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剛蒙蒙亮。

街道辦門口，停著一輛嶄新的卡車。

“這是采購證明、加油介紹信、買冷庫冰塊的證明。”

“讓你帶兩個保衛員跟車多好，非要，自己一個人去。這子彈多帶點，手榴彈來幾個？”

“迫擊炮要不要來一門？我去庫房取。”

孟有福拿著軍火就往駕駛室裝，看的郭富貴頭皮發麻，這是去打仗？

“別別別！孟叔這手榴彈和炮彈放車上顛來顛去再炸了，到時我直接升天！”

“來兩把步槍手槍就行，子彈多帶點，其他都算了，您給我我也不會用呀。”

孟有福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道：“下回民兵訓練你一定要參加，炮都不會用算什么新時代男兒。”

郭富貴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跟孟有福告別：“孟叔您放心，多則四五天，少則兩三天，我肯定回來。”

“別逞強，沒采購到魚不丟人，安全第一。”

“我省得，孟叔回見。”

出了四九城，郭富貴秉持著安全第一的原則，慢慢開，只走大路不走小路，趕在天黑前來到津門，在招待所停車開房。

一覺睡到后半夜，郭富貴睜開眼睛，輕手輕腳的開門下樓。

招待所值夜班的同志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郭富貴不去打擾他，躡手躡腳的離開。

出了招待所，借著昏暗的路燈郭富貴走了約莫半小時，來到一處胡同。

這是一處黑市，郭富貴這兩年來津門很多次了，對這里并不陌生。

來到墻角處輕聲說：“我要找五爺，有大活。”

黑暗中靜悄悄的，郭富貴沒有再說話，而是站在原地等了十分鐘。

兩個小年輕從郭富貴身后走過來，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

一人笑道：“走吧，這位爺！”

郭富貴點點頭，隨著年輕人的指點開始在胡同里穿梭。

等已經走的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時候，三人停在了一處破舊的院落。

一人上前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里面傳來一句亂七八糟的暗語，外面應了一聲，門被打開。

幾人進屋，屋里點著昏暗的油燈，眾人離的超過十步都看不清各自面孔。

“后生，要啥？”

郭富貴笑道：“我聽朋友說五爺神通廣大，想要個白戶，經得起查的那種。”

聽說郭富貴要白戶，幾人都很興奮，這可是大買賣。

五爺沉吟半晌道：“算你運氣好，我手里剛好還有幾個白戶。”

郭富貴懶得跟他打機鋒，直接道：“五爺您直接說多少錢吧？”

“800？”五爺試探道。

郭富貴笑道：“五爺這是拿我當愣頭青呢？我要的是那種獨一無二的白戶。”

所謂獨一無二的白戶就是賣給一個人后就不能再賣給其他人了。

五爺笑道：“這位爺是懂行的，既然您這樣說的話，一口價2000。我保證是從沒轉過手的白戶，以后也不會再轉手。”

郭富貴并不缺錢，這幾年給站鋼廠采購魚加上之前存款和易中海的5000，全部身家早就好幾萬了。

“這樣吧，2200，多出的200就算明天早上請各位兄弟吃早茶。”

五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我們兄弟就笑納了。”

“老九，取東西！”

等老九拿著一個布包出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郭富貴數出2200塊錢，老九接過，先數了一遍確定數量沒錯，然后分給幾兄弟確認真假。

等所有人確認完錢，老九看五爺點了頭，把布包遞給郭富貴。

郭富貴打開布包發現是一個微舊的戶口本，打開上面只有一頁有字。

“郭豐年，中原省，倒是與我有緣。”

掃了一眼就把戶口本塞進口袋。

“錢貨兩情，還勞煩哪位兄弟帶我回去。”

五爺示意一個小弟帶郭富貴走入夜色。

老九突然開口道：“五哥，這個白戶真的賣一遍？”

五爺心想剛才郭富貴主動加了200，明顯是不在乎錢的主，又是四九城口音，有些摸不準他來路。

“我們混江湖的首先要講道義，說了只賣一次就只賣一次，把備份拿出來，全燒掉。”

郭富貴回到黑市，又慢悠悠的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氣。

拿出剛買的戶口本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些所謂的白戶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人，后因為各種意外失蹤。

不過郭富貴手里這本應該是五六年前失蹤的那批。

這年頭沒有身份證，戶口本又都是手寫的，冒認身份的事情不在少數。郭富貴也沒想靠這個假身份用一輩子，等到80年代，社會風氣就向有錢就是大爺轉變，到時候憑借金手指，啥都不叫事。

一覺睡到中午，郭富貴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出招待所外面找了個國營飯店，要上一份嘎巴菜，配著煎餅果子，墊吧下肚。

下午去海河轉了一圈，現在正在修建，沒啥可看的風景，只能回招待所繼續躺著。

想著是不是下次帶于莉一起來，不然真的太無聊。

翌日。

天不亮郭富貴就開著卡車去就近的冷庫排著隊，冷庫開門第一時間花了5塊錢裝了小半車冰，開始返程。

二月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了，等返回到四九城郊外，冰已經化了一半。

“開始放魚！”

各種魚開始噼里啪啦的往車廂掉，約莫放了兩噸多。由于郭富貴都是撿小的便宜的魚取，是以大多數都是淡水魚，魚死的很慢，一直在原地等了將近一小時。

“嘀嘀！”郭富貴在街道辦門外按著喇叭。

“干嘛呢？這不準鳴笛啊！”門衛秦大爺走出傳達室。

“咦，你不是前天早上開著車走的那個同志？”

郭富貴看路人已經有聞到魚腥味圍過來的了，趕緊長話短說：“秦大爺，您趕緊打電話通知趙主任和孟副主任，我把魚拉回來了。”

“哦哦。。好，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小同志，你這一車魚賣嗎？”有圍觀群眾問道。

郭富貴笑道：“我賣了不成投機倒把了？”

“列位別圍著了，這是給街道辦拉的魚，不賣的。”

一個干部模樣的人眼珠一轉道：“同志你哪個單位的，說不定我跟你們領導可熟。”

好在趙主任和孟有福接到電話就放下手中事情跑步過來。

兩人身手矯健，攀上車廂看到滿車的魚都是大喜，趙主任終于體會到了軋鋼廠領導的感覺，心說怪不得他們老跟自己吹牛呢。

孟有福提醒道：“趙主任，這圍得人越來越多的，得趕緊把魚拉走，別出事了。”

趙主任略一沉吟道：“老孟，我跟著富貴同志先把魚拉肉聯廠，借他們的冷庫先存一晚上。”

“你帶上幾個財務科的人，跟著我去肉聯廠，先稱重統計。”

“走，富貴同志，上你車去肉聯廠。”

趙主任雷厲風行，直接上車催郭富貴開車。

汽車疾馳而去，留下一群吃瓜群眾滿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