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命之人
- 家父劉琨,東晉天命人
- 熒光斑馬魚
- 3006字
- 2024-10-09 10:15:20
“小心~!”王二驚呼到。
劉遵硬生生止住了上馬動作,一支勁箭擦著臉頰飛過。
好險,差點又遭暗算!
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藥效令劉遵難以保持理智,此刻他已經出離了憤怒。
劉遵翻身上馬,抬手就給了段叔軍胸口一刀,馬上又招呼王二道:“快走!”
兩匹戰馬一同在士兵群中沖出,直奔東門而去。
劉遵順勢拿段叔軍的身體擋了幾箭,眼看還是甩不掉追兵,索性把段叔軍尸身扔下。
戰馬再次提速。
劉遵雙眼血紅,騰騰殺氣加上手中刀硬是讓鮮卑士兵不敢向前。
很多士兵一看主將陣亡,根本沒心思和劉遵糾纏。
征北小城本來就貼著東門而建,現在距離出城已近在咫尺!
宮城那邊熱鬧非凡,東門前卻只站著數名衛兵,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埋伏。
劉遵一馬當先,見身旁看不到王二,劉遵回頭一看:
王二落在后面,腰間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
“不知啥時候挨的刀,我這人總是稀里糊涂的,“王二苦笑著說:
“原來哥這么能打,我真是自作聰明吶。”
劉遵減速,想等王二追上來。
王二卻咳嗽著道:“本來……應該哥來殿后的,這次還是……我來吧。”
說完不再趕馬向前,向劉遵點了點頭便轉身沖向追兵。
劉遵的神智又恍惚了起來。
他和城門幾名守衛短兵相接,耳邊響起的卻是胡笳五弄的旋律。
笳聲在空中盤旋著,如山神在暴雨中咆哮。
他殺退守衛,縱馬奔出城門,抬頭一望,空中有流星劃過。
今日與父親聞歌起舞的場景又浮現眼前。
他漫無目的地逃,碰到有兩大隊人馬互相廝殺;有人喊了他的名字,聽得不太真切。
他沒有回應。
風中有濃濃血腥味,混合著野草與泥土腐敗的氣息……
他下意識躲著血腥味而行,廝殺聲漸已不聞,劉遵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劉遵不由自主地念起詩經的句子,心中一片茫然。
天色已發白,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在何處,也不知要去向何方。
只知道這里是一處山林。
留神一看,原來鮮卑戰馬中了三箭,已到油盡燈枯之時。
劉遵下馬,癱倒在樹下。
馬兒發出幾聲悲鳴,壯烈犧牲。
藥效已過,劉遵全身乏力,四肢如散架一般。
這就是戰爭嗎?劉遵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
縱然原主歷經過戰爭的洗禮,但那只是劉遵腦海里的記憶。
如果沒有王二,沒有誤服的五石散,他現在已經結束了穿越者的旅程。
劉遵只想吐。
如果可以,劉遵想帶他的便宜老爹坐地鐵,去看一看薊城現在的模樣;
王二呢,劉遵會帶他胡吃海喝,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
然后和他們說,不用擔驚受怕了,不會再有上頓沒下頓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如果可以的話該多好。
劉遵只覺胸悶得難受,他怒喝一聲,一腳重重地踢在樹干上。
“這狗屁世道,機智如老子都差點小命不保!”
劉遵原本對爭霸天下沒什么興趣,還想過如果死不了的話,就找個塢堡躲起來,能過一天是一天。
現在他只覺得,生而為人,不能這么活著,不應該這么活著。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劉遵逐漸平復了情緒,新的念頭開始萌生。
兩晉南北朝,大多數人活得還不如狗。
老天爺要世人苦,要世人哭,他偏要讓世人笑,至少活得不那么苦。
正所謂“與天斗,其樂無窮也”。作為穿越者,還有什么比這更有意思的呢?
不,什么穿越者,我劉遵乃漢室之后,該叫“天命人”!
嗯,天命人就挺不錯的,這時代的人都講究這套,劉邦就覺得自己是天命人。
很不服氣吧,老天爺。我不僅要和你斗,還要用你的名義來斗!
那可沒辦法,又不是我主動申請來這里的。
來都來了,不搞點事情可說不過去。
劉遵覺得自己的想法挺有意思,不自覺地傻笑起來。
不過狠話不用一次說完,菩薩心腸也要有雷霆手段。
有些事情是要一件件做的。
當下,他連一口飯也沒有。人在東晉,先茍住再說。
想到這,劉遵緩緩脫下身上的裲襠。
右肩中了一箭,得處理一下。黑光甲太重太顯眼,劉遵在附近藏起來了。
手不自主地微顫。
裲襠通俗的說法叫“兩襠”,是盛行于兩晉南北朝時期的一種背心式服裝。
不同于現代的背心,裲襠是在腰間用帶子扎緊。
這個時期已經出現了外穿的裲襠衫,內有夾層,輕便又保暖,是隨時跑路的上品穿搭。
劉遵簡單粗暴地認為,在亂世之中,古人是把這玩意當成了防彈背心。
這個時代沒有子彈,防一下飛矢匕首猛獸還有隕石什么的是極好的。
好歹死得不那么透,還能搶救一下。
不過幽州之地還是把裲襠用作內衣。
身上自然是傷痕累累,還好沒有致命傷。
右臉有一條血痕,是那暗箭留下的,大腿也磨出了血。
戰馬系著的皮囊破了個洞,清水早就漏光了。
還好劉遵走了半個時辰終于找到了山澗。
他忍著痛把箭頭拔出,悶哼著把裲襠撕成條狀,用水清洗了一下傷口,進行了簡單包扎。
自然也洗了洗臉。
本來出了東門便是高梁水,但劉遵知道自己水性不好,而且還是騎馬能跑得遠。
傷口不處理的話可能活不過今天,食物只能再想辦法。
清風吹來,劉遵升起一陣涼意。
包扎過后,劉遵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兜襠布是完好的。
所謂兜襠布,就是相撲力士拿來當內褲的物料。
這還是劉遵出于現代人的羞恥心自己加裝的。
休息片刻,劉遵打起精神來,分析此刻的處境:
最穩妥的辦法是原路返回,找一處農戶恢復元氣。
至于會不會發生點小沖突什么的,劉遵不知道,到時再說。
最大問題是此地有可能是石勒勢力范圍,到有人煙的地方又被抓起來的話那就好玩了。
要知道劉琨之所以與段匹磾聯合,為的就是對抗石勒。
但其實石勒的老媽——包括石虎,就是劉琨派人在河北找回來的,石勒也素有愛才之名。
所以劉遵如果落到石勒手上,很可能會走一趟軟禁再勸降,最后自掛東南枝的流程。
可惜讓他像劉群一樣給胡人投降,劉遵自問做不到。
其次是大叫三聲“系統,啟動”,然后等待叮一聲天降救星。
這種行為最大用處就是吸引周遭的猛獸,為他們送上豐盛美食。
顯然這狗系統是真的沉得住氣——如果系統存在的話。
五石散非常珍貴,還有極大副作用,根本不算金手指。
這法子除了搞笑毫無用處。
劉遵覺得還不如咬斷手指頭,在樹上寫個“慘”字,然后靜待奇跡出現。
最后一個就是探索這片山林。
反正碰到山澗就喝水,有野果就摘,困了就找個山洞,在洞口生個火。
運氣好點的話還能碰到塢堡。
分析完畢,劉遵整理了一下著裝,決定向前探索。
魏晉盛行陰陽五行、讖緯之學及神仙方術之說。
這時期的人對難以解釋的事物,往往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搜神記》就有大量荒誕不經的神怪故事,干寶寫書的一大原因就是“明神道之不誣”。
山林是典型的妖怪高發區。
書中有云,“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與猴相類,長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
又云“臨川間諸山有妖物,來常因大風雨,有聲如嘯,能射人,其所著者如蹄,有頃頭腫大。”
作為一個現代人,劉遵自然不相信這類鬼怪故事,或者說除非親眼所見,不然就當其不存在。
山野間,劉遵獨自一人沿著雜草叢生的小道緩緩前行。
正所謂世上本沒有路,為了讓大家都用上牛車,于是便有了路。
現在人命都保不住了,路自然也被荒廢。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那我一個大男人為什么要喝水呢?
劉遵又渴了,他不自覺思考著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感覺融入到時代的氣息里。
剛才就應該拿只臭靴子先裝點水,人一累怎么連分析都出問題了。
要說這山林詭異,路上沒遇到飛禽猛獸,也沒有美艷女子突然出現,發生些狗血劇情。
劉遵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望,他決定以靜制動,不該看的別看,看到了也佯作不知。
“非禮勿視”,君子之道也。
且說劉遵走到半山坡上時,終于看見坡下有一戶人家。
門前停著一輛牛車,三名服飾不一的人圍著一名老年僧人。僧人身后還有一名比丘。
幾人似乎在爭論著什么。
“有瓜吃~!”
劉遵登時興奮起來,什么非禮勿視瞬間拋到九霄云外。
他一個箭步貓進樹叢里,步法變換間不忘隱匿聲響。
劉遵順坡下行,很快便鬼祟地躲到門墻數丈外的樹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