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戲袍的身形躍過明月的清輝，落在庭院的林宴身形如蹁躚蝴蝶，自窗戶進入直房。

他迅速脫下陳才人縫制的戲袍，將其收藏起來，打水卸妝，恢復本相。

不久之后，夜色中有破風聲響起，腳步聲靠近。

“小宴子，休息了沒？”

林宴身穿短褂，穿過庭院開門。

“閻大人？”

敲門的是在凈月監執勤的紫翎侍衛閻卷，身后還跟著數名藍翎侍衛。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閻卷說道：“有人闖入冷宮，奉命搜查，我過來叮囑一聲，要是聽到什么動靜，千萬不要胡亂走動。遇到可疑人，詭異物，先藏起來，確定安全再就近找內衛。”

“好嘞，多謝大人！”

“客氣！”閻卷揮了揮手，轉身匆匆離去。

“閻卷可深交！”林宴心道，回到房間，他內心咯噔一聲，放在桌上的皮影人不見了。

東八院的時候皮影人遭受“一袖云天”重錘，如斷線風箏，昏死過去的人。擒拿容易，沒有什么動靜，回來之后就放在桌子上。難道蘇醒過來，逃走了。

就在這個想法升起的瞬間，林宴驟然覺得肩膀微沉，似有物體掛在背上。

一股寒意從脊柱猛地炸開，他拿起桌子錐子，反手刺了過去。

“鏗”一聲，錐子似被什么咬住。

林宴棄錐，左手施“飄花折雪手”，反扣住皮影人

刷！

三尺皮影人被林宴揪到眼前。

練習《妙手空空》神技“插花手”時用來捅水囊的錐子被皮影人尖牙死死咬住，對方妖冶的眼神盯著林宴。

“真醒過來了！”

視線內的皮影人毫無厚度，牙齒更是薄的紙片一樣，可就在林宴的目視中，錐子竟然被滿口白牙咬出一個個牙印。

“鏘”一聲，錐子被咬斷。

林宴捏住頸部，皮影人手腳皮繩般飛速纏繞上手腕，他覺得就像被蛇纏，肌肉勒的似要爆裂開來。

左手一拳砸出。

“噗”如命中皮革的聲音響起，皮影人頭顱向后折出一百八度，嚴絲合縫的貼在脊背上，瞬間又彈簧般彈起，張口咬向虎口。

林宴看出來了。

被煉制而成的這個影儡確實清醒了，但自己卻也誤打誤撞的斷了皮影人、控儡師之間的聯系。

影儡如今就像三魂缺一的人，變成了傻子。

而且功力也打了折扣。

林宴左手捏住皮影人頭顱，走向火爐，作勢焚燒。

皮影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聽話就讓你見太奶奶！”

皮影人呲牙！

林宴這才攥著腰身，仔細端詳了起來。

辨析不出材質，細膩有光，非布非紙。

他瞇眸。

看到了細細的毛孔。

“難道是人皮？”

林宴覺得身上有點起雞皮疙瘩。

皮影人腮紅、緋唇在燈下迸發出一股詭異的光芒，眼瞳流淌著種種異樣的情緒，戲謔、冷漠、不屑、殘忍……

“原本人制造出來的死物被煉制后，非但和人一樣行動自如，竟然還有如此豐富的表情，皮影制儡，雖是左道之術，可也確實匪夷所思。”

繼續研究，林宴將手放在腮紅上，指甲用力刮擦，放在鼻端嗅了一下。

修行《妙手空空》神技，開了五感，嗅覺出眾，加上如今對于油彩的敏感，他自言自語，“這是油彩，皮影制作是有一個著色流程。但就是不知如何煉制，什么時候出宮，可以找個皮影匠打探一下。”

如此作想，他將皮影人面朝下按在桌子上，拿錐子捅了數下。

皮影人瘋狂掙扎，手腳彈簧般扭動之后纏繞上林宴手腕。

“就是一個打不死！”

林宴找了菜刀，將皮影人按住，來回切割。

短腿被切成碎布條一樣，但依舊不影響靈活，皮線蠶絲般不停的纏繞攻擊。

手起刀落，皮影人頭、身體分隔。

頭在動，身子會掙扎。

但起來的身子搖搖晃晃，不斷轉圈。

“真是詭物，尋常物理攻擊沒有致命效果。非得要用火燒才可以湊效，挫骨揚灰！”

林宴兩手施“飄花折雪手”，眨眼之間，就將皮影人折疊成一個方塊，拿了練習“柳具”時購買的鐐銬，將皮影人纏繞其中，丟入火爐。

炭火炙烤，影儡燃燒了起來，發出惡臭味道，那眼眸神情兇戾，在化為灰燼的剎那還死盯的林宴。

趨吉避兇，如果皮影就如一卷羊皮那樣成為了死物，林宴自然有保存下來，有朝一日要是得到青神道皮影流派技能，深入解析，為己所用的想法。

可對方卻是活了過來，而且還是詭異難以控制，他自然不會在直房內藏雷。

焚尸滅跡，以絕隱患，林宴熄燈就寢。

………

御書房。

曹長生面色有不健康的白，明顯遭受了飄花宮宮主的重創之后，還未徹底痊愈。

不斷有金翎侍衛進入匯報，都是搜尋未果的消息。

等又一名侍衛稟報未搜尋到戲子時，曹玉斧終于罵了一句“廢物！”

大內侍衛惶恐退出，曹玉斧神情陰冷的對興隆大帝說道：“父皇，孩兒問過曹卿魚，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驚醒之后就看到打斗的皮影人、戲子。”

“這說明什么？”

“曹玉壺活著，就在京城，宮內還有他的眼線。皮影人、戲子當中定有一方為她而來。秦皇后、曹卿魚，兩位太后及其一位小皇子不都還活著，既然他能營救曹卿魚，自然也會營救其他人。以此威脅，或許能逼迫現身。”

冷宮二十二院的秦皇后做夢都不會想到以為自己到了“低頭不見腳尖，便是人間絕色”的模樣時，至少能拿捏一下太子，可在御書房，曹玉斧毫不猶豫提出了將對方拿來當誘餌的建議。

曹長生輕微咳嗽一聲，敲了敲桌子，這才語重心長開口：“如果是你，會不會因為幾個女人現身。”

“不會！”曹玉斧不假思索回答。

“所以你提出了一個很愚蠢的建議，太后、皇后、公主、皇子，在他眼里面皆可拋棄。”

“換個思考角度，去想想戲子、影儡到底誰是曹玉壺那邊人。戲子是不是錦繡宮現身裝神弄鬼嚇唬過曹櫻的人？如果是，會不會就在宮內？暢音閣聽戲，我們打了曹玉壺措手不及，他倉惶逃脫，肯定有什么對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在宮內。認真想一想，被讓下半身帶壞上半身。”

“孩兒明白！”

“去吧！”

曹玉斧輕微吐口氣，轉身離開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