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處奴仆院。

院門半掩，隱約可見院內月光下，尸首凌亂，地面映照黑紅血色。

方軻站在院外。

胸前的衣服內，密布星星點點的圖卷，被方軻偽裝成衣服夾層，此刻涼意起伏，細微且隱蔽。

等了片刻。

涼意再無半點，他面色如常的走向下一處院子。

“必須是人死一定時間內，但吸收后，尸體又看不出來變化。”方軻根據之前的經驗總結：“這東西的吸收的應該是魂魄……”

他得到圖卷三年多了。

但知曉其異常卻并不久，幸好世道夠亂，經常能遇到死人，才給了他總結經驗的機會。

至于圖卷吸收的具體是什么，他并不確定。

可能是靈魂，也可能是壽元，或者是其他什么東西。

總之。

得趁熱。

他一共走過四個院子，都沒進門，但有兩處隱約聽到院內還有聲音，應該是有活下來的人。

就是不知道。

他們是跟方軻一樣，聽話活下來的；還是跟孫虎一樣，用手段活下來的。

第五個院子。

院門大開，同樣是滿地尸體，只不過體態特征明顯，都是女人。

從十幾歲到二十歲左右都有。

再往里。

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坐在里屋的門檻上，翹著二郎腿，單手托腮，發絲隨意的散落在肩側，正朝方軻看過來。

月光下。

小巧的臉蛋瑩白如瓷，四目相對，她嘴角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甜美笑容。

但是。

作為滿院尸體與血色的背景人物，這抹笑容，卻讓方軻心中砰砰直跳。

不過。

少女沒有動作。

依舊看著他，眼睛一眨一眨的，臉上帶著好奇，似乎是在疑惑。

你來做什么？

方軻僵硬的扯了一個笑容，算是回應，然后等了片刻，一語未發，轉過身離開。

一邊走，他心中思索。

“她應該也是活下來的奴仆，只不過她……心態比較好？

“還是……已經瘋了？”

當然。

看著滿院尸體，還能笑的那么純凈的女人。

無論是心態好，還是已經瘋了。

都不好惹！

或許是一個堪比孫虎的狠人。

方軻心中暗道。

院內。

少女看著方軻一語不發的過來又離開，臉上笑容更加明媚。

下一個院子。

“嗯？沒了？”方軻站在院外，沒有感覺到胸前熟悉的涼意。

“這里的人沒死？”

方軻推開院門。

院里都是尸體，與之前并無區別。

“應該是時間到了。”方軻暗道可惜。

不過。

今晚上六個院子，近兩百人，已經是他死而復生到今天以來，收獲最大的一天了。

“誰？！”

有些警惕的聲音，從里屋傳出來的同時，一道身影推門走出。

緊跟著。

方軻察覺到胸前的圖卷有所反應。

他低眉掃了一眼，然后看向從屋內走出的身影。

是個男人。

個子不高，膚色健康，此刻手持一根木棍，警惕的看著方軻，手掌寬大粗糙。

“你是誰？”他問。

“我叫方軻。”

讓圖卷有反應。

而且是負面反應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個人有問題！

方軻心中很警惕，比對那個少女還要警惕；但同時又很好奇，就像對圖卷的好奇。

他道：“我屋里的人都被……殺了，我有點害怕，大哥你們屋里還有其他人嗎？”

男人搖頭，悶聲道：“都死了。”

“那……”方軻臉上有些猶豫：“大哥，我能在這里休息一晚上嗎？”

男人也有些猶豫。

但很快，他放下木棍，點了點頭：“進來吧。”

“謝謝。”方軻感激道：“大哥怎么稱呼？”

“于安。”

小心跨過院里的尸體和血跡。

兩人進到屋里，閑聊起來。

于安是農戶。

家里遭了災，賣了田還不夠，于是他的父母把他賣了。

至少。

進了高門大戶家里，還能吃飽飯。

這個世道，很多普通人家里，孩子多了養不起，或者是遭了天災人禍，都會這樣做。

不過。

“你多大？”方軻看著于安。

“十六。”于安道。

方軻：……

比他還小！

他還當于安三十多了呢！

長得倒是夠成熟的。

“你呢，為什么會來王府？”于安詢問方軻。

方軻微微有些恍惚，道：“我也是，遭了災，只不過是人禍，人死了，家沒了，我也差點死了。”

于安：……

兩人聊了一會，便各自休息了。

方軻閉著眼，心中思索。

現在來看。

于安沒有任何異常，但來自圖卷的負面感應，依舊在提示他。

于安，有大問題！

算了。

等以后再觀察吧。

方軻不再多想，放空心神，讓自己入睡。

很快。

他呼吸漸漸平穩，口鼻開合間，有輕微的鼾聲響了起來。

聽到聲音。

不遠處躺著的于安睜開了眼，轉過頭，靜靜的看著方軻，目光深邃……

似夢非夢中，一道與方軻形體類似的虛影，仿佛是他夢中的自己，出現在腦海中。

那道影子在練拳。

練的正是他今天所看的，北宮王府那些少爺小姐們所練的，也正是朱元他們所偷學的。

牛魔淬體拳！

當然。

影子施展的拳法比他們更強！

拳架子緩緩打出，流暢熟練，仿佛一頭矯健的人形魔牛，一舉一動間，力量雄渾澎湃。

在影子練拳時。

一股特殊的韻律浮現，環繞在影子周圍，似乎在與影子共鳴，讓他的拳架子越發熟練。

一遍又一遍的拳架子習練。

隱約間，甚至有魔牛哞聲低吼響起……

翌日。

方軻一覺醒來，昨夜影子練拳的一幕幕，諸多感悟與收獲，清晰烙印在腦海中。

就像是，那練拳的不是影子，而是他本人。

“拳法施展時，隱約有魔牛哞聲，這種異象，是拳法大成才有的！”

方軻目中浮現熾熱。

拳法大成。

這可是連北宮王府的武道教習，淬體八重的北宮全，都只是堪堪達到的程度！

方軻見過北宮全施展牛魔拳。

有魔牛低哞，但只是偶爾出現，而且聲音并不大，顯然是還只是初入拳法大成的地步。

而他。

昨晚的修煉最后，那魔牛之聲，卻已經十分清晰！

這代表著。

方軻雖然現在還沒練拳，但只要他修煉，很快就能拳法大成，超越淬體八重天的北宮全！

而拳法大成，則意味著有了修成淬體九重，乃至突破下一個大境界的資格！

他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胸前。

這圖卷。

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