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帥帳之中,手中拿著于謙整理出尚在京中的將領名冊,朱祁鈺兩手顫抖,心中難以平靜。
看看朱祁鎮北伐都送了些什么。
神機營、三千營——中央教導總隊。
五軍營——野戰訓練中心。
五軍都督府眾勛貴——戰略指揮中樞。
六部九寺眾文官——朝廷運轉核心。
兵送了,能再招。
文官沒了,能從下面提。
但五軍都督府眾將的戰死,卻是讓整個武勛系統被拔了脊梁骨。
看看現在是什么情況。
英國公張輔戰死,繼承人張懋,九歲。
成國公朱勇戰死,繼承人朱儀,二十二歲,不過他爹帶著中軍主力一波送了的行為,成國公爵位被廢都有可能。
定國公。。。上任定國公徐顯忠正統十三年四月去世,只留下了一個庶長子徐永寧,當年十月,其嫡母耿氏為八歲的徐永寧求得每月十石優給,現在定國公的爵位還沒封下去呢。
南京的魏國公。。。
上任魏國公徐顯宗無子,正統十二年去世,現任魏國公徐承宗是其弟,正統十三年才受封的,而且在嘉靖又一次小宗入大宗,為了拉攏人心翻了一堆爵位出來,又放松了對魏國公的監管前,魏國公家連虎符長啥樣都不記得了。
黔國公沐家倒是能打,但緬甸麓川那邊不平靜,沐家要鎮守云南,抽不出來。
總共就五個國公,一個能用的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而現存的其他勛貴,也沒了有能力的。
啥?大同還有個廣寧伯劉安和都督僉事郭登?
那是運氣好,被朱祁鎮留在了大同,不然哥倆也得喪在土木堡。
而且,歷史上奪門之變,舊勛貴為什么跟著文官以及石亨這新勛貴一起干了,因為相比于不得人心的景泰,勛貴們更傾向于朱祁鎮,因為他們的父輩就是跟著朱祁鎮才死在了土木堡,朱祁鎮欠著他們一個大人情。
啪的一聲,朱祁鈺將手中的冊子合上,丟在了一遍,臉色是青一會兒紫一會兒。
朱祁鎮可真是給他留了個爛攤子啊。
“軍械開始運了嗎?”
將冊子丟在一邊,朱祁鈺看向已經站在沙盤前的于謙,開口問道。
“回殿下,陛下北伐之時,優先調用北京武庫所存軍械,臣已經令人查點,恐不足守城之用,臣已行大都督府令,調南京武庫。”
說著,于謙當即拱手稟報道。
“南京武庫所存盔甲、神槍、神銃、神箭、火炮、弓弩箭簇、戰服戰旗,臣欲調八成北上,武裝京營,定保此戰無憂”
聞言,朱祁鈺眨了眨眼,從身前的桌子上拿起了武備志,上面詳細記錄了南京武庫的儲備。
看著一庫一庫,數額明確的的武器清單,朱祁鈺就為大明的家底之豐感到震驚。
盔甲戰服戰旗,超三十萬件,神槍、神銃合計十余把,神箭居然有五十余萬,火炮超過兩千門。
“北京武庫,臣昨夜已經點檢,南京武庫所存武器,十月初即可到京,絕不遲滯!”
“于尚書辦事,本王放心。”
聞言,朱祁鈺點了點頭,將冊子重新丟在桌子上,又開口問道。
“讓南京備操軍運軍械至京,一舉兩得,現在本王擔心的是,京中糧價幾何了。”
他問了一個核心的問題。
糧價不穩,百姓心慌,這是守城大忌。
通州太倉糧運送進京后,那是要優先穩定軍心的,不會拿去市場上壓糧價。
“現在市面上的糧價,已經漲到了七兩銀子一石。”
聽到朱祁鈺的話,于謙臉色鐵青的回答道。
為什么他讓大小官吏,文武眾臣自己到通州去搬糧,其中很大的一個因素就是考慮到了現在京中越來越高的糧價。
戰事一來,必然導致糧價上漲,在別的朝代來說,這個事兒可能有方式解決,但大明,只有掀桌子一個解決辦法。
“讓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去。”
聽到于謙的話,朱祁鈺一擺手,就下令道。
“告訴馬順,市面上的糧價,不許高于二兩銀子,誰敢賣高價糧,他就殺誰。”
“大都督,這。”
“臣附議。”
聽到朱祁鈺的話,于謙剛想反對,就聽他對面的胡瀅咳嗽一聲,開口到。
“糧價高懸,百姓難活,當以嚴刑峻法治之。”
“。。。”
抬頭看著對面的胡瀅,于謙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郕王的意思是要殺人,殺奸商。
這么做有問題嗎?沒問題。
但讓馬順去做這事兒。。。能靠譜嗎?
又和于謙等人商議了一會兒后,朱祁鈺剛想站起來活動一下,卻感覺到一陣眩暈感襲來。
一夜未睡,人有些扛不住。
“主子爺。”
看到朱祁鈺搖晃的身形,郕王府上的小太監舒良連忙上前將朱祁鈺扶著。
“我有些乏了,要睡一會兒。”
伸手扶著沙盤桌子,朱祁鈺穩了一下心神,對在場眾人道。
“請大都督保重身體,臣等告退。”
看到郕王這個樣子,于謙等一眾人心中都懸了起來,連忙站起來說了一句后,而后拱手告退。
郕王是現在群臣的希望,可不能讓累出個病來。
看了一眼眾人離去的背影,朱祁鈺看向身邊的舒良問道。
“我娘她們都安頓好了沒有。”
“回主子爺,都安排好了,暫時住在后面的大院中。”
“你讓盧忠來尋我一趟。”
“是。”
聞言,舒良連忙出門去將侍衛長盧忠尋來。
“盧忠,你去從各旅挑選五百人來。”
將盧忠叫到身前,朱祁鈺出聲吩咐道。
“挑些身手好的,再挑些受了重傷,最好是缺胳膊少腿的老卒,作為本王的護衛軍。”
“受重傷?缺胳膊少腿的?”
聽到朱祁鈺的話,盧忠腦袋上冒出了一堆的小問號,頗為不解的看著自家主子爺。
這別人挑護衛,都是挑選體態高大,樣貌威武,身手強悍的士卒,這怎么自家這位郕王爺卻要選些上不了戰場的殘廢之人?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去做就行了。”
從歷史上金刀案和平日里的相處中,朱祁鈺就知道盧忠這貨屬于那種有腦子,但不多的人。
這種拉攏人心的手段,盧忠是想不明白的。
“是。”
點了點頭,盧忠只能撓著頭出了營門,前去選人。
“舒良。”
“奴婢在。”
聞言,今年只有十五歲的小太監舒良連忙躬身。
“我去小憩一會兒,一個時辰后你來將我叫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