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大夏天的泡溫泉有些奇怪，不過因為發的澡票快過期了，去療養院食堂點了個卯，郭富貴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澡堂。

慢悠悠的脫掉衣服跨進大池子，上午的水更干凈一些，人也少。

兩個中年男子在池子角落悠閑的聊著天，操著一口京片子。

兩人看一個半大小子進來也沒在意，長相白凈的男人對著那個黑黑瘦瘦的男人感概道：“不容易呀，轉眼間支援東都礦山機械廠已經半年了。”

“回四九城后，易師傅你再參加八級工考核應該就能過了吧？”

“慚愧，這都要考第三次了。今年來這邊忙的腳不沾地，技術倒是磨練的更好了，按這邊工程師的說法，我已經到了八級水平了。”

“嚯！那我就提前稱呼你一聲易工了。”

“李主任回去也能提副廠長了吧？”

“可不能亂說，這個要聽上面領導統籌安排。”白凈男人擺了擺手，可是翹起的嘴角卻是怎么都壓不住。

“這個公社的溫泉可是全省著名的，聽說唐朝時武則天都來這里洗過澡。”

“那咱們這也算跨越千年跟武則天共浴了!”

“哈哈，對對對，那咱們可要泡久點。”

郭富貴聽這倆人在這吹牛逼，副廠長？還八級工？

整個梁縣都沒八級工，東都的八級工過來休養，哪次不是縣長副縣長都來看望。

澡堂里人們都赤條條的，好似也放下了一切戒備心。

在兩人的互相恭維聲中，郭富貴快速的洗完澡，那倆人還在慢悠悠的泡澡，大夏天的也不怕泡出個好歹來。

洗完澡渾身感覺都輕了幾斤，郭富貴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食堂后廚。

牛大膽正急得原地不停的轉圈圈，梅嬸和丁曉峰則在一邊洗洗涮涮。

“哎呦，小祖宗你可算來了。”

“緊急任務，東都昨天不是來了幾個大廠領導嗎?”

“昨天不是都招待過了嗎？”郭富貴疑惑道。

“聽說又過來幾個更大的領導。”

牛大膽神神秘秘的湊到郭富貴耳邊低聲道：“據說有幾個級別比咱們縣長都高，還有幾個八級工和工程師。”

“陳院長發話了，今晚的招待餐還按照昨晚的標準來，要有肉有魚有雞。”

“還來？昨晚都把咱們食堂半個月的配額吃完了吧？”

郭富貴一臉不滿，除了魚，其他的食材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采購來的。

“雞和豬肉他們從東都帶過來了，只有這魚還得小富貴你想想辦法。”

聽說只缺魚，郭富貴心中一定。

“昨天那是運氣好，今天可就不一定了。”

牛大膽把郭富貴拉到一旁，偷偷摸摸的從兜里掏出一張大黑十塞給了過來。

“這是院長特批的，你搞一條像昨天一樣七八斤的魚就行。。。實在不行三四斤的也行，但是要搞兩條。”

郭富貴接過錢心里笑嘻了，面上卻裝作無奈的點了點頭。

“行吧，我試試。”

看牛大膽離開，丁曉峰湊了上來嘴里嘟嘟囔囔：“這些當干部的只會喝社員們的血，村里窩窩頭都吃不飽，他們在這大吃大喝。”

“咣！”

梅嬸拿個飯勺敲在丁曉峰頭上。

“你干嘛！哎呦！”

“就你話多，有本事今晚的剩菜你別拿。”

丁曉峰訕訕一笑，揉著腦袋不說話。

郭富貴照例騎著自行車出去溜達了半天。

臨近傍晚，從背包空間掏出一條金色大鯉魚，用石頭砸死，草繩一穿掛在自行車上，到兒童收聽站接妹妹。

“哇！這條魚好漂亮。”

小朋友都圍了上來。

“鐵蛋！不準咬魚尾巴，這是我家的魚。”

郭妮仗著年齡優勢把小伙伴們擠開，張開雙手把魚護在身后。

郭富貴看自己已經被一群小朋友包圍了，心知這地方不能待，跟王大娘打了個招呼，載著妹妹撒丫子跑的飛快。

回到療養院，牛大膽站在食堂門口已經等的望眼欲穿了，看到自行車龍頭上的魚馬上喜笑顏開。

“不得了，不得了呀！小富貴又搞來這么大的魚，還是金色的，看著就喜慶，這次真是合該我露臉。”

牛大膽親自把魚取下來抱在懷里，兩人回到后廚又是引起一片贊嘆聲。

牛主任兼牛大廚隨手從案板上端起小半碗炸好的面丸子遞給郭妮。

“來，小妮子幫忙嘗嘗咸淡。”

郭妮看向郭富貴，看哥哥點頭了才接過碗。

“謝謝牛大叔。”

牛大廚正式上線，指揮眾人忙活起來。

壓軸菜跟昨天一樣都是鯉魚烘焙面，因為今天的鯉魚更大，洗臉盆不好放，牛大膽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吃席傳菜的大托盤才勉強放下。

“來嘍，最后一道菜，鯉魚焙面！”

眾人照例跟眾人一起上菜，牛大膽親自端著鯉魚焙面放在桌子上。

只見席上坐著的十幾個人，俱是三四十歲往上，看衣著氣場明顯要比昨晚招待的人級別更高。

有四人是郭富貴熟悉的，或者說都有過一面之緣。

兩個是今天上午在澡堂遇到的，一個是梁縣的父母官鄒縣長，還有一個是孟有福。

只是孟有福臉色很不好看，一副要發火又強行忍住的模樣。

“梁書記，李主任，還有各位同志，現在外面群眾在餓肚子，我們這樣合適嗎？”孟有福最終還是沒忍住，蹭的站身來，指著桌上的四個大洗臉盆和一個大托盤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牛大膽本來打算邀幾句功，見這個情況也不敢說話。

李懷德笑著打圓場：“孟主任，今晚這頓飯可是咱們的踐行宴，過幾天咱們可就要各自回原單位了。”

“大家好歹一起共事大半年了，吃頓散伙飯不過份吧？”

“這頓飯咱們每人都出了錢的，孟主任你不是也出了嘛。”

孟有福心說就我們每人出的那5毛錢和一斤糧票能吃上這樣的菜？

梁書記看孟有福又要一根筋，趕忙拉了他一把道：“對對對，咱們為了建設工廠已經苦了大半年了，而且咱們自掏腰包就不算挖公家墻角。”

“沒錯，辛苦大半年了還不能享受享受嗎？”

眾人跟著附和。

孟有福心知自己一個人也改變不了現狀，只能坐回椅子上悶悶不樂。

梁書記看孟有福不再糾纏這個，松了一口氣開始招呼眾人：“來來來，大家動筷子，李主任還有易師傅，你們就要回四九城了，可得多吃點。”

氣氛瞬間變得和諧起來，只有孟有福一個人默默的啃著饅頭，桌上的菜一筷子也不動。

“唔，這個鯉魚焙面好吃，面炸的金黃，配著金色的大鯉魚看著也好看，大師傅的手藝真不錯。”

牛大膽見李懷德提到自己，心中大喜道：“領導您抬舉我了，我的手藝其實一般，主要是魚好。”

李懷德心想自己回軋鋼廠就是副廠長了，而且還是管后勤的，少不了各個部門迎來送往。

食堂那個傻柱是個混不吝，以前的副廠長沒少在自己跟前抱怨，自己上任后可不能這么被動。

又想到剛剛孟有福的話，一群干部躲在這里大吃大喝確實有脫離群眾的嫌疑，我老李這一生如履薄冰，豈能落人口實。

打定主意，李懷德倒了兩杯酒站起身來：“來來來，今天辛苦您了，坐下來一起吃，還有旁邊那個小同志，也一起吃，再加兩把椅子。”

郭富貴本來都想回后廚了，沒想到又扯上自己，只能坐下一起吃。

推杯換盞間牛大膽幾杯酒下肚，開始滿嘴跑火車。

“各位領導，這位小福貴同志不光采購是一把好手，更是家學淵源，家里幾代中醫，活人無數。”

又搖搖頭嘆息道：“可惜到了小富貴父親這輩，非要去當兵。等回來時老神醫已經過世了，這傳承卻是斷了。”

孟有福早就認出了郭富貴，原以為是年輕人開玩笑，沒想到還真是中醫世家。

又記起昨天這小同志說自己活不了幾年，心下打定主意，明天回東都后就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牛大膽看桌上眾人來了興趣接著道：“小富貴同志的爺爺其實是算我的救命恩人。”

旁邊一人捧哏道：“什么叫算救命恩人。”

看眾人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牛大膽抿了一口酒下肚慢條斯理道：“你們知道郭神醫最擅長治什么病嗎？”

“什么病？”

“不孕不育！當年我父母快40歲了還無所出，后來找了郭神醫拿了家傳秘藥服用，這才有了我，這郭神醫可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嗎？”

“哈哈，那確實算！”

眾人聽牛大膽說的有趣都是哈哈大笑，氣氛更加熱烈。

席中那個黑黑瘦瘦的中年人心中一動。

眾人吃飽喝足后各自散場。

廚房門口。

易中海站在郭富貴面前。

“什么？”

“你叫易中海？”

“來自四九城紅星軋鋼廠？”

郭富貴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