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晴一眼就認出他來，因為短袖T裇和牛仔褲、運動鞋，無論在富麗堂皇的酒店咖啡廳還是在這豪華的辦公室，其實都是不相襯的，但穿在他的身上，偏偏就不顯得突兀。

這也是那天，劉晴會站出來，替他買下咖啡的賬單的緣故。

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盡管為了保留那次偶然邂逅的浪漫，他并沒有刻意通過監控之類去尋覓她，但他記得她離開時，所說的那句話，于是搜索了一下，發現是某部電視劇的對白。大約出于愛屋及烏，他在空隙時看完了第一季，倒是覺得頗有點意思，所以他也記住了那句對白，這是他一看見劉晴，脫口而出說出這句對白的原因。

“柳總您好，我是劉晴。”劉晴微笑著向他問好，她感覺自己今天的運氣不錯，應該是前天晚上的酒吧遇到的新男朋友，那年輕人帶給她的幸運，“盡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但我很榮幸，能走進您的辦公室。”

“我也喜歡那部電視劇。”他爽朗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理會邊上的助理和王纓纓，似乎在他眼里，就只有劉晴，他輕握住她伸出的手，快速地松開，“叫我柳云就可以了。”

他會這么說，用了“也”字，是因為她剛才那句話，其實仍是那部電視劇里，緊接著的對白的變體，所以他會確定，大家都喜歡它。

雖然他們誰也沒有提，在酒店大堂咖啡廳，她替他付的賬單。

不過他們聊起來的氛圍就如同早已認識的朋友，并不過份的熱情，但頗有一些默契。

王纓纓有著無數的疑問和埋怨，如果劉晴是早就認識柳云，為什么又要她來引見？按照劉晴和柳云洽談的氛圍，王纓纓感覺自己完全是多余的存在，幸好，柳云的助理端上來的手磨咖啡，別有一番風味，盡管沒有加糖和奶，但哪怕是不太講究精細的王纓纓，也能輕易品出和尋常美式咖啡的不同，而且隨著咖啡一起端過來小點心也很精巧美味，王纓纓感覺這兩者，已經可以抑制她自己好奇心，而不必寄望于理性。

劉晴很專業地講述微短劇這條新賽道的誘惑和前景，自己要拍攝的劇集選材，對于付費用戶的吸引力，以及自己團隊獨特性將在微短劇行業的競爭力。

當她從容端起咖啡杯時，時間剛好十分鐘。

她并沒有寄望于曾經幫他付過那杯咖啡的賬單，然后便覺得自己不應受之前助理所提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制約。

而柳云在聽完她對于項目的講述之后，皺了皺眉頭，不單是因為助理端上來的手磨咖啡，那雙重厭氧水洗的咖啡豆，不太合乎他的口味，更因為劉晴的項目方案，讓他感覺有點失望。

如果沒有之前的相遇，也許他就會結束這次見面了。

但世間的事，總歸沒有那么多的如果，她偏偏就在他最是惆悵、最是茫然時，如一束光，在那一瞬間，溫暖了他的冰涼。

“劉總。”柳云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這樣來稱呼劉晴，“您知道，我這邊公司，在上市之后是會有一些宣傳上的需要。”

他所說的，是企業打算去拍攝一些公益性的短片，來宣傳大灣區或者嶺南文化。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夠，邀請您來幫我操作這一方面的項目呢？”柳云對劉晴發出了這樣的邀請。

甚至于他很直接告訴劉晴：“資金方面，相對還是比較寬松的，如果不夠的話，后續也可以追加。”

隨即柳云說出了一個數字，這大約是劉晴想為她的微短劇拉的投資的五到六倍。

王纓纓聽著連手上美味的核桃小蛋糕都沒再吃下去了，趕緊用膝蓋碰了一下劉晴的膝蓋，這絕對是一個不容錯失的機會啊！

這其實就是一個上市公司高管的職位邀請！只要劉晴點頭，她就能夠進入這個上市公司，而且由她來負責這個上市公司的對外形象宣傳，至少也是公司宣傳板塊或是公關板塊的負責人。

至于說王纓纓和陳珊她們的賬單，只要劉晴在上市公司當上高管，后續隨便外包點什么項目出來，她們都是可以分一杯羹的啊！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能拿項目出來給她們做，至少劉晴自己的危機得到了解決，也是讓人高興的一件事。

王纓纓打算再一次用膝蓋去觸碰劉晴，這個關鍵時刻，就不應該猶豫！但劉晴的手，穩穩地按在王纓纓的膝蓋上。

“公益性的宣傳短片，在不計較回報的前提下，應該得精準命中受眾的痛點，投入才有意義。”劉晴禮貌地對柳云報以微笑，“那么我得進入市場，拿出產品，得到反饋數據，才能夠知道，理論上的分析和實際上的差距。”

她在婉轉地拒絕柳云的邀請，而且在此之后，她提出了另一個概念：“如果咱們在國內驗證成功，那么面對海外市場，至少東南亞市場，才是未來的趨勢。”

柳云聽著喝了一口咖啡，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并沒有看錯人，劉晴有他所期待的專業和敏感，她已經明白柳云不看好微短劇的根本原因了：對于柳云這樣的甲方，微短劇的天花板太低。

這也是不爭事實，但劉晴提出的解決方案，是不在國內卷，一旦驗證成功，然后就直接去占據東南亞的市場，至少在此時，微短劇在東南亞市場而言，仍是藍海。

柳云笑著點了點頭，向劉晴伸出手：“那么，我們就把這個項目，當成你的田野考察。”

畢竟，微短劇要投入的資金很少，少到哪怕用了王纓纓的人脈和關系，它也只值柳云十五分鐘的時間，所以哪怕柳云仍不太看好微短劇的賽道，他也仍愿意，用這筆投資，來作為招攬劉晴的成本——當成她的考察費用，為她下一步接手柳云公司的對外形象，而拍攝的公益性短片，去做的市場考察。

本著這樣的基調，劉晴得到了一份很寬松的合同。

因為這個項目的退出機制，而劉晴將會在這個項目結束后，如果無法達到預期收益，就加入柳云的上市公司，去負責對外形象的板塊，而微短劇的這筆投資，就作為劉晴的考察費用。

“期待與您共事。”柳云的助理很客氣地把劉晴她們送到電梯，在告別的時候這么對劉晴說道。

當看著電梯關閉，助理回到柳云的辦公室時，他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BOSS，您和劉晴在之前就有過合作嗎？”

這是一個上市公司，它并不是一個私人小作坊，所以作為CEO和大股東的柳云，做出的決定，同樣也是要給其他股東和董事會交待的。而助理覺得，這是一個他必須搞清楚的問題，以防日后在某個股東大會或是董事會議上，某些人發起的詰問，會讓柳云措手不及。這個世界上，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紛爭，一家上市公司里面，絕對不會缺少的，就是各種派系的明爭暗斗。

“你沒有看過她的背調？”在辦公桌后的柳云抬起頭來，望向助理，“你覺得這是一出霸道總裁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