫不上忙就算了,這些人在這奉天殿上如此哭鬧,就不說說什么嗎?”
這兩個人才,站在班列之前,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事不關己的模樣,也不說話,更不管事,就這么看著群臣擱奉天殿上哭鬧。
“啟奏陛下。”
聽到皇帝的訓斥,吏部尚書王直睜開雙眼,躬身道。
“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動則景隨矣。”
“臣以為,朝堂諸公惶恐至此,乃是陛下久在軍中,群臣難以面圣,聆聽圣訓,以致心中惶恐。”
“如今,陛下到了,群臣自然不再惶恐。”
聽到王直的話,朱祁鈺不由的翻了個白眼。
這王直,不愧是翰林院出身,這馬屁拍的一套一套的,還帶典故。
“詞臣。”
看著王直,朱祁鈺皮笑肉不笑的從嘴里蹦出來個兩個字,就不再理會對方。
“古北口外有韃靼窺伺,宣府楊洪奏報,瓦剌自陽和而入,攻大同而不克,有攻紫荊關之意。”
將最新收到的軍事情報告訴群臣,朱祁鈺開口道。
“不出十日,瓦剌人必至京師之側,群臣不思如何力守京城,聚在這奉天殿上想做什么?”
說著,朱祁鈺看向禮部尚書胡濙。
“胡尚書,給朕說說。”
“啟奏陛下。”
聞言,胡濙斜眼瞟了一眼身側的王直,從袖中拿出奏章舉過頭頂道。
“陛下令臣定劾章之樣例,臣已寫好三例,請陛下定奪。”
“呈上來。”
看了眼身邊的舒良,示意他將東西給自己拿上來后,朱祁鈺繼續問到。
“還有其他事嗎?”
“啟奏陛下,沒有了。”
聞言,胡濙搖了搖頭,開口到。
“僅臣所知,連小事都沒幾件。”
“那哭什么?有消息傳回來,上皇駕崩了?”
聽到胡濙的話,朱祁鈺皺了皺眉頭,不由的開口問道。
“啟奏陛下,上皇無事。”
聽到皇帝的話,掌鴻臚寺事的禮部左侍郎楊善臉色頓時變的鐵青。
這個郕王,太沒有尊卑了,居然盼著他哥死。
沒發現下面有人的臉色變化,就當朱祁鈺打算讓群臣退去之時,一陣疾呼傳入了奉天殿大門。
“陛下!急報!”
手中拿著一封軍報,面色嚴肅的進了奉天殿,一開口,于謙就給群臣放了一個大炮。
“守易州兵科給事中孫祥報,紫荊關破了!”
“不可能!”
聽到于謙的話,王直驚呼出聲道。
“內三關固若金湯,為何會破!”
“破了,就是破了。”
將手中孫祥的軍報告遞給王直,于謙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看了眼于謙,朱祁鈺心中搖頭,為紫荊關將士的死感到不值。
他和于謙等人沒指望能守住紫荊關,但群臣卻還指望能守住紫荊關。
尤其是二線軍隊進京后,不少京中的勛貴、朝臣們對于謙,對朱祁鈺這個皇帝,其實有很多不滿。
很多人都覺得兩個人在小題大做,趁機奪權。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覺得現在京中已經有不少軍隊了,內三關也固若金湯,絕不會被破。
所以紫荊關的守備,是一個相互妥協后的產物。
守關將領左能、按察使曹泰,一個是土木堡敗后,瓦剌斥候騷擾時就帶人跑了,一個是從刑部大牢中提出來的死囚。
讓兩人守紫荊關,完全就是戴罪立功,守住了能活命,守不住敢跑無論如何都是個死。
而后面派去作為援軍的右副都御史孫祥和山東指揮同知韓青都被放在了易州城中,作為后援。
孫祥和韓青兩人也沒有料到,紫荊關前一日還堅如磐石,后一日就突然被破。
“大明遣瓦剌正使喜寧!引虜騎攻紫荊關,相持三日不下。”
“引虜自南關小道而入,腹背夾攻。”
“守關按察使曹泰、都指揮僉事左能,戰死殉國,關破。”
看完了孫祥的奏報,王直手中的奏章啪嗒一聲就落在了地上。
“原來如此!”
“這人居然敢引虜攻關?!”
站在王直的身側,聽到了王直喃喃的胡濙雙眼瞪大。
對于喜寧的身份,這滿朝堂的人誰不知道?
朱祁鎮身邊,除了王振外的二號大太監,朱祁鎮的心腹。
曾經,喜寧打算侵占張輔的田宅,張輔不從,西寧就派人去拆毀張輔家佃戶的宅院,打死一個孕婦,導致一尸兩命。
受此奇恥大辱的張輔被逼的告御狀,結果喜寧反咬一口,說張輔擅用自凈奴。
最終,朱祁鎮偏袒一方,赦免喜寧,將喜寧的弟弟和張輔的佃戶流邊為結束。
嗯。。。
張輔用自凈奴這事兒過分嗎?
毫不意外好嗎?金英、興安、王瑾這些安南批的太監,可都是張輔伐安南才能入的宮好嗎。
“哎。”
看了眼下面還在傳閱軍報的群臣,朱祁鈺坐在龍椅上嘆了口氣。
“虧太后還擔心上皇在草原上凍著。”
“他卻派身邊的親信引著虜人,破了我大明的關墻。”
看著已經讀完了軍報的翰林學士陳循,朱祁鈺嘆息一聲,吩咐到。
“將軍報抄送一份,給太后送去。”
“奴婢遵旨。”
聽到朱祁鈺的話,王瑾連忙躬身應了一句,雙眼中滿是奇異之色。
“陛下。”
看著丹陛上的幾個人,胡濙欲言又止,最終沒說出話來,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