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將跟著自己出生入死十幾年了,現在連他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更何況下面的那些普通士卒了。
看來留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宋老生猶豫再三,還是對自己的親兵首領吩咐道:“張德清已有異心,此人不能再留了。”
“諾,大帥…”
姜睿到達刑場,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奸細只有自己一個啊。
王典史點上一根香,來到姜睿面前冷笑一聲道:“禿驢,看好了,這柱香燒完,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此時的姜睿終于爆發了,破口大罵道:“姓王的,你這是公報私仇,你夫人跟和尚跑了,管老子什么事,再說老子也不是和尚啊…”
雖說此時正處于戰時,然而周邊卻也有一些看熱鬧的百姓。眾人聽到此話,頓時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之聲四起。
惱羞成怒的王典史一腳把姜睿踹翻在地,然后怒吼道:“堵上他的嘴。”
很快姜睿便被綁成了肉粽子,嘴里還堵了一塊臭布,也不知道這塊布從哪里弄來的?臭氣熏天,嗆得姜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此時的姜睿已是欲哭無淚,估計自己是最慘的穿越者了吧,才來到這里五天,便要被斬首了。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萬念俱灰的姜睿終于停止了掙扎,看來奇跡是不會出現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王典史不禁大笑道:“哈哈,來人,將這個奸細斬首示眾,壯我大隋聲勢。”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個騎士便飛奔而來,口中大喊:“大帥有令,刀下留人。”
騎士口中的“大帥”,正是李淵起兵路上的第一個障礙宋老生,彼時,李淵的大軍就屯扎在城外,而這些消息,姜睿早已從那些獄吏口中探出來了。
王典史臉色驟然大變,“唰”地一下拔出寶劍,欲先下手為強,將姜睿置于死地。
刀劍臨身,姜睿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四肢變得僵硬,想要掙扎卻又似乎被那寶劍所散發的氣勢所禁錮。
剎那間,一直跟在姜睿身后的老獄吏突然挺身而出,用手中的長棍挑開了王典史的寶劍。
王典史大怒道:“馬槐子,你想造反么?”
“大人,姜先生既然不是奸細,你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呢?六子,趕緊給姜先生解綁。”
“廢話少說,禿驢都該死。”
話音剛落,王典史便挨了一馬鞭,動手之人正是那位騎士。
王典史見到來人,嘴里的臟話頓時咽了下去,拱手拜道:“宋將軍,怎么是您?”
“哼,少廢話,老子要帶走姜睿,爾等不可阻攔,要是壞了大帥的大事,老子砍了你全家老少…”
重獲自由的姜睿向這位宋將軍道了聲謝,隨后便迫不及待地在幾名騎兵的簇擁下離開了。
他還帶走了馬槐子與李六二人,畢竟剛才若不是這二人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而且留下這兩人,以王典史那疵瑕必報的性格,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隋軍大營內,士卒們三三兩兩地坐著或站著,眼神空洞而迷茫,兵器隨意地靠在一旁,曾經整齊的隊列如今變得松散不堪,士卒們的身姿也不再挺拔,而是耷拉著肩膀,無精打采。
雖說姜睿是第一次接觸隋軍,但也能看出,這支曾經戰無不勝的大軍,現在士氣低迷的可怕!
想起那位遠在江都的“千古一帝”,姜睿也不禁暗嘆一聲:真是崽賣爺田心不痛啊。
見到宋老生的時候,他的桌案上正擺放著姜睿的衣物和手機。
對于宋老生這類人,姜睿對他們的觀感其實頗為矛盾:一方面,他佩服對方的堅持;另一方面,他又暗恨其愚忠,不能順應天命,白白犧牲了這么多無辜之人的性命。
宋老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睿,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這兩件物品可都是你的?”
姜睿立刻回道:“正是家師遺物。”
此時的姜睿為了活命,準備好好的扮演一回神棍,殊不知這也恰恰符合宋老生的心意。
“爾師何人?”宋老生繼續問道。
“我師乃山野之人,號龍陽子。”
“哦,那爾師現居何處?”
姜睿使勁揉了揉眼睛,眼圈泛紅的回道:“就在上月,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了。”
“那你又為何來到這里?”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簡單來說么,就是我在做一個師父還未完成的實驗,然后就來到這里了。”姜睿面不改色的回道。
“什么實驗?”宋老生不解的問道。
“請問將軍,您覺著這世上什么東西速度最快?”姜睿反問道。
宋老生思慮一番,不確定的回道:“是千里馬?”
“并非如此,比千里馬速度快的事物數不勝數,家師曾言,若能將格物之學鉆研透徹,便可創制出一種出行工具,實現“朝碧海而暮蒼梧”的愿景。
不過,還有比這種工具更為迅疾的存在,就如聲音,人未到聲先到,此便是極好的例證…
另外,這世間尚有速度最快之物,那便是時光,它仿若一條悠悠流淌的長河,河水不斷沖刷著岸邊礁石,使其棱角逐漸被磨平,而人該如何超越時光呢?這是家師晚年一直潛心鉆研的課題。”姜睿侃侃而談道。
“人超越時光,那豈不就是長生之術?”宋老生很精準的抓到了重點。
姜睿撓了撓頭回道:“也不全是,我師不是那些神棍,他想要的不是生命長存,而是時光的穿越,為此這些年他帶我跑遍大山名川,待他去世后,便將此事交給了我…”
“那你們成功了么?”宋老生迫不及待的問道。
“成功了一半,因為我不知該如何回去了?”姜睿苦笑一聲道。
“回不去也好,像你們這種人在山野中埋沒,對于朝廷來說,也是一種損失。”宋老生小聲嘟囔道。
“但我真想回去啊。”
“既來之則安之,除了這個,你還學了些什么?”
“這個我學的有些雜,我師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教導我也是不拘一格,有的時候他會指著一株野草,告訴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指著一塊石頭告訴我“心如頑石忘榮辱,身似孤云任去留”;反正他老人家只負責教,至于我能記住多少,他也不管……”
“有此良師,真乃你的福分啊。”宋老生長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