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山縣城,一座看似“公允”,實則有名有姓的地方。
你要問這是誰的姓,大部分人會告訴你叫“大清”,又或是“愛新覺羅”。
更深層的,會告訴你,這是我大清乾隆皇帝治下的一方天地。
而當地的一些明白人會告訴你,如今的潛山姓“許”,至于這個許來自何方,那就不能說了。
反正如今新任縣丞許浩姓許,代縣尉許濱也姓許,就連代典史楊立仁,也是許浩的結拜兄弟。
什么,你說這不符合官場規矩,這是以權謀私,我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除了許浩有巡撫大人所賜公文,其余的許濱,楊立仁,都是因為目前潛山無人,所以暫代職位。
你說這是以權謀私,大膽,你是何居心,在這里誣陷許大人,許縣丞。
來人啊,押下去打二十殺威棒!!
至于潛山縣城為何沒有縣令,那又說回來了。
就這么一個破地方,前陣子剛被匪劫了,仗都打了兩個來月,當地窮的都要當褲子了,哪個當官的愿意來??
畢竟我大清的官員,是出了名的“精打細算”,很多人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但就因為空缺太少,無奈花錢走關系買官。
我都花錢了,自然是要回本的,潛山什么地方,一個老鼠來了都扣不出兩粒米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你竟然讓我花錢買,開什么玩笑??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在如今的兩江官場,潛山縣令的位置只要“一萬二千兩”,但就是沒有人買。
(如今買官,多數都是有舉人功名的,這些人之所以買官就是因為官位太少,所以只能花錢插隊)
有人寧愿花幾萬兩去買一個下縣官,也不愿意去潛山,為何,怕收不回本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今的潛山自然就是縣丞最大,也正是如此,許浩私下也被人稱為“許太爺”。
亦有人稱謂為:
“星南公!!”
剛上任十天不到,許浩在當地的威信,就已經比以往歷代縣令還要大。
以至于就連路過商旅,以及來潛山辦事的人都知道,在潛山,想干成一件事,“許”是不可能繞開的。
…………
“砰砰砰!!!”
森林深處,一陣鳥鳴飛騰,許浩騎在黃驃馬上,手里抱著一桿刻有“拉丁文”的燧發槍,一旁的弗朗克立馬開口:
“這是我從馬尼拉帶來的,一款重型燧發槍,這種槍可以在二百碼的距離上,一下子擊穿重騎兵身上的胸甲……”
“這種槍的制作工藝大體和一般燧發槍類似,主要是彈丸的尺寸,以及制作流程上,有所變動……”
“許,這種槍以你們目前的水平,是可以做出來的,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哪怕我為你找到了四五個荷蘭工匠,他們培訓你們這的工匠,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弗朗科一五一十的為許浩介紹著這把西班牙燧發槍的用處,以及性能,還有制造的工藝難度,甚至是有關工匠的培養。
可以說此刻的弗朗科,是真心的在為許浩的現狀考慮,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這里推脫,那里模糊。
許浩擺弄了一下手中的火槍,轉過頭看著弗朗克:
“這樣的火槍,以我們目前的速度,一個月能做多少支??”
“許,如果培訓的差不多的話,下個月就可以開建,預計第一個月大概在七十支左右,第二個月會爬升到一百支,第三個月一百五十支,第四個月一百八十五支,最終穩定在二百支這個產量上……”
作為一個神父,千萬不要覺得弗朗克只會所謂的“圣經”,事實上這個時期的很多傳教士,同樣也會科學,諸如數學,幾何學,就是弗朗克的最愛。
許浩抓著手中的火槍,不斷撥弄不可能擊發出彈丸的槍擊:
“太少了,這點數量,只需要一場一萬人的規模的戰爭,就足以讓我們一年白干。”
“弗朗克,我會解決工廠,五個荷蘭工匠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多,還有,你上次送來的火炮我試過了,威力不錯,可是我沒有足夠的炮兵教官,這個你也得幫我解決。”
弗朗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兩人隨后騎馬又試驗了一下槍的威力,在往回走的路上,許浩突然開口:
“上次送的那批茶葉,還可以吧??”
“可以,只不過相比于綠茶,我們更喜歡喝紅茶,就像英國佬那樣。”
弗朗克攤了攤手:
“許,最近歐洲生絲的銷量很好,你可以再弄一些生絲,我想這對于你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當然,這當然不是難事,但是弗朗克,我想知道的是,我們之間的貿易,是否安全??”
“許,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看著眼前露出謹慎表情的許浩,弗朗克撓了撓腦袋,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說出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許浩抓著韁繩,突然拔出腰間的黃金火槍,“砰”的一聲,一只躲在樹上的“花貓”落地。
看著掉落在地的花貓,弗朗克眼神閃爍,習慣性的在胸口畫了幾下十字,嘴里還在超度這只花貓的亡魂。
“許,安全,我敢保證一定安全,如今掌管馬尼拉的那位同樣是位貴族,和我一樣,出身于加泰羅尼亞地區,我們,我們小的時候,在一個教堂洗禮過,他,他是個聰明人!!”
弗朗克看著地上的花貓,好似明白了許浩的意思,跟在后面不斷解釋保證,希望對方能夠信任。
許浩抓著黃金火槍:
“弗朗克,你說大清皇帝的寶庫內,是不是有很多歐羅巴送來的武器,比如這個??”
弗朗克眼神疑惑,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么意思,剛想開口,就見對面的許浩拿著燧發槍挑起地上的野花貓:
“走吧,盡快搞定火槍的問題,已經拖了很久了,生絲的問題我會解決,對了,這次的七萬兩貨物中,有五千兩是你的,至于怎么處理,我不知道……”
弗朗克看著騎馬扛槍,挑著花貓往林子外走的許浩,咽了咽口水,隨后立馬跟上,嘴里還在喊:
“許,你需要戰馬嗎,我的意思是,你們的馬有些矮了!!”
…………
冬季的紫禁城,因為地處北國,已是格外的冷了。
昨天下的雪,到現在還沒有清除干凈,宮前宮后的路上,到處都是掃雪的小太監。
金碧輝煌的宮頂覆蓋著一層白雪,顯的格外的好看,給人一種宮廷畫的感覺。
而對于這座宏偉皇宮的主人,弘歷來說,下雪的時節,按照慣例,也是他吃羊肉的時候。
只不過今天卻是還有一個人陪著吃,吃的時候那人筷子有時都拿不穩,惹的弘歷不斷發出大笑,跟著還調笑:
“蔣先生,你來大清也有些日子了,怎么連筷子都抓不好,這不行,大清有句老話,叫入鄉隨俗,你看你,哪里有入鄉的樣子啊……”
“哈哈……”
蔣友仁放下筷子,學著那些文官向眼前的皇帝拱手:
“啟稟陛下,他們都說我們西洋人的手和中土不同,天生骨頭直,彎不得……”
“骨頭直,哈哈哈哈……”
好像這句話戳到了弘歷的笑點,使得他不斷發出大笑,緊接著伸手指了指銅鍋里翻滾的羊肉:
“塞北的羊,蒙八旗進貢的,朕每年都吃。”
蔣友仁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話連忙附和:
“成吉思汗的子孫,也只能給大皇帝您放牧,可見大清遠勝于大元……”
“過獎,過獎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弘歷的心里別提有多歡喜了。
兩人吃了一會,弘歷微微向后靠,擺出一副慵懶姿態,臉色紅潤,大概是酒喝多了,說到興處,指著對面的蔣友仁:
“你是個聰明人,官話利索,腦子也活泛,說話也有趣,比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強!!”
“朕問你,若朕許你大清官職,讓你代朕出訪羅剎,你可愿意??”
“陛下,不是法蘭西嗎??”
蔣友仁有些傻眼,不明白這位大清皇帝在搞什么鬼。
“唉,我朝與法蘭西,乃世代之交,自圣祖在時便相交,但這么多年也無遣使,雖不符道義,但也不急于一時,朕現在有一個大事,要你幫朕做。”
“你做是不做??”
蔣友仁不敢與那讓人恐懼的眼神對視,只能低著頭回答:
“我受主的指引來到大清,就是為了讓這里善良的眾生,感受主的福音,死后登入天堂,不受地獄之苦……”
“而您是人間的圣王,您的話,自然就是神諭,也是上帝的考驗……”
“好,既如此,朕現在便任命你為侍郎,官職暫且掛在鴻臚寺,年后隨大清使團出長城入北境,見會那羅剎王!!”
“以彰兩國之好!!”
弘歷此刻格外的開心,好似又要辦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抓起酒杯就一飲而盡,嚇的一旁的太監直呼“萬歲爺保重身體”。
蔣友仁低著頭,心里不斷猜測這次去羅剎到底是什么意思。